洞府里,只剩下玄若儀和昏睡中的藍(lán)兮螢兩個人,,到此時此刻,,壓抑許久的玄若儀終于能安靜直視這個師妹的臉。
“師妹,,難道我對你不好么,?你我既不是同一片天地之中的人,為什么又總是叫我們遇到,?你說,,我該拿你怎么辦才好呢?”
“你知道嗎,,我很羨慕你,,即使你像我一樣失去了家,,可是卻還能那么任性,還能笑得那么肆無忌憚,,還能輕而易舉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可我也很恨你,,我為之痛苦的、敬仰的人,,他們竟都因你而改變,,我不甘心啊,!”
玄若儀忍不住把目光投到藍(lán)兮螢腰間的香囊上,,神游良久。
她轉(zhuǎn)身欲走,,正巧聽身后傳來響動,,回首觀望,見藍(lán)兮螢正緩緩從炕上爬起,,一手垂著腦袋,,一手揉著眼睛。
她驚懼之情立即涌上心頭,,臉色大變,,顫音試問:“師妹你……你醒了!”
“嗯,,醒了,。”藍(lán)兮螢身形踉蹌下得床來,,左右盤顧:“剛才迷迷糊糊中好像聽見有什么月芝老頭是吧,,他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該是……去忙了吧,。”玄若儀略有些慌亂,。
“哦,,那得去找他?!彼{(lán)兮螢奪步而出,,被玄若儀從身后拉住:“找他干什么去,?”
“你說呢,?當(dāng)然是找他辭行了。”
“不行,,你現(xiàn)在還不能去,!”玄若儀在這件事上異常堅(jiān)決。
藍(lán)兮螢一聽這種話就來氣:“要去還是要留,,明明是我自己的事情,,就算我爹來了也不能這樣左右我,你們不必替我做決定,?!?p> “我……他們都是為了你好,你回去是死路一條,?!毙魞x仍是軟語相勸。
“第一,,我不怕死,。第二,我理直氣壯,,不需要茍活在這一隅之地,。第三,我也不會棄玉心于險局而不顧,?!?p> “你既明白他的用心,就不該……”
“好了好了,,師姐你不要再說了,,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逃避,,我和他說好了的,,有什么事,要一起面對,?!彼{(lán)兮螢掙開她的手沖向門外,不料一時走得太急,,迎面撞上了月芝老人,。
老人家身子骨弱,經(jīng)這一下,,被撞了個仰面翻,玄若儀驚叫不好,,連忙上前將月芝老人攙起,,還細(xì)心地拍去他衣服上的塵土,檢查他有沒有磕著拌著,。
藍(lán)兮螢從幾日的昏迷中醒過來,,身體還沒恢復(fù)完全,,這一下直撞得眼冒金星,昏沉迷糊,,未能很快反應(yīng)過來,。
“啊——是你?,!”
待局勢稍稍好轉(zhuǎn),,藍(lán)兮螢和月芝同時退后一步,異口同聲地驚呼,。
“巧了巧了,,有緣有緣!剛才就尋思著好像在哪兒見過你,,原來真是你?。 痹轮馕炥D(zhuǎn)圈打量,。
藍(lán)兮螢摸不著頭腦,,剛要開口詢問,月芝搶先道:“你個臭丫頭,,叫你回去,,你卻在妖界亂逛,不叫你回去吧,,還要上趕著回去,,真不知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反正早晚是要回去的,,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先過來吃飯吧,吃飽肚子,,走路也能快些,。”
藍(lán)兮螢本來要毫不猶豫地拒絕,,聽到他最后一句,,想想也是,于是點(diǎn)點(diǎn)頭,。
正值正午時分,,大漠的太陽毒辣得很,洞內(nèi)卻一片清爽,,十分舒適,。
小小的洞府之中,三人圍坐于一方小土桌旁,飲露水,,食野菜,,外加一盤野果和野味。
清苦的飯食,,體會到的是遠(yuǎn)離塵囂之后難得的寧靜與悠閑,,藍(lán)兮螢打心眼兒不想離開,但是許多迫不得已,,又不斷告訴她要回去,。
貪婪地享受完這浮生半刻閑,藍(lán)兮螢回到現(xiàn)實(shí),,打算告別,,聽身邊的玄若儀問月芝老人道:“前輩,你常年一個人待在這里,,就不覺孤獨(dú)嗎,?”
藍(lán)兮螢不知師姐是不是故意來這么一出拖延時間,也只好聽著,。
一句話讓月芝頗受悸動,,他沉默半晌,才道:“老人家道行不深,,千歲高齡已近垂暮之年,,百年來一人獨(dú)居,當(dāng)然會寂寞啊,?!?p> “既然如此,為何不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呢,?”
“不行不行,,主人生前仇敵太多,我打不過他們,,出去要是碰到了,,準(zhǔn)會沒命的?!痹轮ミB連搖頭,。
“你主人是誰呀,這么招人討厭,?”藍(lán)兮螢剛才迷糊中聽月芝講起百年前的事,,老早就對他那個主人來了興趣,不過后來給忘了,,直到他提起才想到,。
“臭丫頭,,說話好聽一些,你就不會學(xué)學(xué)你師姐呀,!”月芝一聽“招人討厭”四個字就惱火了,“我主人可不招人討厭,,只因?yàn)樗菬o上神明,,掌管天下瘟疫的疫神冠星瀾,所以那些人是怕他,,害怕他,,懂嗎?”
藍(lán)兮螢和玄若儀一聽,,皆瞠目結(jié)舌,,并不是因?yàn)樵轮ズ翢o征兆地歇斯底里,而是疫神這個名號,,她們倆已聽過太多次,,尤其是藍(lán)兮螢,無形中與這個疫神打了太多次交道,,對這個名字已經(jīng)再敏感不過,。
第一次, 是荼蘼峰那場妖仙大戰(zhàn)中,,她和楚師兄進(jìn)入南宮琴裳布下的遁空之門,,受困于疫神所創(chuàng)的婆蕪兩極劍陣;第二次,,是觀羽王涅槃時,,從南宮琴裳口中得知,這位疫神與羽王音塵,,南宮寒殤之間還有一段陳年舊事,。
藍(lán)兮螢好奇心大起,問道:“老頭子,,你聽說過音塵沒有,,就妖界大名鼎鼎的羽族之長,一只九尾金鳳,?!?p> 不消藍(lán)兮螢多做解釋,月芝一聽到音塵二字,,就已大變臉色,。
“看來你是知道了,那你快說說快說說,!”藍(lán)兮螢湊到月芝耳邊洗耳恭聽,。
玄若儀無奈一笑,。
月芝松了口,長嘆一聲:“也罷,,那你就聽個明白了,。”
月芝從座位上站起,,踱步于洞中,。
“我主人冠星瀾,曾高居于十八重天之上的天界,,是人人懼怕的疫神,,他每每去到一個地方,那地兒定要出現(xiàn)瘟疫疾病,,發(fā)生極重大的災(zāi)難,,這些災(zāi)難或輕或重,全看主人的心性而定,?!?p> “除非天帝降旨,命他下界散播瘟疫,,或天道使然,,一個地方確實(shí)應(yīng)該受到懲罰,否則平時他都一個人住在天界的消亡殿里,,終日不出,。而那個音塵,她本是妖族羽王,,涅槃時為躲火劫保住真身,,轉(zhuǎn)世為人,就是她,,令我主反下神界,,萬劫不復(fù)……”
那是神洲還沒分裂的千年前……
神界,這是一方難得的極樂凈土,,高居于十八重天之上,,遠(yuǎn)離塵囂,也孤寂永恒,。
神界的空氣中無時無刻不充斥著一股濃郁的芬芳,,清風(fēng)里,七色流光在空中微漾,,與最原始,,最純凈的靈元相互輝映。
水霧,、火氣,、塵埃,,電流、聲波,、光影,,如此夢幻!
白茫茫的蒼穹云海,,是浩瀚的神界天土,,這里明霞彩虹彌漫,云霧瑞氣蒸騰,。無論腳底,空中還是頭頂,,都是大團(tuán)大團(tuán)的云朵,,每一團(tuán)云上,各建有一片盛大恢弘的宮殿玉宇群,,或富麗堂皇,、或清幽雅致、或玲瓏小巧,、或奇幻瑰麗,,總之,在下界能見到的,,在神界也都能見到,,甚至還有很多景象,是下界不曾有的,。
神界,,各路天神掌管天下萬事萬物,各司其職,,以人間香火為繼,,保人間安泰。如日神的羲和宮,、月神的望舒宮,、各路星宿的天星宮、百草之神的杏宮……眾多正神居所不勝枚舉,,亦還有諸多文武偏殿,。
神界之神,早年間乃是有功德的各界生靈受封而來,,后來演變成各界生靈歷劫修煉而來,,時至今日,神界掌握了天地間靈氣最充盈之地,,整界高居于其他各界之上,,今日的眾神已不再是受封或修行而來,,而是天生即成,凡生在神界,,就是高高在上的神,,血脈純正者,能力天成,。
今時今日,,還是有不少修煉大成的大能,他們與神無異,,長生而能力強(qiáng)大,,但他們大多飄零天地之間,不像眾神一般有嚴(yán)格的規(guī)制,,這一類來去如風(fēng),,自由自在的世外大能便被稱之為仙。
神界之主天帝與眾神一同議事的地方,,被稱為天庭,。
神界最北方是一處云團(tuán)稀疏之地,瓊樓自然也是少之又少,,無數(shù)零星的小小閣樓里,,只有一座大的寶殿——消亡殿。
這座寶殿是疫神冠星瀾的行宮,,偌大的極北天土里,,只有他一個人終年在此消磨時光。
因?yàn)樗且呱?,為下界傳播瘟疫疾病的神靈,,所以頗不受人待見,再加上他自己也是一副好安靜,,喜孤獨(dú)的古怪性子,,不與任何神靈來往,千萬年,,除了奉命下界降災(zāi)之外,,他幾乎不會出門。
就在這一天,,他如往常一樣在深殿獨(dú)坐,,忽聽門外響起一聲長長的鳳鳴,他當(dāng)即走出殿門,,果見兩個蓮衣童子駕兩只金羽鳳凰徐徐而來,,他們一個是千眼靈童,一個是百耳靈童,,隨侍在天帝左右,,專門負(fù)責(zé)傳令送旨的,。
千眼童子手里執(zhí)有一團(tuán)文字流轉(zhuǎn)的光暈,冠星瀾見此,,倒地參拜:“小神冠星瀾,,拜見無上始祖天帝大神尊神旨?!?p> 那執(zhí)有天帝神諭的童子近前,,念道:“鑒人界神洲之風(fēng)州仙水城人士貪享淫歡,好殺多爭,,大放七情六欲之懷,,盡逞口舌利劍之快,年歲久矣,,其君亦多行征戰(zhàn),,貽壞世風(fēng),犯命業(yè)重,。屠神一舉更是褻瀆神靈,罪在不赦,,著疫神冠星瀾攜‘散瘟旗’,,親身下界前往仙水傳災(zāi),三年期瞞,,來我天庭九霄之宇羲靈寶殿復(fù)命,!”
“小神領(lǐng)旨?!惫谛菫懺俅伟萆先?,“尊童留步,不知二位的坐騎,,神獸千眼和百耳可否借我一用,?”
千眼靈童疑道:“哦,你借它們作甚,?”
冠星瀾道:“它們能分正邪,,辨忠奸,因這次傳的是大災(zāi),,為避免錯殺太多人,,要靠它們指點(diǎn)?!?p> 百眼靈童揶揄道:“善惡難分,,天地?zé)o心,獎懲不一定全憑正邪,,上神降災(zāi)多年,,怎的連這點(diǎn)都沒看透,?而且那兩只畜牲,因犯下天條,,早已被貶下凡界,,此時已不知為哪位高人所用?!?p> “原來如此,。”疫神微嘆一口氣,,起身將法旨接過,,目送兩位靈童離去,然后不再猶豫,,駕云就往下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