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為實,，眼見為虛,，看到了侯府真實的衰敗，孟歸荑內(nèi)心反而安定了許多,?；馗?dāng)晚，她便鄭重其事地跪在王爺和老管家面前,，想拜老管家做師父,，求他們應(yīng)允。
小丫頭跪得很恭敬,，雙手端正地伏在自己的腿上,，認(rèn)真地表達(dá)著自己對習(xí)武的熱忱,。
“王爺，莫爺爺,，歸荑也想像你們一樣成為武功高強之人,，不求仗劍天涯，但求能在危難之時有自保的能力,，不至于淪落到只能等死的境地,，凄凄慘慘的?！?p> 孟歸荑每每回憶起死前種種,，她的心都難以控制地顫栗，恐懼蔓延全身,。她說的都是真話,，自然使聽得人憐愛不已。
小丫頭習(xí)武,，王爺樂見其成,。因他從小便知道小丫頭喜歡武術(shù)，就連周歲抓鬮都抓的是桃木劍,?？伤鞠氲刃⊙绢^年歲再長一些，再和老管家一道傳授她莫家刀法,，竟不想這小丫頭這般心急,。
他看小丫頭不像胡鬧的樣子，與老管家默契對視一眼之后,，無奈地開口：“可是歸荑啊,，你娘當(dāng)初之所以送你來本王府上，是希望你能讀書習(xí)字的,，她大約想你成為真正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未來能嫁個如意郎君,，幸幸福福地過一輩子，不像她,，古箏彈得再好,，卻只能為人妾室?！?p> 孟歸荑自然記得當(dāng)年娘親將她托付給王爺?shù)那樾?，但嫁人生子絕非她最終訴求。她這偷來的一生,，注定只為復(fù)仇而活,。
“娘那邊,，歸荑自會去請示。今日,，歸荑就想問問王爺和莫爺爺,，歸荑現(xiàn)在就開始習(xí)武，是不是最佳的年紀(jì),？”
王爺和老管家又無奈地對視一眼,，這次是老管家開的口。
“小歸荑啊,，習(xí)武可不是那么簡單的事，你一個女娃娃,，確定吃得了日復(fù)一日,、汗流浹背的苦？習(xí)武可沒有捷徑,，更不是容易的事情,，若只看到落英繽紛的結(jié)果，而忽略千錘百煉的過程,，恐怕不會有任何進益和突破,。”
老管家沒有正面答復(fù),，小丫頭便順桿往上爬：“當(dāng)然,，徒兒笨鳥先飛，還請二位師父嚴(yán)格要求徒兒,?！?p> “……”
至此，郊外的竹林間多了一道小小的身影,，身后永遠(yuǎn)都有一把鎏金的大刀追趕,。偶爾，不知在哪根竹子上停腳的老管家,，會在很高的天空囑咐她,，聲音空靈得如同天外之音。
“別只顧著往前跑,，要注意腳下,，還要保證氣息不亂?！?p> “知道啦知道啦,。”
小丫頭跑得滿頭是汗,，卻高興得很,，干勁十足,。
近日的訪客在穿越竹林小道時不由駐足，感嘆此子竟與旁人家的小姐千金如此不同,。
“半大點孩子,，竟是個能文能武的好坯子?！?p> “可不是么,？要不然如何能將圣孫殿下都比下去，就連陛下也對她贊不絕口,?！?p> “……”
要不是王爺出來請他們進府，他們能在半道上繼續(xù)觀摩,，跟看猴子似的,，并在心中默默尋思著，能否給自家那不爭氣的孩子說一門穩(wěn)賺不賠的婚事,。
孟歸荑都不稀罕搭理這些見風(fēng)使舵的人,，專心練習(xí)吐納之法。老管家說,，練武先練氣,，這樣才能事半功倍。但她年紀(jì)尚小,，很多事不能追求太過,，否則容易傷了身骨根基。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很會勞逸結(jié)合,。王府中藏書許多，不乏工匠巧技之冊,，正好竹林深處便是空地,，拿來建個竹樓最好不過。最近常同老管家討教武功,，言談間才知老管家年輕的時候住在自己的竹樓,，下雨天憑欄遠(yuǎn)眺，很是逍遙快活,。
雖然此地地勢不高,，沒辦法遠(yuǎn)眺，但勝在曲徑通幽,，想來建成后雨天坐于樓中,，聽雨賞竹，應(yīng)該別有一番風(fēng)味,。
所以孟歸荑沒多躊躇,，很快動手干起來,。但凡閑下來，便開始規(guī)劃竹樓的規(guī)格,，預(yù)備起所需的竹材,。只是她年紀(jì)太小，伐竹這樣的事總歸要老管家?guī)兔?，假老管家之手,，她只是在身旁張張嘴，然后做做跑腿的活?p> 老管家一邊抱著粗壯的老竹清理凹凸的節(jié)點,，一邊無奈地問小丫頭：“小歸荑,，為何你送我竹樓，勞累的卻是我,？”
小丫頭拍拍老人家的背,，鼓勵道：“自力方可更生嘛，老莫,?！?p> 哼,，真是“有事相求莫爺爺,，無事糊弄喊老莫?！?，老管家故作不快，哄得小丫頭又親了他好幾口,。
這會兒,，一老一少正在竹林深處規(guī)整竹材，王爺突然帶著圣孫殿下由遠(yuǎn)及近,。遠(yuǎn)遠(yuǎn)的,，圣孫就沖小丫頭露出歡喜的笑容，還招了招手,，喊了一聲她的名字：“歸荑,！”
“圣孫殿下？”
小丫頭一陣嘆氣,，雖然也招手回應(yīng)了殿下的呼喚,，但忍不住小聲跟老管家吐槽：“哎呀哎呀，他怎么真來了,？不會真要和我一起讀書吧,？真麻煩，最討厭照顧小孩子了,?！?p> 老管家聽她這話卻笑不出口,，因為圣孫殿下身后跟著的人，可是他的宿敵,，傲虎,，這位江湖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用毒高手，輕功也不可小覷,。
自古同行就是冤家,，偏偏這個宿敵喜歡追隨他的腳步，他來京城,，他也跟過來,；他投靠王爺，他便做了陛下的侍衛(wèi),。
奈何時也命也,，當(dāng)年，他需要凈身才能入宮,，他卻可以全須全尾地出入皇城,。說到底，他竟然處處都被這個宿敵壓了一頭,。
再見傲虎,，老管家自是警惕，他趕緊捂了小丫頭的嘴,，不敢讓她再亂說話,。
王爺也不大喜歡圣孫殿下身邊跟著的這個老護衛(wèi)，走近便和孟歸荑說明了圣孫殿下的來意：“陛下應(yīng)允圣孫殿下日日來本王府上和你一同讀書,，這個侍衛(wèi)會貼身陪護殿下,。”
孟歸荑不由翻白眼,，“我可以拒絕么,？”
但因為嘴巴還被老管家捂著，這話自然沒能說出口,。
倒是圣孫殿下看出了她的無奈,，端正地走到她面前，有禮有節(jié)地示意老管家松手,，這才說道：“皇爺爺還說,，你是神童，應(yīng)當(dāng)不會花很多時間在讀書寫字上,，他老人家只布置了一些要緊的課業(yè)給我,，其余的時間，只讓我跟著你一起就行?！?p> “……”
跟著她一起,？
一起建竹樓？
一起練武么,？
還是未來,，一起收集情報、積攢財富,、籌謀萬千,，最終對趙良仁和他背后的那位殿下發(fā)出復(fù)仇的信號？
孟歸荑啞然了很久,，不明白皇帝陛下為何如此安排,。
但也許是她想得太遙遠(yuǎn)，沒準(zhǔn)圣孫殿下再長幾歲,，皇帝陛下會安排他入朝為官,，那個時候，她應(yīng)該可以放開手腳,。只是眼下這幾年,，她年紀(jì)太小，許多事只能任憑別人擺布,。
……
……
至那日以后,，圣孫、太師和那位眼神看著就很陰毒的老護衛(wèi)每日都會來王府報道,，王爺?shù)膽?yīng)酬也多了起來,，不在府中的時間竟更多些,。
但他每次出府,，都會過來看一眼小丫頭，害怕她在悄然無息中被人下了毒,。
老管家也是,，每次她用膳時，她的一應(yīng)杯碗器皿都會仔細(xì)檢查,，食物也是自己試吃過,，確定安全才允她吃進嘴里。
小丫頭很快注意到了這一點,。
今日,，王爺又出去應(yīng)酬，府中膳食依舊是宮中撥來的御廚做的,，分餐之時,，老管家留下府中所有的護衛(wèi)照看她，自己則先去庖廚等候。
不過半月,，建竹樓所需的竹材已預(yù)備齊全,，在空地上整整齊齊地碼了好幾堆，長短各異,，凹槽規(guī)整,。這得益于四皇子的加入，因為之前他的父皇向他提過一嘴,，他便帶著工部的師傅們過來幫忙,。
“承重竹的固定光是用泥土是不夠的，用碎石混合才能好夯實……”
四皇子梁建樺儼然比孟歸荑更適合“總工頭”這個角色,，他只要一說,，師傅們便開始行動，很是默契,。
孟歸荑卻失了建竹樓的所有興致,，帶著王府的護衛(wèi)坐到了圣孫殿下身邊，撐著殿下的書案,，無聊地托起下巴,。
彼時圣孫殿下正端著手臂練字，傲虎見小丫頭已在咫尺之間,，他突然抬起了手中一直抱著的劍,，想嚇嚇小丫頭。
王府的護衛(wèi)見狀,，紛紛拔劍沖過來保護孟歸荑,。沖在最前頭的那位，已經(jīng)將她緊緊護在懷里,，他手上的劍刃應(yīng)該就在傲虎的面前,，咫尺之間。
孟歸荑回頭,，只見自家護衛(wèi)的刀刃并沒有刺到傲虎,，反而傲虎的劍劃傷了護衛(wèi)的臉頰，護衛(wèi)臉上的血跡都隱隱地發(fā)紫,。
傲虎陰郁的眼神猶如毒蛇,，說話都沁著寒涼：“你一個小小的王府護衛(wèi)膽敢劍指圣孫殿下，是不想活了么,？”
“……”
護衛(wèi)本能地想摸一把臉上的傷,，但被孟歸荑大叫著阻止了，她掙開護衛(wèi),，站起身子冷眼看著傲虎,，伸出小小的手：“解藥,！快給我解藥！”
傲虎沒想到小丫頭反應(yīng)如此迅速,，竟看得出他的劍上事先涂了毒藥,，但他并不想給解藥，因此收了刀之后就再沒動過,。
他自信,，王府的一個小小護衛(wèi)，他還殺得起,！
“……”
可圣孫殿下還未來得及放下毛筆,，小丫頭已經(jīng)拽住他惡狠狠地質(zhì)問：“殿下知道自己這位日日陪護在側(cè)的侍衛(wèi)，是個用毒的高手嗎,？”
他似乎被小丫頭的氣勢嚇愣了,，稍許愣怔過后，男孩稚嫩的臉上全是慍怒的神色,。他渾身龍孫氣概,，與皇帝陛下如出一轍，傲視無物：“跪下,！”
“……”
孟歸荑自知僭越,，抓住圣孫衣襟的手不由地松了松，但她知道,，此刻不能退,，一旦退了，便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傲虎見狀,，也是一陣?yán)湫Α９蝗艘灶惥?，物以群分,，?yōu)柔寡斷的老東西教出來的小東西也是這么的婦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