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

　　蕭玉笑了笑，搖頭道：“我與江小姐今日才初次見面,，說喜歡，是否倉促了些,？”

　　“不倉促,，我一眼便瞧上了公子?！?p>　　一眼……

　　便就喜歡了,。

　　當(dāng)年，她亦是只瞧了那人一眼,，就此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后來她才明白,，執(zhí)念比喜歡更深,。

　　“小姐喜歡在下，無非是看上在下這副皮囊,，可皮囊之下的性情,，卻是肉眼不可見。”

　　“你與我成親,，日后自會(huì)知曉你性情,。”

　　“成親一事,，講究你情我愿,，若在下今日貿(mào)然答應(yīng)，日后受委屈的還是小姐你,?！?p>　　“你……”

　　“小姐這般漂亮，性情開朗喜人,，有的是好人家的男兒愿意與小姐廝守終身,，在下醉心江湖，實(shí)在無心男女情愛之事,?！?p>　　“情愛值幾分？”

　　“面子又值幾分,？”

　　“何需別人如何看待你,？”

　　“是以，小姐又何須如此執(zhí)著,？”

　　此般透徹,，又無情，眸中盡然淡漠之色,。

　　江瑤心下一涼,，自知二人再無可能。

　　楚之江上樓接人時(shí),，與蕭玉迎面碰了個(gè)正著,，她低頭只管下樓梯，似乎是沒瞧見他,。

　　她身后,，江小姐憑欄凝著，眼含不舍,。

　　他對其行了一禮,，轉(zhuǎn)身隨蕭玉出了江家。

　　回到小院后,，蕭玉整整三日沒有出門,，辰時(shí)練劍，午時(shí)仰躺溪邊小憩,，子時(shí)對窗望月,。

　　不知師兄對江瑤父親說了什么，江家沒再糾纏，倒是了了她的一樁心事,。

　　可午夜夢回時(shí),，她總能想起江瑤質(zhì)問她時(shí)的神情。

　　驕傲,，不甘,，委屈。

　　透過那張陌生的面孔,，她瞧見的,，是當(dāng)初咄咄逼人，是自負(fù)過頭的自己,。

　　她已分不清,，那日說的話，到底是在勸江瑤,，還是勸從前的自己,。

　　——情愛值幾分？

　　——面子又值幾分,？

　　——何需別人如何看待你,？

　　——何須如此執(zhí)著？

　　那日,，她閑來無事,，便偷偷跑去軍營，正巧碰上士兵們正在切磋武功,，一水的兵甲中,，一道玄色身影斡旋其中。

　　她覺得好奇,，擠開人群湊近了瞧,。

　　他的身手很是敏捷，十幾個(gè)士兵圍著,，卻碰不得他半寸衣襟,，玄色身姿宛若游龍一般,，來無影去無蹤,，令人眼花繚亂，很快便擊破士兵陣勢,。

　　士兵們自亂了陣腳,，揮舞著刀劍，毫無章法地進(jìn)攻,。

　　而他卻面不改色,，三四個(gè)來回后，士兵們蜷縮在地上嗚呼哀哉，已無再戰(zhàn)之力,。

　　站定之時(shí),，他的呼吸平穩(wěn)，面容毫無倦色,。

　　玉樹臨風(fēng),，貌若潘安。

　　那是她擠破腦袋,，唯一能想到形容他樣貌的詞,。

　　父親和兄長們都尊稱他為晉王。

　　晉王,，李英玉,。

　　她在東宮見過太子，與六皇子把酒言歡過,，也曾遠(yuǎn)遠(yuǎn)瞧過其他皇子,，唯獨(dú)沒見過晉王。

　　聽聞晉王深居簡出,，不問朝政,，又不受陛下喜愛，是以,，她曾在背后與徐叔睿編排過他是個(gè)相貌丑陋之人,。

　　京城有兩大美男，一為當(dāng)朝太子,，二則是安樂侯的大公子徐伯懿,，二人一道出現(xiàn)時(shí)，必會(huì)引起一陣轟動(dòng),。

　　卻不知,，那被她編排的晉王竟比這二人還要俊上幾分，十輩子都與丑陋二字靠不上邊,。

　　那段時(shí)日,，李英玉每日都會(huì)到軍營中與父親商議事情，她也不再與徐叔睿廝混,，而是尋了借口去營中見他,。

　　彼時(shí)她年紀(jì)小，不懂得收斂情懷,，李英玉焉不知她的心思,，只是對她并無雜念，除了禮節(jié),，就是疏離,。

　　她向來驕縱,，哪里受得這般冷落，在半道上攔了他的馬車,，不顧旁人阻攔,，闖入車內(nèi)大聲質(zhì)問。

　　“本小姐到底哪里不好,？”

　　“你為何處處避著我,？”

　　她是大將軍府的嫡女，是被捧在手心里長大的,，怎的就比不上一個(gè)宮女生的私生子,？

　　被如此無禮地逼問，對方非但不惱,，反而笑了起來,，依舊那般矜貴。

　　“董小姐喜歡本王什么,？”

　　“長得好看,。”她脫口而出,。

　　并不覺得有任何問題,，她瞧上的，能瞧上的,，只有他那張皮囊,，否則，她何不去表白太子殿下,。

　　理不直,，氣也壯。

　　此番模樣逗得李英玉開懷大笑：“哈哈,，董小姐倒是坦誠,。”

　　她撇了撇嘴,，嘀咕著當(dāng)然了,。

　　她董婉婉平生沒什么本事，誠實(shí)是唯二的優(yōu)點(diǎn),，連陛下都親口夸過的,。

　　唯一的優(yōu)點(diǎn)是——漂亮。

　　下車前,，李英玉問她：“皮囊美是父母之恩,，是上天眷顧，可容顏終有老去的一日,，只是不知,，董小姐對本王的喜歡，是否比得過容貌衰老之時(shí),？”

　　馬車駛?cè)雽m門,，她站在長街之上，認(rèn)真地思考了良久,。

　　他竟質(zhì)疑她的心意,，只道她是一時(shí)興起并無真心。

　　哼,。

　　等著瞧吧,。

　　倘若那時(shí)，她聽了他的話,，轉(zhuǎn)身瀟灑離去,，哪怕是去酒樓與徐叔睿徹夜貪杯，第二日忘了此人此事,，便不會(huì)有后來,。

　　后來……

　　倏地。

　　一陣夜風(fēng)呼嘯著襲入窗內(nèi),，吹滅了燭火,，也醒了她的思緒。

　　懸月被籠在烏云之下,，夜色晦暗無光,。

　　已是二更天了。

　　她攏了攏外衣,，合上窗,，摸著黑入了帷帳。

　　——

　　刺史府終于不再死氣沉沉,，府中上下皆活泛了起來,，聽說過幾日是刺史大人的生辰，下人們都在準(zhǔn)備壽宴,。

　　叨擾多日,，蕭玉心中過意不去。

　　此番師兄祖父生辰,，她自是要表示表示,，送上一份得體的賀禮才是。

　　只是,，該送何禮,，卻是讓她犯了難。

　　楚洪貴為錦州刺史,，壽宴那日賓客們送的禮定是不俗,，倘若她選的賀禮太過便宜,，自然是上不得臺(tái)面。

　　她摸了摸并不鼓囊的錢袋,，如今實(shí)在是囊中羞澀,，負(fù)擔(dān)不起太多花銷。

　　下山時(shí)師父偷偷給了她十兩私用錢,，留作不時(shí)之需,。

　　平日里吃住都在刺史府，用錢的地方不多,，因而這十兩對她來說已是許多,。

　　現(xiàn)在掂在手心，卻是輕飄飄的,。

　　師兄的身份已是不同,，不便找他借些銀兩解燃眉之急，否則豈不是用人家的錢給人家送禮,。

　　貽笑大方,。

　　她在小院里躊躇，思來想去,，還是先上街去走一走,，逛一逛。

　　她對錦州不熟悉,，來了一段時(shí)日只出府一兩次,，那些國外來的稀罕物件還未曾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