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跳出圍墻
“要學會為自己負責,,要學會照顧好自己,。”媽媽總是這么教育她,。
媽媽從小都在教育她要堅強獨立,。
從她六歲起,每天清晨,,都會帶著她跑三公里,。
她很小就習慣睡在單獨的房間,自己穿好衣服,,系好鞋帶,,吃完飯自己洗碗,收拾好上學時要帶的東西……
以往她遇到任何事情都很少慌張,,即使是多困難的難題,,她也會冷靜下來想辦法解決。
可是那天,,她卻完全慌了手腳,。
在無數(shù)次噩夢驚醒,她一直不斷做著假設(shè),,幻想另一種結(jié)果,。如果那天她沒有慌張地躲進延馬家里,或許她能救回媽媽……
住進延馬家的第二天,,她便親眼目睹了,,媽媽從樓上跳下去,在對面街上摔得血肉模糊……
雖然延馬的媽媽及時捂住了她的眼睛,,但那一幕卻仿佛隨著突然降臨的黑暗,,變得越加難以從腦海里抹去。
在那之后,,他們都以為,,石靜會崩潰,或者會出現(xiàn)很大的反應(yīng),。
而且,,當時的她卻僅僅只是愣住了。
她發(fā)現(xiàn)延馬的媽媽好像更需要被人安慰,,她緊緊地抱著石靜,,仿佛要將石靜溺死在自己的懷抱里,而她的眼淚已經(jīng)完全浸透了石靜后背的衣服,。
石靜卻開始對自己產(chǎn)生了迷惑,,那一刻她的內(nèi)心好像凝固了,竟一點波動也沒有,。她想到了,,自己應(yīng)該哭,,但那一刻,她卻什么也沒有做,。
石靜只是覺得有些累,,不想說話,也不想動彈,,便和其他人說兩句,回到房間,,自己呆了一會兒,。
延馬一家都很擔心她。
但是石靜第二天卻跟沒事人一樣,,還早早起來幫忙做了早飯,,她想幫延馬一家多做點事。但是她越是冷靜理智地接受所發(fā)生的事情,,延馬的父母便越加擔憂不已,。
他們想讓她哭出來,可是她就是哭不出來,。怎么也哭不出來,。
那時候比起巨大的悲傷,她更多是一種迷惘,。
短短時間內(nèi),,她的整個世界發(fā)生翻天覆的變故,她努力想要忽視自己的感受,,將那件稍微一不留神,,就會冒出來的事情使勁地往下壓。
面對延馬擔憂的眼神,,石靜也同樣置若罔聞,,反而關(guān)心更現(xiàn)實的問題。
“我有一件要緊的事情要和你們商量,?!笔o在第二天傍晚吃飯時,突然很認真地說道,。
其他人都以為她終于要談到媽媽的事情,。
可是石靜卻說道:“現(xiàn)在這里多了我一個人,我想到了,,物資的問題,。我們家里還有不少東西,像是水果蔬菜那些,,不能放久了,。所以我想等晚上回去一趟,,把家里的東西盡可能搬過來這邊……”
石靜說話時,延馬一家都努力裝作鎮(zhèn)定的樣子,,但仍然很難掩飾臉上的不自然,。
“小靜……這些事情,你不用去考慮,?!毖玉R媽媽溫柔地握住她的手。
石靜面無表情,,只是微微低下頭,,“很抱歉,給你們增添麻煩了,。其實……我想回去那邊自己住?,F(xiàn)在那棟房子……已經(jīng)沒有什么危險了……”
延馬不知為何,握拳砸了一下飯桌,,起身走掉了,。
延馬媽媽和延馬爸爸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延馬媽媽又對石靜說道:“小靜,,你知道我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回去那里,。就算現(xiàn)在……那里沒有危險了。但是在我心里,,你和延馬,,都是我的孩子。這里就是你的家,。我怎么可能……”
延馬爸爸發(fā)現(xiàn)延馬媽媽的情緒又有些激動起來,,抱了抱自己妻子的肩膀,輕聲說道:“孩子媽,,你先去看看延馬,。我和小靜談一會兒……”
延馬媽媽努力克制了內(nèi)心涌上來的悲傷,起身去看延馬,。
而延馬爸爸,,宋教授則留在飯桌邊。
宋教授和她談了很多事情,,雖然石靜看起來神情恍惚,,但是宋教授說的話,她都聽進去了,。
“現(xiàn)在不管你做什么,,我們都能理解。如果你需要一段時間去接受,去發(fā)泄,,都是正常的,。”宋教授輕輕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但我希望你不要放棄自己,。”
石靜聽到這句話時,,內(nèi)心似乎有所觸動,。但是她仍然沒能哭出來,只是不停地用指甲捏著手背,。
這頓晚飯沒人吃得下去,,只有石靜,一個人靜靜地吃完自己碗里的東西,。
然而雖然很努力咽下去的東西,最終還是克服不了心理反應(yīng),,當她回到房間,,看到那件前不久生日時,媽媽買給她的紅色外套時,。
她的腦海里一下子又浮現(xiàn)媽媽掉落在樓下的血腥場面,。
石靜跑到了衛(wèi)生間,剛吃下去的東西,,又被吐得一干二凈,。
她真是個沒用又該死的人,那樣珍貴的食物,,沒能成為身體的營養(yǎng),,全被浪費了。
石靜冷然一笑,,虛浮地回到床上,,她靜靜地躺著,直直地盯著天花板,。
延馬敲了敲門,,見她沒有反應(yīng),便走了過來,,將她拉了起來,。
“穿好外套,我們出去,?!毖玉R將外套胡亂地給她穿上。
石靜有些愣神,直到被延馬拉著走到后院,,才急忙問道:“你瘋了嗎,?現(xiàn)在這種時候,你想出去,?”
但是延馬沒有理會她,,仍然踏著墊腳的花盆,翻坐到圍墻上,。
他坐在墻頭,,朝石靜伸出手,“來不來,?快點決定,,否則被我爸媽知道了,以后都沒有機會,?!?p> 延馬的瘋,石靜并非沒有見識過,,但這一次真的太過了,。
“延馬!”石靜想拉他回來,,可是延馬卻扭頭跳到了外面去,。她嚇了一跳,趕緊朝著圍墻外找去,。
扎著馬尾的白衣少年,,正抬頭微笑地看著她。
石靜看了一眼外面,,除了漫天飛舞的垃圾,,街上空無一人,風吹過時,,傳來了鐵罐滾動的叮咚作響,。
那一刻,石靜仿佛覺得舊世界正在悄然死去,,但有一些東西卻正在復蘇,。
她猶豫了幾秒后,便也翻墻跳了出去,。
延馬拉著她的手,,如果是以前,她可能會有點在意,。
但是在這樣孤寂死亡的世界里,,延馬就好像另一個自己,,正在拉著她,走向她從前根本不敢去實現(xiàn)的另一面,。
只是那時的她,,正沉浸在自己的灰暗之中,未曾察覺到,,走在前面的延馬,,之所以跳出圍墻,不過是因為,,他已經(jīng)沒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