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綿綿吸了吸鼻子，后悔自己口不擇言,，但仍然固執(zhí)地沒說話。
她生了一晚上悶氣,。
所以一時半會兒態(tài)度還軟不下來。
屋內(nèi)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緊接著是腳步聲,。
顧晏辭將李綿綿拉離懷抱，掏出一張紙給她,，低聲說：“他們被我們吵醒了,，快把眼淚擦擦?！?p> 李綿綿手忙腳亂地在臉上胡抹一通,。
腳步聲越來越近，沒多久,，李長風出現(xiàn)在門口,，被樓道的燈光刺得虛起眼睛。
朦朧地看清外面兩個人后,，李長風嗓子干澀地問：“綿綿,？大半夜不睡覺你跑這兒來干什么？”
顧晏辭臉上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受委屈了,?！?p> “……！”
李綿綿立刻抬起頭瞪他,，用眼神控訴他“告狀”的行為,。
“受委屈？”李長風睡意消散大半,，清了清嗓子,，過來拉她，“怎么回事,，誰欺負你了,？”
“兩姐弟鬧矛盾?！鳖欔剔o再次嘴快地替李綿綿回答了這個問題,。
“??？弟弟欺負你了,？”李長風彎下腰，摸了摸李綿綿留著濕意的小臉,，“你怎么不跟爸爸媽媽講呢,？”
李綿綿快要氣死了，特別想回頭踢顧晏辭一腳,。
以前怎么沒看出來他這么喜歡打小報告,！
她被李長風領(lǐng)回家，顧晏辭也毫不見外地跟了進來,。
“你等著,，爸爸一定給你一個公道?！?p> 李長風抬手指了指沙發(fā),，示意兩人過去坐。
隨后他幾步走到李延房門口,，力道極大地將李延臥室門拍得震天響,。
趁著沒人注意，李綿綿立刻氣呼呼地在顧晏辭身上拍了下,，用氣音問：“你怎么不幫我保密,！”
“也就敢沖我發(fā)氣?！鳖欔剔o輕笑,，“也就我慣著你，”
“……”
李綿綿抿著唇撇過頭,。
“保什么密,？被欺負了還能忍著？”顧晏辭躬身,，在她耳邊小聲說,，“欺負回去啊。你有后臺,，咱們不怕他,。”
李綿綿一口氣噎在了喉嚨里,。
她哪里有什么后臺,？
——她好像真的有后臺。
聽見動靜,，藍清晚也披了衣服出來,，迷迷糊糊地問：“怎么了？……出什么事兒了,？”
“混賬東西,！”李長風沒好氣地罵道,，“又故意調(diào)皮氣她姐姐！”
藍清晚原地反應(yīng)片刻,，連忙過來撫了撫李綿綿的頭,，溫聲問道：“告訴媽媽，弟弟做什么了,？,？”
這個顧晏辭是知道，但是此時顯然沒法幫她回答,，便和藍清晚一起看著她,。
好半晌，李綿綿才低低地應(yīng)聲：“他把我的畫都弄壞了……”
“什么時候弄壞的,？”藍清晚愣了愣,，“你怎么不跟爸爸媽媽說呢？一個人生悶氣到現(xiàn)在??？”
她扭頭看了眼顧晏辭，愧疚道：“還連累你小晏哥哥也睡不了覺,?！?p> 這時候顧晏辭本來應(yīng)該順勢跟兩位長輩道個別，避免卷入別人的家務(wù)事里,。
但他想起先前李綿綿撲進自己懷里哭喊的模樣,，話到嘴邊驀地變了個意思——
“沒關(guān)系?！彼€(wěn)穩(wěn)當當?shù)乩^續(xù)坐在沙發(fā)上,，鎮(zhèn)定自若地說，“我也是剛到家,?！?p> 見他這樣，藍清晚一時沒想起自己原本是想催他回家休息,。
再看李綿綿,，只顧著埋頭揪自己的衣角，一言不發(fā),。
藍清晚又急又心疼：“綿綿,，你為什么每次遇到事情都不愿意跟我們說呢？你是怕爸爸媽媽責怪你嗎,？”
李綿綿仍然不出聲,。
顧晏辭在一旁暗示：“你想什么就說什么。”
另一邊,，李長風沒了耐心,，直接推門進去將李延從被窩里拎出來，抬起手就要揍,。
李延從睡夢中被吵醒，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看見父親的巴掌,，下意識大叫,。
那聲音仿佛綿密的針，扎得人頭皮發(fā)麻,。
李綿綿陡然抬起臉：“我不喜歡你們打他,。”
李長風手一僵,，有些尷尬地看過來,。
連李延也卡了殼。
“……”藍清晚嘴角牽起一個生硬的笑,，“弟弟調(diào)皮氣你,，還把你的畫弄壞了，爸爸媽媽不該教訓他嗎,？”
“可是你們每次打他,，他就哭，然后你們又去哄,，哄完了他還是會繼續(xù)調(diào)皮,。”
李綿綿不知道自己忽然哪來的勇氣,，一口氣將話吐完：“你們打他根本沒有用,。”
屋內(nèi)陷入一陣短暫卻極致的沉默,。
李長風緩緩將李延放回地面,。
好半晌，藍清晚才啟唇問：“那……你希望爸爸媽媽怎么做呢,？”
“你們要跟他講道理,。”李綿綿板著臉,，小大人似的說,，“要讓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p> 兩個家長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女兒教育,，正不知道該如何反應(yīng)，顧晏辭驀然開口：“李延，你為什么弄壞姐姐的畫,？”
“我不是故意的,！”李延掙開李長風的手，跺著腳說,，“我雖然沒表達過但是我也喜歡姐姐的,，我真不是故意的?！?p> “那為什么弄壞她的畫,。”顧晏辭不疾不徐地說,，“你嘴上說是喜歡姐姐,，為什么還要調(diào)皮氣你姐姐?！?p> 李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我以為姐姐畫的那些都是草稿,，本來就拿過來看看，一時玩心起來折紙飛機了,?！?p> “對不起，姐姐我錯了,，下次不會了,。”
“我其實心里害怕,，爸爸媽媽都喜歡你,，不喜歡我了?！崩钛诱f著,，手在背后攥著衣角。
“而且,，每次爸爸媽媽都偏向姐姐,，我就是想讓她們重視我一點?！?p> “就連晏辭哥哥也是偏向姐姐”
沒等長輩說話,，顧晏辭點頭應(yīng)下：“對，我確實偏向她,?！?p> “我告訴你為什么?！?p> 他微微勾著唇,，徐徐道：“因為姐姐又乖又懂事,，從來不會調(diào)皮大吵大鬧，也從來不會弄壞你的東西,。她對每個人都很好,，還做了彈弓送給你?！?p> 李延愣了下：“我知道,，我都知道?！?p> “……”
李綿綿猛地起身,，進到李延的臥室看到放在桌子上的彈弓，動作粗暴地塞進李延的手里,。
李延怔怔地看她回到沙發(fā)上，然后埋著腦袋看著手里的東西,。
“李延,，”顧晏辭提醒說，“你應(yīng)該跟姐姐說謝謝,?！?p> 李延別扭地撇了撇嘴：“又不好意思?！?p> 顧晏辭：“那你還給她,。”
“……”李長風飛快地把彈弓放進褲兜里,，“我不,，這是姐姐送我的！”
“你接受了,，就要說謝謝,。”顧晏辭語氣和緩,，卻隱約帶著威嚴,，“就是因為你不懂分寸調(diào)皮，所以才會挨打,?！?p> 李延抬頭望向李長風。
李長風冷著臉,，厲聲道：“說謝謝,！”
李延飛快地吐出兩個含混的字：“謝……謝?！?p> 李長風正要發(fā)火,，李綿綿搶先大聲說：“我沒聽見,！”
“謝謝！”李延就像要跟她比誰聲音響亮似的,，“聽見了嗎,！謝謝！”
“……”
藍清晚哭笑不得,。
“你弄壞你了姐姐的畫,，應(yīng)該向她道歉?！鳖欔剔o說,，“還得給她賠禮?！?p> 李延腦袋一揚：“對不起,！”
顧晏辭頷首，轉(zhuǎn)頭對李綿綿說：“他不愿意給你道歉,，那你就去把他的作業(yè)也撕掉,，讓他重新寫?！?p> 李延大聲喊道：“姐姐,，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顧晏辭：“就是因為你做錯事不勇于承擔,，弄壞別人的東西才會挨打,。”
李長風立刻意會,，跟著顧晏辭一唱一和：“對,！下次還敢不敢了？”
“……”李延聳聳鼻子,，癟起嘴就要哭,，“不敢了?！?p> “就是因為爸爸媽媽愛你,，所以他們才要教育你，打你是為了讓你記住,，你做的事情不對,。”顧晏辭從頭到尾都冷淡又平靜,，“你多了一個姐姐,，得到的愛不是變少了，而是變多了,。你在家里最小,，大家都會寵愛你,。你自己數(shù)一下，現(xiàn)在家里是不是有三個人愛你了,?！?p> 聽完這話，藍清晚望向顧晏辭,，神情若有所思,。
李延年紀小，花費了一點兒時間才理解他的話,。
她不確定地問：“那姐姐真的會對我好嗎,？”
顧晏辭指了指她的手：“姐姐來到這個家的時候送了你彈弓?！?p> “嗯,。”
李延埋首反復摸著放在褲兜里的彈弓,，好半晌才說：“以后我也會對姐姐好的,。”
“不夠,?！鳖欔剔o搖頭,，“姐姐的畫被你弄壞了,，那是她最喜歡的東西，你也應(yīng)該把你最喜歡的東西賠給她,?！?p> 李延原地糾結(jié)一會兒，隨后跑回臥室,，從書桌抽屜拿出一盒曲奇餅干,。
“這是我最喜歡吃的餅干?！彼押凶臃旁诶罹d綿腿上,，仰起臉，與她如出一轍的大眼睛,，“姐姐,，你真的會對我好嗎？”
“嗯,?！崩罹d綿搓了搓盒子上的花紋，喉嚨發(fā)哽,，“真的,?！?p> 李延看著她，突然伸出手抱了抱李綿綿,。
一屋子人都松了口氣,。
然而李延好像還是有些不放心：“可是，爸爸媽媽以后會不會就對我不好了,？”
“怎么會呢,？”藍清晚連忙說，“爸爸媽媽買什么東西都是多買一份,，并不是把你的東西分給姐姐了呀,。”
李長風立即問：“那我的玩具房呢,？”
藍清晚啞然,。
老小區(qū)的房子格局不好，尤其是李綿綿那個臥室,，幾乎采不到什么光,。那房間晚上睡個覺還行，白天做作業(yè)肯定不夠用,，所以只能征用玩具房,。
好在李延這時候心里已經(jīng)接受了李綿綿，并沒抓著這事兒不放,。
藍清晚又安撫好一會兒,，總算說服了他。
大吵大鬧之后,，李綿綿的神經(jīng)也終于放松下來,，感受到遲來的睡意。
藍清晚將顧晏辭送回去,，站在門口向他道謝,。
“今天真的謝謝你?！彼L長嘆了口氣,，“其實我們一直都有跟小延說他還有個姐姐……他一直都沒有表現(xiàn)出不滿，沒想到他心里竟然會想這么多……”
“藍姨,，您有沒有想過,，就是因為你們表現(xiàn)了太多對綿綿的想念，李延才會想那么多,，害怕被綿綿搶走寵愛,。”
頓了頓,，顧晏辭說：“而且綿綿能感受到你們的愧疚,，她也會有壓力的,。”
“是啊……”藍清晚思索著點頭,，“所以很多事情,，她更愿意和你講?！?p> 說到這兒,，藍清晚覺得確實麻煩了顧晏辭許多，又是一陣道謝,。
顧晏辭聽得漫不經(jīng)心,，目光越過她看向屋內(nèi)，不知想到什么,。
藍清晚以為他困了,，正打算讓他趕緊回家休息，顧晏辭突然出聲：“藍姨,?！?p> “啊,？”
“如果家里房間不夠,，可以用我家的?！?p> 大概覺得這提議有些荒謬,，顧晏辭的語氣難得不太堅定。
但他還是完整地說了下去,。
“綿綿的書房有些窄,，再擺畫架……出入都不太方便,。您要是不介意的話……”
顧晏辭緩緩道：“我家可以給她收拾出一間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