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誠頭也不回一口氣跑回了靜心殿,。

　　原來適才天僧囑咐的便是此事么？

　　慧誠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可想起那女孩笑靨如花的模樣,，他又忍不住紅了臉。

　　那女孩是誰,？

　　她為何會在皇宮里,？

　　為何在那個(gè)佛堂誦經(jīng)？

　　慧誠想到她說自己是“呆和尚”時(shí)候的表情,，不知道心尖那顫顫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大抵是適才跑得太過劇烈吧？

　　慧誠深呼吸一口氣,，將那抹心悸壓下,。

　　推門進(jìn)房，天僧依舊在打坐,。

　　慧誠偷偷瞄了他一眼,，幾分心虛。

　　見他并沒有睜眼的意思,，才小聲行禮道：“天僧,，我回來了?！?p>　　天僧嗯了聲，算是回應(yīng),，適才的話卻是再沒有開口提,。

　　慧誠松了口氣。

　　接下來的幾日皆是靜悄悄的,。

　　所謂的皇帝似乎并沒有想要傳召他們的意思,。

　　每日來的只有御膳房的人，按著慧誠的意思,，一日三餐的青粥小菜和饅頭,。

　　天僧的生活比慧誠想象中枯燥得多，他有時(shí)候甚至?xí)低迪?，在天僧迄今為止的生活中,，真的沒有一次動過想要看一看世間繁華的心嗎？

　　這是一個(gè)注定沒有答案的問題,。

　　不過枯燥中慧誠也多少得到了一些補(bǔ)償,。

　　天僧現(xiàn)在每日辰時(shí)會固定為他講習(xí)佛經(jīng)。

　　與先前白馬寺上百聽眾不同,，如今天僧的聽眾只剩下慧誠一人,，凡有疑惑，皆可立刻得解。

　　這讓慧誠感覺到幾分安慰,。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半月有余,，終于在一個(gè)清晨，馮公公再次踏進(jìn)了靜心殿,。

　　他帶來了另一個(gè)太監(jiān),，名叫天盛?？瓷先ツ昙o(jì)不小,，據(jù)說是皇帝陛下身邊的秉筆大太監(jiān)。

　　地位僅次于掌印太監(jiān),。

　　雖然慧誠并不知道掌印太監(jiān)是誰,，是做什么的。

　　但是他是和尚嘛,。

　　這一大堆人的地位和官職他只需聽聽就好,，不必求甚解。

　　天盛慈眉善目,，絲毫沒有高高在上的架子,。

　　“陛下宣二位高僧去御書房覲見?！碧焓⒐坶g抱著拂塵立于院中,，恭恭敬敬道。

　　慧誠忙回了一禮,，邊阿彌陀佛邊掏銀子來就要給天盛塞,。

　　天盛完全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被個(gè)和尚塞錢，表情微怔,。

　　馮公公見了也頗為尷尬,，小聲提醒慧誠：“面對這位大人不必送錢?！?p>　　天盛是宮中資歷最老之人,，經(jīng)歷過三朝更迭，又看著當(dāng)今陛下長大,，二人親如祖孫,，便是掌印太監(jiān)潤六見了都要向他行禮。

　　做太監(jiān)到他這位置,，被塞銀子反而像是種侮辱了,。

　　天盛倒是好脾氣，不過愣了片刻,，就笑呵呵將銀子接過了,，打笑著緩解氣氛：“這銀子老奴便收下了,，只是一會兒到了陛下面前，可不能再塞銀子嘍,?！?p>　　慧誠有些不好意思，沒再阿彌陀佛,，點(diǎn)點(diǎn)頭,。

　　天盛看向房間里：“另外一位高僧呢？”

　　慧誠猶豫著開口：“天,、天僧身體不,、不適，怕,、怕是染了寒,、寒疾?！?p>　　慧誠不說謊話,，第一次說謊，說得磕磕巴巴,。

　　其實(shí)天僧只同他道不去,，并未說身體不適。

　　是他自作主張,，怕天僧會受到怪罪,，才替他找了這借口。

　　慧誠忐忑看著天盛,。

　　后者只是笑笑：“這樣啊,。”

　　“無妨,，那便有勞這位高僧隨老奴走一趟了?！?p>　　……………………………………………………

　　慧誠跟在盛公公身后,，一路垂著頭，不敢亂看,。

　　他怕再見到那日女子,，同人解釋不清。

　　萬一再因此牽累了人家清名便更不好了,。

　　畢竟那日……

　　腦中突然浮現(xiàn)起當(dāng)時(shí)那女孩光腳走出來的模樣,，慧誠趕緊閉了閉眼，默念心經(jīng),。

　　好在御書房與那日遇見那女孩的方向完全不一樣,，應(yīng)該沒有遇見的可能,。

　　慧誠這樣自我安慰。

　　“還請高僧暫且在此等候,，容老奴先行進(jìn)去通稟陛下,。”

　　至御書房前,，天盛微笑著開口,。

　　慧誠聽話，呆呆等著,，不多久,，就聽見天盛傳他進(jìn)去的聲音。

　　他一路垂著頭,，努力讓自己的目光鎖緊自己的鞋尖,，絕不亂看。

　　“阿彌陀佛,?！?p>　　慧誠對著正前方鞠躬：“貧僧慧誠，參見陛下,?！?p>　　良久，卻不見有回音,。

　　就在慧誠疑惑之時(shí),，突然他的右側(cè)傳來一聲少女的輕笑。

　　“,？”

　　慧誠聽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朕在這里,，你朝哪里鞠躬呢,？”少女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忍俊不禁。

　　慧誠忙將身體一轉(zhuǎn),，仍是低著頭：“參見陛下,。”

　　“抬起頭來,?！敝x清韻命令道。

　　“非禮勿視,，貧僧不敢,。”慧誠一口回絕,。

　　“你抬起頭來看看朕是誰,？”

　　慧誠仍是拒絕：“不,、不敢逾……”

　　話沒說完，一只纖纖玉手就托起他下巴將他的視線強(qiáng)行轉(zhuǎn)到了與自己目光齊平,。

　　“……”

　　空氣凝固了幾秒,。

　　慧誠張著嘴，話說一半,，看清面前人,，腦中突然“轟”一聲。

　　所有的文字都消失了,，剩下一片空白,。

　　謝清韻似乎很享受見到他這副表情，輕笑一聲,，手指輕輕掐了掐慧誠的臉,。

　　“又見面了，呆和尚,?！?p>　　今日不同于那日佛前素衣，謝清韻穿了一身紅袍,。

　　烏發(fā)依舊高高束起,，只是木釵換成了金釵，釵尾刻著貔貅圖騰,。

　　換了紅袍的謝清韻更襯出膚白勝雪,。

　　眸中的張揚(yáng)與熱烈明晃晃，明明是張媚到骨子里的臉,，卻偏偏帶著幾分不諳世事的無辜,。

　　慧誠只覺得心臟漏跳幾拍。

　　“還記得我么,？”謝清韻見他久不說話,，開口問。

　　慧誠機(jī)械般搖頭,，待反應(yīng)過來,，又忙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那日……是陛、陛下……”他磕磕巴巴,。

　　謝清韻嗯了聲,，蔥白的手指捏住他衣袍一角，將他往書案邊拽,。

　　“過來為我誦經(jīng)吧,，呆和尚,。”

　　慧誠如著了魔般,，隨著她走向前,。

　　聽她的話坐下來。

　　拿起案上那本佛經(jīng),。

　　……佛經(jīng),？

　　如夢初醒，慧誠終于冷靜幾分,。

　　謝清韻此時(shí)已經(jīng)在地上打好了坐：“開始吧,。”

　　終于被拉回現(xiàn)實(shí)的慧誠這才開始履行起自己此行來皇宮的目的——

　　他原本就是來陪她的,。

　　為她講經(jīng),。

　　為她答疑解惑。

　　不知為何,，今日的經(jīng)文讀上去似乎與往常有些不一樣,。

　　是暖的，讓人如沐春風(fēng),。

　　慧誠這邊還沉浸在經(jīng)書里,，時(shí)間在不知不覺中便過了兩個(gè)時(shí)辰。

　　“今日便到此吧,?！?p>　　少女的眸中透著神采奕奕，似乎比剛剛見面時(shí)柔和了幾分,。

　　慧誠忍不住微笑起來,，聲音也放輕了：“好?！?p>　　他破天荒沒有多話,。

　　“你明天還來么？”謝清韻問,。

　　慧誠垂下眼,，想了想，低低嗯了聲,。

　　“若是……陛下還想見到貧僧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