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赦炎教已毀,,晏奎不知去向,,因為與原身的約定,沈岫云只能在期限內(nèi)往北州趕去,,釋放猰?,救出葉羨兒,。開啟千仞寒獄的鑰匙近在咫尺,,達成這兩個條件似乎唾手可得,說不定根本用不到百年,。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看向默默跟在她身后的魔教圣女,,出逃的這段時間,她幾乎從未告訴過宿殷自己為何要向北去,,宿殷也像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竟沒有半句異議,。
“宿殷,,我要去北州,?!?p>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北州邊界,若是他后悔,,回去召集魔教也好,,自己出去闖蕩也好,總之不必與她一同涉險,。
但只有她知道自己問得虛偽,,天狐血脈是開啟千仞寒獄的必要條件,原著中是晏奎奪舍了宿殷的身體,,自始至終沒有提及第二個擁有天狐血脈的人,。若是宿殷不去,她仍舊會強行將他帶走,。
宿殷低頭,,和她對上視線,眼神里有些慌亂,。
他知道沈岫云遲早是要問他的,。畢竟他只是一個妖族,還是一個修為低微,,險些被害命,,全靠她搭救才能活下來的小妖。所以聽見沈岫云提起,,除了慌亂之外,,他還有一絲意料之中的釋然,。
按照修仙界的規(guī)矩,,強者為尊,沈岫云的意思顯然是要他離開,,不要去耽誤她的行程,。宿殷雖然在天香閣長大,卻也知道世情冷暖,,沈岫云能出手救他,,親自教他功法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若是他再勉強,,會被厭棄也不一定,。
但他還是想跟著她。
他習(xí)慣在魔教做一個吉祥物,,習(xí)慣了被人豢養(yǎng),,是沈岫云走過來告訴他,他也可以變強,,也可以掙脫牢籠,,不必再作壁上觀,如籠中獸一樣接受自己的命運,。
或許是第一次真正與人有了聯(lián)系,,他對沈岫云有一種宗教似的,、盲目到極點的崇拜。這或許是一種雛鳥情節(jié),,卻讓一向服從的宿殷有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可以跟著你嗎?”
他忍不住咬唇,,明明比沈岫云要高出許多,,卻低著頭和她說話。
這更像一種求情,,沈岫云聽出他的委屈,,一瞬間的怔愣。她以為宿殷會迫不及待地和她告別,,自由正在他的咫尺之際,就算有晏奎在前,,她也顯然算不上一個好人,。
“你想和我走?”
她低聲問他,,語氣里聽不出感情,。
宿殷的心臟忍不住漏了一拍,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神色,,最終還是鼓足了勇氣:
“我想和你一起,。”
“我想和沈姐姐走,?!?p> 他說話簡直擲地有聲,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單純,。
沈岫云的神色卻依舊沒有緩和,。
“就算我要去做一件很壞很壞的事?就算我會讓很多無辜的人喪命,?”
她沒法不去考慮開啟千仞寒獄的后果,,在原著中,兇獸群出,,低級的修士根本沒辦法抵抗那些被關(guān)押太久,,已經(jīng)喪失理性的妖獸,低級門派幾乎是一批一批的被搗毀,,更何況那些通過各種途徑逃到下界,,為禍人間的。
但胸口的契紋,,原主決絕的眼神,,和無時無刻不在威脅她的天道,,都在逼她必須去做出這一步。
她質(zhì)問宿殷,,更像是在質(zhì)問自己,。
“嗯?!?p> 她聽見宿殷的回答,。
“好?!?p> 沈岫云點頭,,兩人繼續(xù)往城外走去,話題似乎已經(jīng)告一段落,,沈岫云卻并不輕松,。
宿殷生長的環(huán)境太過單純又太過復(fù)雜,在魔教生存的人誰的手上沒染過血,,宿殷和常人不同,,他沒有那樣是非分明的善惡觀,她選擇讓他回答這個問題,,其實根本就求不出答案,。
因為她心中其實早有答案。
她只能為自己而活,。
若是順利打開了千仞寒獄,,那時候就讓宿殷走吧。
她正想著,,身后的腳步聲卻漸停,,一股力量扯了扯她的袖口,宿殷低著頭問她,,聲音里已經(jīng)帶了些哭腔,。
“沈姐姐,我是不是很沒用?“
“所以你才不想讓我跟著你,?!?p> 沈岫云沒想到他竟會這樣想,下意識搖頭,。
“怎么會,。”
她答得平靜,,宿殷卻兀自激動了起來,,一下子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脖頸,。
“我有血,?!?p> 他語氣急切,急于為自己找到一個優(yōu)點,。
沈岫云被迫感受他頸間,,脈搏的跳動,生活又鮮明,,像一團初燃的火焰,,叫人感受它的炙意。
“雖然我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教主經(jīng)常來取,,想來也是有用的?!?p> 大概是有些心虛,,他的語氣變得有些軟綿綿的,垂頭喪氣的推銷自己,,一擊就能打倒的模樣,。
“好?!?p> 好些話在沈岫云嘴里繞了半天,但與他大概是解釋不清的,,他只會以為是她推脫的借口,,然后找出更多莫名其妙的優(yōu)點來“推銷”自己。
沈岫云只好笑著應(yīng)下,。
這出城之路才繼續(xù)進行下去,,只是大概是太過缺乏安全感,宿殷一直拉著她的手未曾放開,,沈岫云起初有些不適應(yīng),,又想起宿殷那副害怕被拋棄的、可憐巴巴的樣子,,只好強迫自己去習(xí)慣,。
兩個女子牽著手走在街上,雖說有些太過親密,,卻也沒太多人注意,,只以為是金蘭姐妹。更何況兩人的穿著雖然一般,,卻氣度非凡,,修仙界臥虎藏龍,又何必因為這樣的小事攤上惹惱世家的風(fēng)險呢,。
他們選的時間其實不算好,,城門將關(guān),,審查要比平時要苛刻一些,他們是生面孔,。好在沈岫云早就托人做好了偽身份,,可疑的物件都被收起來,也沒有出什么紕漏,。
就在他們松了一口氣,,打算取出飛行器繼續(xù)北上的時候,人群里卻有一個女子站出來攔在兩人面前,。
“小師妹,。”
她身材高挑,,氣質(zhì)綽約,,雙眼被一根白紗遮蓋,卻也擋不住那種清冷出塵的仙風(fēng)道骨,。
來人微微笑著,,芊芊玉手卻毫不客氣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正是華光宗弟子,,薛秋水,。
沈岫云倒吸一口冷氣,之前與她的談話依舊讓她歷歷在目,,雖然不知道她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終究不會是什么好事。
“什么人,?”
她還未回話,,檢查的人先聞見了兩人間的硝煙味,擔(dān)心幾人惹是生非,,厲聲問道,。
宿殷也意識到不對,側(cè)身擋在她身前,,伸手想要掰開她的手,,薛秋水不留痕跡的避開,面容轉(zhuǎn)向宿殷時,,分明是目盲之狀,,卻像是看穿了什么,發(fā)出驚異的聲音,。
“看來師兄的路還很坎坷,。”
她低聲調(diào)笑,沈岫云有些不明,,宿殷卻更加困惑:
“沈姐姐,,你還有師兄?”
畢竟原主從未拜過師門,。
“在下華光宗靈玄真君門下薛秋水,,特地來此迎接我的師妹?!?p> 薛秋水語氣一下子嚴(yán)肅起來,,仿佛剛剛態(tài)度戲謔的人不是她。
檢查的人似乎是相信了,,又或者有其他理由,,只呆呆點頭,便放了他們檢查下一批人去了,。
“我不是你的師妹,。”
沈岫云知道自己騙不了她,,還是想爭取些時間,。
北州就在眼前,不管薛秋水是從師令還是真的有事尋她,,現(xiàn)在要她回返,,她都不會甘心。
宿殷感受到她的抗拒,,也不管薛秋水能不能瞧見,,目光兇狠地配合沈岫云威脅。
只是看上去有點太過可愛,。
她剛剛?cè)〕龅囟莘η锼氖謪s預(yù)知似的收緊,,一塊玉牌不受控制的從她的芥子中飛出,,華光宗的字樣清晰無比,無法辯解,。
“師尊有事尋你,。”
傳送的靈氣包裹了他們,,卻獨獨少了宿殷,。
一切發(fā)生在瞬息之間,宿殷也很快意識到,,轉(zhuǎn)身去抱沈岫云,,想要將她留住,卻只是徒勞,一陣清風(fēng)拂過,,剛剛還在的兩人已經(jīng)不見影蹤,,只留下宿殷一人呆呆站在原地。
“沈姐姐......”
那是一種宗門秘傳的的法術(shù),,更何況作為魔教圣女的他完全沒接受過系統(tǒng)的術(shù)法訓(xùn)練,,連他們移動的方向也全然不知。他幾乎快要崩潰,,眼淚不要錢的滴落,,握緊的拳抓出了血跡,像一個被父母拋棄的孩子,,悲憤又茫然無助,,惹得周圍的人側(cè)目。
眼看他就要失去理智,,卻有人一下子將他拉走,,宿殷只能被動的跟著奔跑,直到跑到一處荒郊,,站在他面前的是一眾戴著兜帽的黑衣人,。
“參見少主?!?p> 為首的人先行喊道,,跪下行禮,人群也緊跟著跪下,。
“你們...”是誰,?
宿殷張口欲問,卻看見那些人紛紛摘下兜帽,,掩蓋在其下的,,是一雙雙熟悉的狐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