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沉沉,山林中鳥雀驚起,。
夏日的風在山中是涼的,,勾月被這風一吹,眼前慢慢清亮了些,,一步之內(nèi)能看清了,。
她晃了晃頭,天地在她眼前仍舊顛倒,。
地上的木盒傾倒,,青銅的盒扣被摔得四分五裂,一些白如糖粉的粉末灑在盒子四周,。
“你到底是誰,,要殺人也得有個由頭吧?”越是危急,,勾月此時就越穩(wěn),,她跟文淵之學會了如何才能在亂中尋求一線生機,是靜,。
這男子揭下人皮面具,,“你確定你不知道我是誰?”
高無忌,,原來竟是他,。
“我專門等在你來祭奠的路上,如何,你既去拜祭了那一家子,,不如我現(xiàn)在便送你去見他們,,也省得你假慈悲在墳前悲戚?!?p> 他忽然發(fā)難,,匕首如勾,刺向勾月的一側(cè)琵琶骨,。
原本她是個極為謹慎的人,,可這人方才假借著文淵之的名頭說留下了二全的絕筆信,說是做個念想,,她才將那木盒子打開,。
阿沁說話很多是廢話,不過這句話是對的,,他說陷入情愛的男女大多會變得遲鈍,,因為情愛便是世上最大的陷阱,而獵物在陷阱附近往往察覺不到危機,,若是陷阱中再加些誘餌,,那獵物便更加愚蠢了。
勾月中了藥,,整個人抖得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她明明看著高無忌的匕首近在眼前卻身子笨重,怎么也躲不開,,生生吃了他一刀。
豈料正是這一刀,,疼痛使得她頭腦清晰起來,,像是被浸了一盆涼水,她慢慢回過神來了,,也不抖了,。
這一閃便到了高無忌身后,一掌擊中了他的背后,。
這樣快的變招居然出自一個不知名的江湖女子,,出招的瞬間,擊打的方向都是恰好的時機,,再晚一步就會讓他避開,,掌風狠厲,一掌便把高無忌打得口吐鮮血,。
勾月在他身后冷笑,,“你給我一刀,我打你一掌,很公平,?!?p> 說話間,她步法如輕燕掠空,,招式變化之迅速,,叫高無忌眼花繚亂。
“你這是什么身法,,出自何人門下,?”
說著身子一轉(zhuǎn),人已接住勾月一掌,。
勾月這一掌剛出就被接住,,眼中有幾分稱贊,道,,“你無需知道,。若你不是高鼐遠那狗賊的兒子,說不定老娘還考慮跟你交個朋友,?!?p> “你害得我爹被朝廷抓捕,送京候?qū)?,自此后,,我們只能為仇人,何來朋友一說,!”
勾月忽踏地掠起,,青煙一般升起,停在一處高枝上,。
好俊的輕功,,他從未見過能有人有這般輕靈的身法。
但他不準備放過勾月,,他抬起手,,從袖中飛射出七八根銀針,勾月凌空一躲,,人已跳到了對面一棵樹上,。
縱使她輕功極高,藥力未散去,,她還是躲開得有些晚了,,有一銀針正好擦著她的腰佩而過。
一陣銀針后,,勾月再一閃,,就已藏匿在她身后的那片山林了。
高無忌緊跟上去,尋了一夜也沒再找到她,。
她扶著受傷的肩膀從眉縣逃離,,一路上不敢再輕信旁人,這么多年謹慎小心,,竟因?qū)Ψ秸f一句小文先生她便放下了戒備,,可見她是多么愚蠢。
勾月草草包扎,,一路遠上豫州,,流血讓她臉色發(fā)白,唇色也發(fā)白,,幸好匕首上無毒,。
尋到了文淵之,她難道就走上去說,,我就是前些時候的若水,,如如也是我?
自然是不能說的,。
那她尋到他,,還是要跟在他后面做他的影子。
這可真煩人,。
她在汝陰找了整整十五日,,終于在一處河道旁看見了他。
比起之前,,他更瘦了,,一陣風就能吹倒一樣。
河道不遠處搭了一個棚屋,,一張不太大的桌子上,,文淵之正低著頭在紙張上畫著圖,長睫在眼下落了一片陰影,。
另一側(cè)有一處粥棚,兩邊的百姓正排著隊手中持著黑漆木碗,。
勾月藏在人群里看他,,來往的男女很多,除去周遭的難民,,此地的人似乎都在扛著鋤頭農(nóng)具一類的在等什么似的,。
文淵之忙到了晚上,勾月就等到了晚上,,人越來越少的時候,,她就藏在了遠一些的地方。
第二日一早便是暴雨。
文淵之撐著傘,,紀樸在他身后低聲道,,“文大人,似乎有人一直跟著我們,?!?p> 他聽了并不作答。
“要不要下官將他揪出來,?”
文淵之搖了搖頭,。
紀樸剛想勸說便想到了什么,閉了嘴,。
“八大河道,,除了珍珠渠以外,我們都已考察過,,明日便能開始動工,。”另一人在旁提醒道,。
“德會,,大人的紙筆可都帶好了?”
“小人都拿著呢,,裝在竹筒里,,不會打濕,昨日的地形圖小人也穩(wěn)妥地收起來了,?!?p> 雨越下越大,直到幾人的油紙傘都在狂風中被卷走,,紀樸扯著嗓子道,,“要不我們午后等雨停下才來,這風雨太大,,實在不好行路,。”
文淵之聽了只是一味搖頭,,冒著風雨前進,。
“這笨蛋,雨下這么大還要去,?,!”勾月擰了擰頭發(fā)上的水。
等到了珍珠渠附近,,已有棚屋旁的百姓等候,,披著蓑衣,,都等了很久一樣。
文淵之來到后,,勾月見那些人眼中都有了光,,如天神降臨一般。
紀樸陪同著,,有一個此處村落的百姓搶著引路,,加上文淵之,三人一路緩慢前行,。
珍珠渠并不如其名皎潔,,此時河水湍急,發(fā)黃的河水底下像是藏著猛獸等待吞噬眾人,。
河道越來越脆弱,,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文淵之道,,“以往豫州大水都是加固河道,,一年年來,河道雖高了不少,,可如此一來,,狹窄的河道中洪水會更加迅急,疏通才是當務之急,?!?p> “但八大河道附近已有不少人家被淹,此時不加固河道只會使更多百姓遭殃,?!奔o樸道。
“我知道,,可若要尋一個長久之法,,便不能再按著往年所做?!?p> 紀樸有些憂心,,“文大人如今沒有了實權(quán)和官位,倘若此次治水無效,,給豫州百姓帶來更大劫難,,朝中必然——”
“但憑大人驅(qū)使?!币返陌傩辙D(zhuǎn)身便跪在文淵之身前。
“你起來,?!蔽臏Y之拉他,,雨水蓋在那人臉上,分不清是淚還是雨,,“小人一家都在汝陰,,大人沒來之前,官府的小舟一天天過來,,說是賑災,,我們連一顆米都沒見著,就這般生生餓了兩日,。大人來了,,治水的棚屋搭起來了,粥棚也起來了,,這兩日還有了藥廬,。文大人是何人,汝陰的百姓看得一清二楚,,倘若大人治不了汝陰的水,,我等也會給朝廷上書,為大人求情,,只說是我們這群下地的亂治,,弄糟了河道,決計不提大人一句,?!?p> 紀樸將他強扯著起來,“你現(xiàn)在話是說得好,,可要是……”
“紀大人,!”文淵之阻止他繼續(xù)說。
珍珠渠的水位越升越高,,勾月都有些心急了,,“他怎么還沒有看好?”
就在此時,,岸如被裁開的紙張,,有浪朝地面撲來,一浪離去,,一浪又來,。
紀樸急忙拉文淵之走,“看來要不了多久此處就會決堤,,我們快去高地,。”
又是一波浪潮,,方才還同文淵之說話的高壯男人便被卷走了,。
“紀樸,!”
他知道文淵之的意思,“我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