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被李氏父子如此盛譽,,但凌或面上并沒見任何驕矜之色,,他只是垂下頭極淡笑了笑,旋即靜靜抬頭看向李遂寧,。
“只怕要讓李大公子失望了,,老君山的修行講究隨心而動,、不慕繁華,師門之中亦是人丁極少,。我的師祖,、師伯和師父,都是淡泊名利之人,。所以,,恐怕難當江湖大任?!?p> 九門提督李肅河卻溫和的笑著道:“凌少俠不必過于謙遜,,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當今這世道,,一座門派的興衰榮辱,取決于領頭之人是否撐得起一派門面,。人丁稀少又如何,?
想那神臺宮,,自建派八百年來,,宮中大多都只是一些不通武藝,、只管焚香禱神的道童,實際上每一代神臺宮真正的修行弟子寥寥無幾——而這一代更甚,,前任宮主鳳止大祭司,,終其一生也不過只有南墟大祭司和天宸長公主殿下這兩位弟子,可是那又如何,?
皇天后土,、普天之下,又有何人敢說,,咱們天宸皇朝的神臺宮,,不是這當世江湖第一門派呢?哪怕是那有著‘劍仙?!Q的天下第一劍派不二城,,不也只能在神臺宮面前退居為天下第二門派?”
李肅河這話一出口,,謝昭,、凌或和韓長生倒是齊齊沉默著沒法接了。
怎么說呢,?
李肅河這個例子舉得......實在是有些極端了?。?p> 沒錯,,這一代的神臺宮確實只有兩位內門弟子,,而這兩位如今也具是聲名鵲起、祗仙玄境的絕世高手,。
一位是神臺宮大祭司,,一位是神臺宮的神女。
——可是,,什么是祗仙境,?
那是一劍可破萬軍的當世最為頂級的高手!也是可以在百萬雄師中輕易取走敵軍上將首級的化外之人,。
若非祗仙境的高手武道實力早已超越常人范疇,,他們又怎會被世人以“仙”字為之冠名?
尋常的門派,,怎可同道而語,?
代代皆出祗仙高手坐鎮(zhèn)的門派,當世又有幾何,?
韓長生想了想,,忽然正色道:“李大人,,您此言差異,若是能有武道上的絕世高手撐住場面,,確實可保一門一派一代之興衰榮辱,。
但是試問如今天下——南有天宸、北有邯雍,、中有瑞安,、西有酆斕,可這四方萬頃,,天下九州,,不也只出了這么一個‘神臺宮’嗎?
依晚輩的拙見,,只要一派之傳承不斷,、承襲的精神不朽,那么哪怕在江湖之中聲名不顯,,未嘗不是另外一種傳奇不朽,。更何況——”
他本說的好好的,結果不經意間一個轉頭,,視線忽然對上了謝昭那副十分古怪的表情,,當即卡了殼、忘記了自己本來要說什么,。
韓長生氣得直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斜眼看她。
“......你又作什么妖,?”
謝昭一愣,。
她收起向凌或和于安安擠眉弄眼、十分不著調的表情,,佯作一副無辜的模樣,,語氣里帶了幾分委屈:
“什么啊,我怎么了,?”
在氣韓長生這一塊,,謝昭一向拿捏的極好。
——反之,,在氣謝昭這一塊,,韓長生也一向拿捏的到位。
此時,,韓長生那一腔熱血沸騰,、豪情滿志的江湖門派感言還未待說完,便被謝昭那副半死不活的死樣子搞得一點氣氛都沒有了......
他“你你我我”了半天,,愣是沒接上后話,。
謝昭笑瞇瞇的道:“你到底怎么了嘛,?”
韓長生冷笑一聲。
他突兀的把頭一扭,,直接來了個眼不見為凈,,不看她了——只不過那轉頭的力道之大,險些將他自己的脖子扭斷,。
不過,,格外能屈能伸的偉岸大丈夫韓長生少俠,,硬是忍住了脖筋上傳來的陣陣抽痛,,面無表情的維系住了自己世外高人的形象。
李肅河被當面反駁,,倒也不見生氣,。
不知是心機深沉,還是涵養(yǎng)當真好,。李提督回過神來,,失笑道:“這位韓少俠所言也很有幾分道理。不過,,如今天下,,強者為尊,若是凌少俠有朝一日再進一步,,老君山哪怕人丁不旺,,也未嘗不能像神臺宮一般大放異彩。
遙想昔年‘韶光锏仙’冷女俠在世時,,老君山一度被世人稱之為江湖第六大派,。那時甚至還有江湖中人說,單憑‘韶光锏仙’一人,,就足以讓老君山超越江湖第五大派‘如夢令’,,只可惜......”
只可惜......
——“韶光锏仙”冷寒煙未過而立、亡故于盛年,,老君山的輝煌就像昭歌城新年夜中綻放在天際的一簇煙火......看似絢爛,,卻尤為短暫。
凌或沉默一瞬,,他不愿與不相干的人談及自己的亡母,,加上忽然想起他們此行的真正正題,于是拱手轉開話題道:
“李大人,,其實晚輩等人,,這次冒昧拜訪是有其他要事?!?p> 李肅河一愣,,伸手示意了一下,。
“凌少俠請說?!?p> 凌或伸出一臂,,向于安安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然后輕輕道:
“李大人,,這位乃是平威將軍于念之的獨女,,于安安于姑娘?!?p> 李肅河和李遂寧聞言具是一怔,。
他們下意識看向這個自打進了九門提督府,便始終沉默不語,、雖然溫婉得體,,卻也十分尋常普通的少女。
李肅河驚愕過后,,上下認真看了看于安安,,似乎是想從于安安的面容上找到些許故人的影子,他啞然道:“當真,?這位姑娘便是于賢弟的女兒,?”
于安安頭一次被這么多人注視,一時之間有些局促不安,。
她感受到謝昭輕輕安慰似的碰了碰她的手臂,,于是這才回過神來,慌忙從隨身的包裹中掏出半塊玉玨,,遞到了李肅河跟前,。
她微微屈膝,輕聲見禮道:“晚輩于安安,,見過李世伯,。”
她能感受到李遂寧那猶如實質般的視線,,此時正落在她身上——
雖然李遂寧一直都是一副隨和謙遜的模樣,,但是于安安卻知道,其實自打她進入李府,,這還是李遂寧第一次用正眼如此認真的看她,。
李肅河接過玉玨后,怔怔的看著掌中那半塊殘玉,,他愣了一許久,,旋即忽然掉頭,快步走向連結廳堂的外書房去了,。
他沉聲道:“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