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去,黑夜悄然而至,,溫度比白天低了許多。
沒有圍巾,,冷風(fēng)一陣陣從毛衣領(lǐng)口灌進去,沈嘉念雙手緊緊環(huán)抱住手臂抵御寒意,,邁動的步伐越來越遲緩,,像是漏油的器械,無法正常運轉(zhuǎn),。
額頭的血糊住眼睛,,她抬起袖子擦去,袖口不小心蹭到高高腫起的臉頰,,頓時襲來一股火辣辣的刺疼,。唇角結(jié)了一塊血痂,稍微動一下唇就疼得鉆心,。
出了高檔別墅區(qū),,沈嘉念舉目四望,路上行人稀少,,步履匆匆,,很少有停留的,大概擔(dān)心突降一場大雨困住自己,。
她該去哪里呢,?
沈嘉念漫無目的地往前,,不談未來,她連今夜在何處落腳都未可知,。
陌生的宜城,,除了舅舅一家,再沒有別的親人,,甚至舅舅一家在經(jīng)歷這次的事后,,被她剔除了“親人”的范疇。
他們不配,。
自私自利的人,,根本不懂親人的意義,。
若是人死后真能在天上看到自己牽掛的人,,那么她的父母會痛心嗎?他們唯一的女兒,,在世間過得這么凄慘,。
沈嘉念走不動了,她覺得好累好累,,眼皮沉重,,睜不開,呼吸變得異常困難,,進的氣少出的氣多,。
她這樣是不是要死了?
死了也好,,沈嘉念牽動嘴唇,,在意識逐漸渙散之際,竟然露出了開心的笑,,死了或許能跟父母團聚,,好過她一個人受煎熬。
早在母親隨父親離去的那天,,她就該了結(jié)這一眼望到底的悲慘人生,。
可惜,她還沒來得及報仇,,從裴氏手里奪回父母苦心經(jīng)營一輩子的凌越集團,,就這么離開,也不知他們見到她會不會怪罪,。
被父母細心呵護,,享受了二十年的公主生活,她不可以這么不懂事,。
對,,大仇未報,,她不能輕易死去。
倒下去之前,,沈嘉念靠著仇恨滋生出來的意志,,撐開眼皮,腳下挪動兩步,,將身體的重量倚靠在路邊一棵老槐樹上,。
她還有一個要好的朋友在北城,等下一個路人經(jīng)過這里,,她可以借來手機打電話給柏長夏尋求幫助,,她一定不會拒絕。
想辦法度過今晚,,至于以后……先活下來,,以后再從長計議。
沈嘉念替自己安排好,,目光筆直又殷切地望向馬路,,默默祈禱快點讓她遇到一個好心的路人。
在她的期盼中,,一輛老舊的黑色轎車停在路旁,,離她不遠。
車身濺滿了泥點,,很是臟污,。車門被一只手推開,下來的男人三十歲左右的年紀(jì),,瘦高個,,下巴留著沒刮干凈的胡茬,耳朵上夾著一支煙,,流里流氣地斜著眼,,將沈嘉念從頭逡巡到腳,忍不住吹起口哨,。
不折不扣的大美女,,哪怕流落街頭、滿身狼狽,,也難掩其風(fēng)華,。
難怪尹大小姐坐不住,找人來玷|污這塊純白美玉的華光,,有沈嘉念的存在,,只會襯得其他人黯然失色。
他李武今天撿到大便宜了,。
上次在南水步行街遠遠瞅了沈嘉念一眼,,他回去后一直心癢難耐,,礙于她是尹老板的外甥女,他只敢肖想不敢染指,。
怎么辦,,他突然不想把她分給兄弟們了。
李武身后的破舊轎車下來三四個跟他年紀(jì)相仿的男人,,他們有的穿帶毛領(lǐng)的皮夾克,,有的穿漿洗得褪色的牛仔衣,還有個跛腳的……這些人無一不流露出痞氣,。
他們投過來的眼神沈嘉念不陌生,,那是明晃晃的欲望。
沈嘉念一瞬間腳底生寒,,想要逃離卻根本攢不起一絲力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朝自己走來。
為首的男人取下耳朵上的煙,,咬在嘴上攏手點燃,,對著沈嘉念挑起一邊嘴角,,話音黏糊:“放心,,哥向來憐香惜玉,會好好對你的,?!?p> 李武那些兄弟聽了紛紛笑出聲。
沈嘉念后背抵著樹干,,本就慘白的臉露出驚恐神色,,嘴唇打顫:“你們是誰?別……別過來,,我報警了……”
“等警察來了,,武哥事兒都辦完了?!崩钗渖砗竽莻€穿皮夾克的男人邪笑,。
李武跟著嗤笑一聲:“滾,你哥有那么快,?”
他挑眉望向如鵪鶉般瑟瑟發(fā)抖的沈嘉念,,拿下吸了半截的煙,丟在地上用鞋尖碾滅,,呼出一口煙霧,。
沈嘉念聞到隨風(fēng)飄來的一股劣質(zhì)煙草味,胸口劇烈起伏,,幾欲作嘔,。
李武一手扣住她的后頸,,將她的臉拉到自己跟前,緩慢又細致地欣賞,,不禁贊美:“真他媽漂亮,。”
“武哥,,趕緊的啊,。”另一個手下摸了摸胸口,,心癢癢,。
“一邊兒去!”
李武打定主意了,,沈嘉念是他一個人的,,誰也別想沾染。
富人區(qū)外綠化植被茂盛,,他一刻都等不及,,拖著瘦弱不堪的沈嘉念,躲開監(jiān)控攝像頭,,進了一個隱蔽之處,,解開皮帶扣。
*
薔薇莊園里茶香四溢,。
傅寄忱留陸彥之用晚飯,,保姆周容珍得了吩咐,去廚房叫廚師多備幾道菜,,自己則留下幫忙,。
晚飯時間比平時提前了半個小時,飯后陸彥之沒急著離開,,移步到客廳接著品茗,。
要說會享受,還得是傅寄忱,,他這兒好茶好酒數(shù)不盡,。莊園里環(huán)境優(yōu)美,隨便從哪一扇窗戶望出去,,滿眼的翠綠粉紅,,清雅怡人,誰來了都不想走,。
“你說人會回來,,這會兒還沒見著影子?!标憦┲p啜一口茶,,提起下午的賭局,,“你恐怕要輸了。我想想啊……要你多少股份合適,。太多了顯得我這人貪婪,,太少了又不劃算,畢竟傅大難得松口賭一次,?!?p> 傅寄忱歪靠著椅背,單手支頤,,另一只手把玩著纏在腕部的手把件兒,,光滑瑩潤的白玉在他指間翻轉(zhuǎn):“你設(shè)賭局前可有了解過那女孩是誰?”
“誰,?”
陸彥之比傅寄忱待在宜城的時間長,,對這邊上流圈子里的人,不說百分百了解,,至少有八成是打過照面有印象的,。此刻被傅寄忱提醒,他恍然驚覺自己真沒見過那女孩,。
按說能被邀請參加秦老太太的壽宴,,身份不簡單。
“你知道,?”陸彥之預(yù)感不太好,,他似乎中了傅寄忱的計。
傅寄忱不緊不慢道來:“北城凌越集團沈世巖的獨女,。”
人在他家里住了三天,,他不會連對方底細都摸不清楚,。今天她醒來,他問她的名字,,是在做最后一層確認,。
她說她叫沈嘉念。
那就沒錯了,。
陸彥之驚愕不已,,放下交疊的長腿,身體微微坐正,,掌中握住的茶杯因他的動作灑出來幾滴水:“凌越集團被裴氏吞了,,沈世巖心臟病發(fā),沒搶救過來,,他老婆隨他去了,,留下一個女兒,,就是她?,!”
“你倒是了解得不差,。”傅寄忱淡聲評價,。
“不對啊,,沈家千金怎么會在宜城?”
“據(jù)我所知,,她還有個舅舅,,叫尹承德,在宜城,。她那個舅舅和舅媽,,呵……”
突兀響起的鈴聲打斷了傅寄忱的話,他稍稍坐起來一些,,伸手夠到茶幾上的手機,,附到耳邊,那邊傳來瞿漠的聲音,。
“沈小姐暈倒了,,情況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