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山悠長,，淺云縈繞,。而鴉青所處的身后卻是一間簡單的竹屋,，溪水潺潺,。
果然是夢(mèng)，好一處世外之地,。
顧延歌從容地走到石桌前,，坐在青袍男子的對(duì)面。
“等我,？”
“嗯,。而且等了很久?！?p> 青袍男子將一盞茶推到顧延歌面前,，視線落到了她手腕的幽藍(lán)色珠串上。
“你似乎很在乎他?！?p> 顧延歌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一個(gè)月白的身影,，唇邊帶上一絲不自覺的笑意。
那人如若江南煙雨圖,，秀麗卻淡雅,，讓人想到冰雪初融的梅花。
鴉青見眼前女子面頰含春的模樣,，頓時(shí)了然,，當(dāng)即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了出來。
“你喜歡他,。”
“誰說的,！”
顧延歌面上的羞紅,，如同傍晚的云霞，越燒越艷麗,。暖了冷致的五官,。
“我也沒說是誰?！焙喼辈淮蜃哉?。
鴉青又喝了一口茶，眉眼間一副看好戲的壞笑,。見調(diào)侃得差不多,，他終于開始說正事。
“柳氏雖然已經(jīng)亡故,，但是幫顧二小姐活下來那一位,，可不好惹?！?p> “是誰,？”
“紅拂塵妖道赤蓮。你應(yīng)該見過,，就是因?yàn)樗?，你才被迫遷居到這里?！?p> 紅拂塵……
顧延歌還記得那一句“顧大小姐命中帶煞,，恐怕于顧府新生文曲星命數(shù)有礙?！?p> 原來是她,。
女子清冷的面目更是涼了幾分，眼睛危險(xiǎn)地瞇起，嫣紅的唇依舊帶著笑,。
“巫子大人小心些,，若是鬧起來，顧府怕是吃不消,?！?p> “知道了?！?p> 如果是因自己命中帶煞,，擋了誰的路，那可真是抱歉,。
顧延歌捧起茶盞,，心下已經(jīng)有了盤算。茶已微涼,，但是菊花的香味依舊有些濃,。她最厭藥苦，微微蹙眉,。
“什么茶,？”
“菊花茶呀?！?p> 聞言,，顧延歌已經(jīng)開始想要發(fā)笑，生生壓住,，盡量語調(diào)平穩(wěn)地問,。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那個(gè)菊花,？”
“正是?！?p> “噗嗤……”
顧延歌差點(diǎn)一口茶水噴出來,，用袖子掩口，壓抑著笑,，肩膀一抖一抖,。
直到她從夢(mèng)境中清醒，獨(dú)自坐在石桌前的鴉青,，還是沒能明白巫子大人在笑什么,。
聽人間夫子講這首詩的時(shí)候挺文雅的，巫子大人到底在笑什么,？
果然,，不諳世事的人,，世界總是那樣單純美好。
“喔噢噢……”
公雞剛剛啼鳴,，顧延歌正好從夢(mèng)中笑醒過來,。
扶允眼睛沒有睜開，極其順手地輕撫懷中人的背,，嘴角也染上一絲笑意,。
“什么夢(mèng)？這么好笑,?！?p> “夢(mèng)見……你生孩子了?！?p> 顧延歌隨口胡謅,，額頭猝不及防被彈了一下。
“嘶……你這手指是要把我這本就不聰明的小腦瓜彈碎嗎,？”
“還知道自己不聰明,，不算傻得太過分?！?p> 顧延歌揉著額頭，想要在罪魁禍?zhǔn)椎募绨蛏弦б豢?，那人卻已經(jīng)起身利落地整理好衣裳,。
剛推門出去，就看見兩排仆從站在門口,，端水盆的端水盆,，捧托盤的捧托盤。
那群仆從非常上道地喊了一聲“溯月公子”,，扶允挑了挑眉,，淡定地將門完全敞開。
小姐配公子,，也還算合襯,。
顧延歌懶懶地起床，看著魚貫而入的仆從,，眨了眨眼睛,。
溯月這家伙，夜闖香閨簡直不要做得太光明正大,！
“你,，你們都出去吧，將洗漱的物什放下就好了……”
顧延歌躲在床幃后,，不愿意讓這么多人看見自己燒紅的耳根,。
“是,。”雖然一眾仆人面露失望,，但還是恭敬地退了出去,。
待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經(jīng)過之后，顧延歌才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故作鎮(zhèn)定地下床穿鞋,。
彎下腰，正要將鞋后跟也拉上,，身子一輕,，就被人撈進(jìn)了懷里。
“誒,？別鬧,，鞋掉了……！”
“掉了就掉了,。這有什么打緊的,？”扶允湊近顧延歌的耳朵，說話的氣息略起耳邊的絨毛,，酥癢了一片,。
“顧大小姐將人都遣走，難道不是為了讓我親自服侍您嗎,？”
“哪里學(xué)來的采花賊伎倆,，說話都流里流氣的?！?p> 顧延歌嘴上這么說,，耳尖的紅霞一直燒到了脖頸上。
那人雖嘴上的話不規(guī)矩,，但抱著她的動(dòng)作極其輕柔,，照顧人的手法也很熟練。
銅鏡中的兩個(gè)人靠得極近,，女子蒼白瘦弱,，唯獨(dú)唇是嫣紅的。
身后的男子拿著桃木梳,，一下一下地順著她的頭發(fā),，手指靈巧地替她挽了一個(gè)斜髻，發(fā)髻邊點(diǎn)綴輕巧的沾露柳枝步搖,。
“梳那么精致做什么,？我又不出門?！?p> “顧大小姐不能總那么想,。好看不是光給別人看的,，更是給自己看?！?p> 依棠倚在門邊玩手指,，默默地看著兩人耳鬢摩挲。
絕不是因?yàn)樗辉敢鈳兔?，而是她根本插不上手?p> 雖然游手好閑很可怕,，但是溯月醫(yī)師的眼神示意更可怕，所以她只能游手好閑了,。
這一頭在初夏時(shí)分卻春意正濃地曖昧,，那一頭血湖腥池地痛苦著。
血池里咕嘟咕嘟冒著泡,，猩紅霧氣中盤坐著一位少女,，無神的雙眸微垂。
一位長得活色生香的半老徐娘,，身穿著道袍,，托腮蹲在池子邊緣靜靜思索。
她用手里的一柄紅拂塵,，抬起顧二小姐的下巴,。
“嘖嘖嘖……這真是可惜啊，那山神印記也是真的厲害,?！?p> 居然生生噬魂，不愧是半化龍的妖孽,。
端詳了半刻鐘，赤蓮妖道瞇起狹長的眼睛,，櫻桃小口彎出一個(gè)淺笑的弧度,。
“顧念溪，你得慶幸有一個(gè)狠得下心的母親,，也得慶幸遇見的是本座,。”
她右手掐訣,，左手的紅拂塵自指尖一揮,，兩枚光團(tuán)現(xiàn)于指尖。
光團(tuán)卻有些詭異,，和血池冒著如出一轍的猩紅霧氣,。
“魂已被奪走，活生生進(jìn)了半龍山神的肚子,，但她顧延歌怎么活,，你就可以怎么活,。”
不過都是借尸還魂的殼子罷了,，再補(bǔ)上兩枚也就是了,。
涂著鮮紅蔻丹的手指輕輕一彈，兩枚魂魄沒入血池少女的眉心,。
垂眸的少女緩緩睜開眼睛,，卻是滿目血光，儼然已經(jīng)是另外一個(gè)人,。
又或者說那已經(jīng)不能算是人,，和庭院中悠閑臥在竹椅上的某人一樣，只不過看起來像人,。
顧延歌側(cè)臥在竹椅上,，看著天上稀碎的星星，喃喃自語,，卻叫身邊月白袍的男子聽見了,。
“都說星辰不可與明月爭輝?！?p> “嗯,，確實(shí)如此?！?p> “但世人似乎都忽略了一個(gè)更重要的問題,。沒有夜的黑，哪里有明月與星辰的亮,?！?p> 嘶……這算是在自夸？
扶允伸手摸了摸顧延歌的發(fā)頂,，思索片刻,，然后才說出。
“我覺著,，你說得對(duì),。”
顧延歌沉思片刻,，眼角卻瞥到那彎彎的月牙漸漸被血色浸染,。
血月懸，妖氣沖天,。
手腕上蛟蛇鱗紋隱隱發(fā)燙,，耳邊驟然出現(xiàn)鴉青的聲音。
“巫子大人,，很不妙,，有妖孽要出世,。”
顧延歌只覺著身體里有什么在躁動(dòng),，無論是鴉青的半龍魂,，還是鳶尾月牙都沒辦法壓制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