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從糧鋪出來,，忽然迎面走來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開口就問：“敢問姑娘先前可有在鎮(zhèn)上賣魔芋,？”

　　秦孟商不會梳發(fā)髻,，常常就是扎個麻花辮出門,。矮胖男人看她年紀輕,，又聽路溪明叫她姐姐,，自然以為這是兩姐弟,，脫口而出便是姑娘,。

　　方才離開長興酒樓后,，秦孟商碰見過這人兩次,，起初以為只是巧合，現(xiàn)在見到人倒是明白了,。

　　“之前是有賣的,，不過這幾日天氣涼快了，便不做涼菜生意了,?！彼鐚嵳f來，而后又問,，“不知您是,？”

　　矮胖男人端正了身子，自我介紹道：“鄙人隨東家姓金,，是山棠鎮(zhèn)長興酒樓的掌柜,。”

　　這么一說,，秦孟商恍然大悟,。

　　難怪先前梁掌柜一再交代她按照契書行事，原來是因為另一家長興酒樓的掌柜找過來了,。

　　綏安鎮(zhèn)和山棠鎮(zhèn)相鄰,，兩家酒樓的掌柜既是老相識也是競爭對手。

　　長興酒樓的東家是個妙人,，不僅提出了年度考核獎勵,，每月還會根據(jù)各家酒樓收入進行排名。這個排名沒有獎勵,，卻關(guān)系到年底的考核,。

　　金掌柜這些年來雖不是年年第一，但十次總有八次是榜首,?？缮显碌呐琶鰜砗螅騺肀凰麎阂活^的梁掌柜竟然直接沖到了第一,？,！

　　且不說綏安鎮(zhèn)有沒有山棠鎮(zhèn)人多，單憑他和老梁認識這么多年,，就知道以老梁那榆木腦袋絕對想不出生財?shù)姆ㄗ?，定是走了旁門左道才沖到第一的。

　　果不其然,，他連夜從山棠鎮(zhèn)趕來,，按兵不動觀察了長興酒樓幾日，總算是知道老梁上個月為何是第一了。

　　金掌柜看向身前面龐清麗的女子,，道：“這位姑娘,，我知道長興酒樓的魔芋是你賣給老梁的。今日我來,，也沒別的意思，就想與你做生意,。你這邊還有多少貨,？我都要了！”

　　他如此豪氣,，秦孟商有點招架不住,，委婉道：“金掌柜，魔芋不是一天就能做出來的,，而且這次的貨已經(jīng)全部賣給梁掌柜了,。”

　　“那何時能再供貨,？”

　　“野生魔芋數(shù)量有限,，我和梁掌柜約好下次的交貨時間是十月?！?p>　　“不就是魔芋嗎,？我這就派人去山上挖！”金掌柜大手一揮,，激動起來臉上的肉也跟著一抖,，“我知道你不賣方子，所以你負責做就成,，但這個價格嘛——得低點,。”

　　“......”

　　連她不賣方子都打聽清楚了,，消息還挺靈通,。

　　“姑娘，你若是覺得不妥,，咱們可以再商量商量價格,。”金掌柜怕她不答應(yīng),，更怕老梁那個黑心肝越過他拿到第一,。

　　秦孟商略作思索，正想開口,，那邊突然傳來一聲怒吼：“老王八,，你在這兒干啥呢！”

　　循著聲音望去，就看見梁掌柜氣勢洶洶帶著店小二沖過來,。

　　所謂敵人見面分外眼紅,，看見梁掌柜那張討嫌的老臉，金掌柜當即就炸了：“你叫誰王八呢,？,！我叫金興昌！”

　　“你都叫王八多少年了,，現(xiàn)在換了名字就不認祖宗了,？”

　　金掌柜改名之前姓王，上頭有七個哥哥,，他排行第八,，于是便有了王八這個名字。因為這名字叫著像罵人,，他進長興酒樓后,，便請東家給改了名。這么些年過去了,，也就老梁這個打小認識的知道他本名,。

　　不過他也不在意，都是莊戶人家出身,，誰沒有個小名,？

　　“梁大頭你真沒完了是吧？”金掌柜毫不留情地揭老底,，“你要是再叫我名字,，我就把你十歲尿褲襠的事兒抖出來！”

　　梁掌柜老臉一紅,，仰著腰就開始罵：“老王八你臉皮咋這么厚,？背地里撬人墻角你還有理了，真當自己跟東家一個姓,，就能橫著走了,？！”

　　金掌柜氣得雙目瞪圓,，叫他老王八他能忍,，說他撬墻角這個忍不了。

　　“梁大頭你要不要臉,？,！是誰背著東家偷偷添了新菜？自己賺得盆滿缽滿,，還不讓別人學了,？咱們可都是一家的，你這么做是想分家啊，我看你簡直沒把東家放在眼里,！”

　　一連兩個“東家”把梁掌柜砸得暈頭轉(zhuǎn)向,，粗脖子紅臉道：“你可別胡說！這事兒我是跟少東家說過的,！”

　　“少東家才多大,？你跟他說，這不是明擺著想占人便宜嘛,！”

　　兩個人一來一回,，吵得不可開交。

　　秦孟商站在旁邊很是無奈,，兩個加起來都快一百歲的人了，還在大街上斗嘴,。說他們感情好,，不見得有多好。說兩人關(guān)系差,，吵得唾沫橫飛也不見動手,。

　　路溪明看這場面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下來，道：“姐姐,，我們還是走吧,，大旺哥估計已經(jīng)在城門口等我們了?！?p>　　“說得有道理,。”

　　姐弟倆就這么走了,，等金掌柜反應(yīng)過來,，人已經(jīng)沒影兒了。

　　梁掌柜這時候也回過神來了,，扭頭看過來,，正巧對上店小二那張苦笑的臉：“掌柜的......”

　　“人呢？”

　　店小二縮了縮脖子,，弱弱道：“在您和金掌柜的吵架的時候就走了,，這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出城了......”

　　梁掌柜嘴角抽搐了一下，在心里罵了兩句老王八,，沒打算去追,。總歸他是和秦孟商簽了契書的,，不用擔心這些,。

　　金掌柜也沒去追人，他實在累得不行了。

　　扶著老腰坐在路邊的石墩子上,，緩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梁大頭,，你就等著吧，我已經(jīng)寫信給東家了,，預(yù)計這兩日東家便會從府城趕過來了,。”

　　長興酒樓都是一個東家,，從菜品到配置都是一樣的,。老梁為了拿第一私自篡改菜單，要是叫東家知道了,，定沒好果子吃,。

　　梁掌柜冷笑：“老王八，你這愛告狀的毛病還真是改不掉了,。今天這事兒我不想跟你計較,，趕緊滾回你的山棠鎮(zhèn)去！等東家來了,，咱倆再好好算算賬,。”

　　“誰怕誰??！”

　　金掌柜朝天翻了個白眼，拍拍屁股就走,。

　　梁掌柜仰著鼻孔哼了聲,。他也不怕東家追究，長興酒樓的規(guī)矩里只說不能缺斤少兩,，可沒說不能添新菜,。再者，魔芋燒制的菜連素來挑剔的少東家都喜歡,，還愁拿不下東家的胃嗎,？

　　他自信滿滿，打算回去以后再叫廚子研究兩道新菜出來,，到時候一并端給東家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