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柳奇怪問道：“小麥種下就不用管了嗎,？除草,、施肥,，澆水什么的不用做,？”

　　馬昂挑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說道：“嫂子倒是懂得多,。

　　俺們這個地方在關(guān)外，地勢卻不高,，雨水不少,。澆水倒不需要。至于除草施肥,，你們家沒人手,，不必那樣精耕細作?！?p>　　秦柳點點頭,，她還得照管家里人，二郎又小,，壓根顧及不到地里,。請人干活又是開銷，值當不值當還不好說,。

　　回到家時,，秦柳已經(jīng)差點累癱，好在李老漢已經(jīng)做好了飯,，兩個孩子也都睡了,。

　　早上出門前她擠了一些奶水留下，讓李老漢熱了給二郎喂著喝,。

　　秦柳咬牙吃了半碗飯,，把在東屋炕上睡著的二郎抱回西屋，連洗漱都沒做就睡下了,。

　　晚上居然做起了夢,。

　　中秋佳節(jié)，祖父帶著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月餅賞月,。

　　她小小的坐在母親身旁,，月餅有蓮蓉口味的,，還有咸蛋黃肉松餡,、五仁餡的，味道極佳,。月餅上精美的花紋圖案,，令她印象深刻。

　　大伯娘畏畏縮縮地提了一句：“我娘家哥哥上京了,，想拜訪您老人家,。”

　　祖父面容板肅,，冷哼一聲：“他為官一方,，身為知府不知未雨綢繆,，提前上奏請支救濟糧款平抑糧價賑災(zāi)，以至于所轄地區(qū)鬧出了人吃人的命案,，還有臉來拜訪老夫,？！”

　　大伯娘噤若寒蟬,，眼淚汪汪地看了一眼大伯伯,，沒敢再說話。

　　賞完月,，她牽著母親的手回房,，忍不住問母親道：“祖父怎么這么嚴厲？大伯娘人那么好……”

　　大伯娘性情溫婉,，常給她很多好吃的點心,，與母親相處也很和睦，實在是個好人,。

　　母親只是說道：“你祖父性子剛正那是出了名的,，朝野上下誰人不知？大伯娘家的哥哥這次考評不佳,，怕是要遭貶黜,。”

　　她當時聽得半懂不懂,，也沒有繼續(xù)追問,。

　　只是記得那晚月亮很美，月餅很好吃,，祖父很兇,，大伯娘很委屈，有個地方人吃人,。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李家院子外就有了人聲。

　　秦柳立即穿衣起床,，堂屋里,，李老漢已經(jīng)在灶前燒火煮飯。

　　院子外,，馬家?guī)兹丝钢?、鋤頭等，正等著秦柳一起出工,。

　　秦柳連忙請他們進屋坐,，馬家?guī)兹藚s不肯，只站在寒意料峭的院子中,。

　　秦柳無奈,，趕緊接過李老漢舀好的稀飯,，邊吹邊喝了，匆匆出門,。

　　這回她依舊與馬昂兄弟先去買麥種,，再返回李家喂飽了二郎，與馬大娘,、馬鳳姐一同去地里,。

　　馬躍卻纏著秦柳不停問問題：“嫂子，這糧鋪老板找的錢數(shù)對嗎,？我怎么算來算去少了五文錢,？”

　　秦柳一路上耐心給他解釋，到了地里馬躍依舊一頭霧水,。

　　她便找了根棍子在地上寫了幾個字,，把幾錢銀子，能換幾文錢,，麥種一共多少錢,，應(yīng)該找多少錢，寫得清清楚楚,。

　　馬躍摸了摸腦袋,，心服口服后，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地高興喊了起來：“李嫂子,，您會認字,？教教我們好不好？,！”

　　一旁的馬昂,、馬大娘和馬鳳姐也都投來了羨慕和敬重的目光。

　　秦柳有些不好意思：“好說,，好說,。”

　　馬大娘過來朝馬躍后背就是一巴掌：“先干活,！盡想那些有的沒的,！”

　　馬躍跳到一邊，辯解道：“娘,！你可不知道,，會認字，鎮(zhèn)上那些鋪子才收肯收去當伙計,。就連咱哥，當初就是連名字都不會寫,，才被長官嫌棄,！”

　　秦柳愣了愣,，說道：“等種完了地，你有空到我家來,，我教你便是,。”

　　馬大娘和馬躍都喜出望外,，馬大娘又去扇了馬躍腦袋一巴掌：“還不快謝謝你李家嫂子,！”

　　馬家四人接下來的時候更加干勁十足。

　　秦柳到快中午的時候就回去,，讓二郎吃飽喝足再帶上飯菜回地里,，馬家人除了坐在田埂上吃午飯，其他時候都一刻不停地在忙碌,。

　　秦柳暗暗感慨：這馬大娘家教好,，一家子都是實誠人啊,！

　　種地一共花了三天,。

　　秦柳按照一人三十文的工錢，給馬昂結(jié)算了兩百七十文錢,。

　　馬昂手在衣服上擦了半天,，還是不肯接，他不好意思地解釋道：“這……太多了,。我娘和我妹,，一人只算半個。第一天,，也只能算半天……”

　　秦柳見他一家人衣衫襤褸,，知他家窮困得緊，語氣誠懇：

　　“馬大哥您別客氣,。這冬天快到了,，您拿著錢給鳳姐兒他們置辦幾身衣裳。我們李家日子艱難,，以后還仰仗馬大哥多幫襯幫襯呢,。”

　　馬昂終究還是接過了錢,。

　　現(xiàn)在他們家缺錢缺糧,，冬天又快近了，多一文錢就多一份活命的機會,，由不得他多客氣,。

　　秦柳算了一下這次種地的總投入。

　　五畝地,，花費種子錢四百五十文錢,，工錢兩百七十文錢,，一共是七百二十文錢。

　　到時候收割,、脫粒估計還得請人幫忙,，也算兩百七十文錢的工錢。

　　將來一畝地算兩百斤糧食收成,，一共一千斤,，按照三文錢一斤算，總共是三千文錢,。

　　刨去花費,，剩下兩千零十文錢，也就是落下六百七十斤糧食,，李老漢祖孫兩人一天能攤上一斤糧食,，也夠他們養(yǎng)活自己了。

　　秦柳又盤點了一下手里剩下的碎銀,，嘆了口氣,。錢可真不經(jīng)花啊,！

　　馬躍對認字的興趣提醒了秦柳,，她不一定能在這里呆多久。

　　為了報答李大郎他娘對自己的收留之恩,，她可以教李大郎識字斷數(shù),，將來即便去從軍，有文化也能被長官多看一眼,。

　　第二天一大早,，馬躍就來了李家，帶來了四枚雞蛋,，還幫忙挑水劈柴,，洗衣晾衣。

　　秦柳也不跟他客氣,，忙完家務(wù),，就在院子的泥地上用樹枝教他認字寫字。

　　馬躍學(xué)得認真,，就連才五歲的李大郎,，也在一旁看得很認真，用樹枝在地上比比劃劃,。

　　馬躍十分乖巧,，快到午飯時間就溜回家了，估摸著李家吃完了午飯又過來，盡可能不給李家增添負擔(dān),。

　　馬躍還透露,，他回家還把新學(xué)的字交給哥哥和妹妹,。兄妹倆都學(xué)得很快,。

　　秦柳對馬家兄妹三人的好學(xué)和有分寸很有好感。馬家兄妹估計怕是三人都過來,，打擾到他們李家人吧,？

　　晚上，秦柳拿兩個雞蛋做了個蛋花湯,，撒上鹽巴,，滴上幾滴清油，香得李大郎狂咽口水,。

　　蛋花湯分成四碗,，爭取每只碗里蛋花數(shù)量差不多。

　　李老漢咂摸著嘴喝完香噴噴的蛋花湯,，說道：“大郎他娘,，剩下那兩個雞蛋你給我?！?p>　　兩個雞蛋而已,，秦柳順手就給了李老漢。

　　二十多天后,，李大郎捧著兩只剛孵化的小雞崽來找秦柳：“娘,，您看，這是新孵化出來的小雞,！”

　　小雞的羽毛是淡黃色的,，尖尖的小嘴光滑的像涂了一層蠟，漂亮極了,。

　　秦柳輕輕撫摸了一下小雞,，心里柔柔軟軟的?？v然日子清苦,，新生命的誕生總是一件喜悅的事。

　　大郎和二郎對這兩只小雞寶貝得很,，經(jīng)常逗他們玩耍,。

　　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著，天氣越來越冷,。

　　秦柳偶爾去鎮(zhèn)上買米買菜,，發(fā)現(xiàn)這個幾成廢墟的鎮(zhèn)子其實位置很不錯，即便天氣越來越冷，來往過路的行人也有一些,。

　　聽說還有幾隊京城來的官兵過來巡邏過,，把鎮(zhèn)上逗留的無戶籍人員都帶走了。

　　從鎮(zhèn)子上人的閑聊中,，她慢慢知道了這個鎮(zhèn)子的大概位置,。

　　鎮(zhèn)子名為沙堡子，在懷來衛(wèi)的管轄之地,，是京城通往九邊重鎮(zhèn)之一——宣府的必經(jīng)之地,。

　　五十多年前，朝廷在這附近用三合土筑起了東,、中,、西三座城堡。

　　東堡就是現(xiàn)如今的沙堡子,。前不久東堡遭遇韃子兵的毀滅性打擊,，道路也遭到破壞，過路的行人許多都繞道中,、西城堡,。

　　不過東堡還是路最近的選擇，一些著急趕時間又輕裝簡行的路人還是選擇走沙堡子,。

　　優(yōu)越的地理位置,，沙子堡重新煥發(fā)生機指日可待。

　　秦柳心思活泛了起來,。

　　沙堡子如今百廢待興,，地理位置又優(yōu)越，若能做一些營生,，或許能避免坐吃山空的境地,？

　　下第二場大雪的時候，馬躍給李家馱來了一大塊肉,。

　　“俺和哥哥上山打獵,，剛好遇到一頭傻狍子。俺娘說,，嫂子一個人教俺們兄妹幾個實在辛苦了,，讓俺給送過來?！?p>　　秦柳也沒客氣,，當即招呼道：“這樣吧，你去把你娘,、你哥和鳳姐兒都喊過來,，晚上我們包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