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煢煢孑立
梁婠索性放下書,走到窗邊,一場春雨一場暖,,外頭瞧著暖風(fēng)和暢,,紛紅駭綠,,群鶯亂飛,。
黃昏中的庭院里,,下人們進(jìn)進(jìn)出出,,神色忙碌的樣子倒與她在這兒閑聽花開有些不相稱,。
那日在郁林苑,,王庭樾‘誤闖’了梁府四娘子的蘭湯,好在王庭樾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dāng)場承諾會對此事負(fù)責(zé),,這才不至于無法收場。
眼下王庭樾只是個小小七部尉,,原本這般沒有前景的人,,梁誠與張氏是萬萬看不上的,可人人都知道司空府上的小郎,,將梁府四娘子看了個精光,,往后,誰還愿意娶她,?
堂堂尚書左丞的嫡女竟要嫁給一個低賤的庶子,,梁誠與張氏將梁婠恨了個透??稍俨磺樵?,他們也得硬著頭皮接受,是以,,這段時間梁誠與張氏都忙著梁姣定親的事,。
嘩啦一聲,遠(yuǎn)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打碎了,,聽聲音倒像是從旁邊院子傳過來的,。
秋夕端了熱茶過來,聽到碎聲也是一怔,,旋即又搖頭嘆氣,
“這司空府也真是過于傲慢無禮,,四娘子好歹也是嫡出的娘子,,竟被他們推三阻四,聽說家主連著多日上門,,司空大人連面都不露一下,,僅叫府中的管事應(yīng)付,這不是擺明的給人難堪嗎,,二夫人正在責(zé)罵四娘子呢,。”
梁婠從秋夕手里接過茶,,唇邊藏著幾不可尋的笑意,,她垂下眼眸,,杯中茶湯淡綠、茶葉沉浮,,乃雨前龍井,。恐怕梁姣也沒想到最大的阻力不是來自梁府,,而是司空府吧,?
就在這時,有小婢女紅著臉,、氣喘吁吁出現(xiàn)在門口,,“娘子,家主請您去四娘子院子一趟,?!?p> 梁婠輕輕抬眼,正是常日里貼身服侍梁姣的人,。
讓她過了這么些天的清靜日子,,倒也是不錯了。
秋夕跟在梁婠身后,,悄悄盯著前面不緊不慢的身影,,心里直犯嘀咕,不知為何總覺得娘子跟從前不一樣了,,多了一些沉穩(wěn)與冷肅的氣勢,。
梁姣的院子里紅香綠玉的,明明春日氣正濃,,可守在外面的丫鬟仆婦們無一不是噤聲沉臉,,倒顯得死氣沉沉的。
門口有婢女掀起簾子,,梁婠表情淡淡地跨了進(jìn)去,,比她那兒敞亮,也比她那兒奢華,,是真正的名門閨秀住的地方,。
里間,梁姣趴在床上哭得哽咽,,張氏瞪著眼站在旁邊,,梁誠則坐在一側(cè)的繩床上,臉黑得嚇人,。
自那晚阿娘昏倒醒來后,,便發(fā)話同她斷絕了母女關(guān)系,若非如此,她今日勢必也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
梁婠微微勾了勾唇,,或許這也不算壞事。
聽到腳步聲,,梁誠往這邊看了眼,,張氏沒好氣翻著白眼。
梁婠瞧在眼里不動聲色,,臉上卻表現(xiàn)得十分恭順,,“叔父、嬸娘,,喚我來是為何事,?”
聽到梁婠的聲音,梁姣的哽咽明顯頓了一頓,,而后又繼續(xù),。
這話一出,張氏火氣再也裝不住,,跳起來直接罵道:“我不管云巖館里發(fā)生的始末究竟如何,,但這件事你脫不了干系,如果阿姣的婚事解決不好,,就算你有陸修做靠山也沒用,!我們從前也想好好對你,可你分明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她瞪過來的眼里陰狠怨毒,,只恨不得立刻沖過來將自己千刀萬剮。
梁誠沉著嗓子低喝一聲:“行了,,你還是撿重要的說吧,!”
梁婠瞧了眼他惡言厲色的模樣,看得出來這些天他在司空府確實沒少受欺辱,。
被梁誠呵斥,,張氏只好閉了嘴,對著梁婠沒好氣道:“三天后是王素的五十大壽,,你只需去一次,,家主就不用總吃閉門羹了!”
梁婠冷冷看向她,,“去一次?去做什么,?”
“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梁誠猛地站起身,,怒目噴火,,指著鼻子就罵:“要不是你將他得罪了,,用得著我天天碰一鼻子灰嗎,現(xiàn)在滿晉鄴城誰人不是在看我的笑話,,我告訴你,,你是怎么把他得罪的,三天后,,你就怎么把他給我哄好,!否則,我叫你死在梁家,!”
梁誠似是突然之間引爆的火藥,,炸得一屋子人死寂,連那斷斷續(xù)續(xù)的哽咽聲也沒了音,。
梁婠怔怔站著,,半晌,忽而笑了:“好,?!?p> 說完,轉(zhuǎn)身往外走,。
秋夕被這怒吼嚇得面色慘白,,好半天沒回過神,見梁婠要走,,急忙行了一禮,,追了出去。
出了院子,,秋夕一路小跑,。
“娘子,您怎么能答應(yīng)呢,?先前他們好歹還說送您去做側(cè)室,,如今卻是無名無分的——”
梁婠心頭冷笑,如今外面將她與陸修的私情傳得有模有樣,,王素怎可能還讓她去做妾,?梁誠這般將自己送過去,也不過是為了讓王素撒氣解恨的,!
秋夕急得一頭汗,,“娘子萬萬不能去啊,且不說去了以后再嫁個好人是不能了,,就算真去了,,還不知會怎么折磨您,那時還有命回來嗎?”
王素好少女,,眾人皆知,。
但凡有所求者,無不投其所好,,從民間暗自搜羅送其府上,,可王素畢竟不是壯年,倘若碰到心有余力不足,、不能盡興時,,便會百般施暴虐殺,尋求滿足,。
梁婠點點頭,,是啊,未必有命能回來,。
王素的手段有多慘無人道,、變態(tài)可怖,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上一世,,就算是在皇宮,他都敢如此放肆,,更何況如今送到家里去,?
一想到從前的經(jīng)歷,梁婠冷得直哆嗦,。
秋夕忙忙給她撫著背,,“娘子,我們?nèi)フ掖笏抉R幫忙吧,,他一定不會不管你的,!”
梁婠慢慢蹲下身,搖頭,。
“為什么,?”
秋夕不知道,陸修不會幫她的,。
梁婠扯動嘴角,,聲音清清冷冷的,“你看過斗蛐蛐嗎,?”
秋夕疑惑地瞪著眼睛,,不明白這與眼前的事情有什么關(guān)系。
陸修想要的是一只充滿戰(zhàn)斗力的蛐蛐,,而不是一只弱得不堪一擊,,時時尋求幫助的廢物,!
他跟她說的話,沒有一句廢話,。
當(dāng)初,若不是她干脆利落地殺了張適,,但凡只是簡單的逃跑,,陸修都不會救她。就像上一世她被人拖進(jìn)角落,,哭著向他伸出手求救,,而他只會笑著視而不見。
再回想,,昔日皇宮宴席上,,每每有人呼天搶地、苦苦哀求,,他原本冷淡的表情都會有細(xì)微的變動,,那是不勝其煩。
他會因為她殺了張適覺得有趣而救她,,他也會因為她被王素刁難只會求救覺得厭煩而殺她,。所以,她若真表現(xiàn)得如那日在郁林苑一樣任人搓圓捏扁,,也就真離死不遠(yuǎn)了,。
暴君喜歡看人掙扎,陸修喜歡看人反殺,,因而,,他最后能成為暴君的心腹、大齊上三公中最年輕的陸太師,!
梁婠努力站起身,,“三日時間并不多,我們回去準(zhǔn)備吧,?!?p> 秋夕想要扶住梁婠,卻被她拂開,,沒有誰能一直陪著誰的,。
這條路要走到頭,終歸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何況,,如果連王素她都因為懼怕而不能直面,那么將來又如何敢去弒君呢,?
般般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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