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哥大——哥哥哥哥哥最大——”

　　蘇小四響亮的叫喚傳遍田野,。

　　牛嬸牽牛去吃草，經(jīng)過蘇家的田時(shí),，捏了捏蘇歲歲的小臉蛋,。

　　蘇歲歲捧著臉，聞到一股濃臭的牛味,，手心塞入一個(gè)葉片裹成的包,。“吶吶,！”

　　蘇姩姩打開葉片小包,，“是白冬瓜種子！”

　　“這怎么好意思,！”沈碧玉看著遠(yuǎn)去的一人一牛,，嘆道：“上回付耕牛的錢都藏到歲歲口水巾子里，這回又送白冬瓜種子,。牛嬸還真是喜歡歲歲吶,！”

　　蘇歲歲被蘇姩姩抱了起來，稚嫩的笑聲奶奶的,。

　　她自豪,，她驕傲，她為家里做貢獻(xiàn)啦,。

　　沈碧玉撅在油菜地中掐野豌豆尖,，正憂愁全家這點(diǎn)薄田再?zèng)]有地種蔬菜，只怕這一年還要四處找野菜,，牛嬸的白冬瓜種子來了,。

　　正好將白冬瓜種子播種在挨著自家田的矮坡上，將來好好順藤,，鋤草澆糞,，矮坡上也能長大白冬瓜。

　　“阿娘,！阿娘,！”蘇姣姣不知從何處躥回來，兜著衣角,，眼睛發(fā)亮,。

　　“阿娘你瞧我找到了什么？”

　　沈碧玉拾起一束,，放到鼻下聞,，“好香的香椿?！?p>　　“哪里采的這么多,？”

　　蘇姣姣小心翼翼地兜好,，快樂地蹦蹦跳跳，“阿娘今天攤香椿餅,、炸香椿魚兒吧,！”

　　“我和阿娘喜歡炸香椿魚兒，阿爹和阿姐喜歡香椿餅,！”

　　“好,，好?！?p>　　正說著,，一個(gè)穿著綢衣的婦人搖著扇子走來，頭上的蝴蝶步搖一晃一晃的,。她抬起下巴,，高傲地斜著眼看人。

　　這個(gè)天無需打扇子,，她也無心扇扇子上,，重點(diǎn)在于展示這把美人團(tuán)扇，與扇柄吊著的一只小玉墜,。

　　她在村道上搖了快一個(gè)上午,，只為讓人知道如今她闊了,，穿得起綢衣,，能戴好首飾、用玉畫扇,，比蘇老二還闊哩,。

　　可惜正值春耕，人大多在田里,，她穿這身去田里不合適,，顯得她刻意顯擺。

　　還好她在茅房外撿到沈碧玉的啞巴侄兒,，這下有理由去田里顯擺了,。

　　“姩姐兒她娘！姩姐兒她娘,！”婦人提裙走田坎,，熱心地?fù)]團(tuán)扇?！澳慵覇“椭秲赫夷隳?！”

　　田坎草重，掃在綢裙上,，發(fā)出輕微的“唰唰”聲,。她有些心疼,，綢布不耐造啊，不該下來的,，但田間地頭越來越多人直起腰望過來,。

　　她沒有回頭路。

　　蕭千襲默默跟在后面,，內(nèi)心一片凄涼,。

　　誰懂啊，準(zhǔn)備離開回自己家,，以后再來報(bào)恩的他迷路了,。

　　他走了很久很久，久到早上的粥都消化干凈了,，然后他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又憑著記憶原路返回，緊張地走了很久很久,，然后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到了村里的茅坑,。

　　接著一個(gè)婦女非拉著他走，說帶他去找他姑,。

　　“是招娣兒娘啊,，慢點(diǎn)兒走！”

　　沈碧玉母女四人看著招娣娘提裙一臉緊張地走來,，后面跟著更加緊張的蕭千襲,。

　　招娣娘將繡鞋上的泥土刮到野草上，“你啞巴侄兒找你哩,，都找到茅房去了,。”

　　“哦,？”沈碧玉望向蕭千襲,。

　　蕭千襲神經(jīng)一緊。

　　不辭而別要被發(fā)現(xiàn)了,？

　　他也想辭啊,，但他是個(gè)啞巴，說不出來啊,。想寫幾個(gè)字吧,，找不到紙和筆。

　　“這娃兒懂事,，想來幫我干點(diǎn)活兒吧,。”沈碧玉笑出來，揉揉蕭千襲的頭,。

　　蕭千襲眉頭一蹙,，頂著一頭被揉亂的發(fā)莫名其妙開始拔草。

　　草,！什么草還要本公子親自來拔,！

　　蘇姣姣喜滋滋地將香椿在他面眼一現(xiàn)，“王八仙辛苦了,，中午吃這個(gè)哦,！”

　　蕭千襲眉頭皺得更緊了，這不是樹上抽的芽么,，這也能吃,？

　　“多謝招娣兒娘領(lǐng)我侄兒過來哈！”

　　招娣娘擺擺手,，望著田坎上的野草如臨大敵,，踏上歸路。

　　四下響起調(diào)笑來,。

　　“招娣兒娘闊了喲,！穿那么貴還舍得下田！”

　　“還是招娣兒有本事,，讓屋里人過上好日子了,！”

　　蘇姩姩不再擔(dān)心。招娣的娘都過得那么好,，招娣一定過得更好,。

　　回家，蘇姣姣撿了尚沾著雞屎的野雞蛋,，“阿娘今天就用這顆蛋攤香椿餅吧,！”

　　沈碧玉一邊系圍裙,，一邊看蘇姩姩淘洗香椿芽,。

　　“這么多香椿芽兒，一顆蛋怎么夠,？”

　　蕭千襲抱著蘇歲歲,，蘇歲歲咧著嘴笑，口水淌到他胳膊上,，他不得不擦,。

　　只是擦了流，流了擦,，沒個(gè)頭,。

　　這個(gè)娃是口水做的么！

　　鍋里的清水已沸騰，沈碧玉掀開鍋蓋,，拈一點(diǎn)點(diǎn)鹽,，倒入淘洗過的香椿芽，再撈起來時(shí)香椿芽全部變成綠色,。

　　焯過水的香椿切碎放入盆中,，一邊灑面粉一邊攪拌，于是每一點(diǎn)香椿碎都均勻地裹上了面粉,。

　　“噔噔噔噔噔噔,！”沈碧玉一連打了六只雞蛋，灑鹽后打散,，香椿碎再次攪拌成糊,。

　　蕭千襲不屑，這小樹杈子撒點(diǎn)鹽拌點(diǎn)蛋就能好吃,？

　　他從小到大吃過的菜里,，就沒有只放鹽的。

　　蘇姩姩,、蘇姣姣守在鍋邊猛吸鼻子,，他懷里抱的蘇歲歲也興奮地?fù)]舞著小爪子，呀呀叫著,。

　　他不禁感嘆：這里真是太窮了,。

　　“嗞——”白花花的豬油在鍋里化開。

　　沈碧玉用大勺迅速攤開半鍋糊糊,，像個(gè)將軍一樣指揮：“姩姩,、姣姣，再加把火,！”

　　“是,，阿娘！”

　　沈碧玉用鍋鏟一個(gè)個(gè)地給糊糊翻面,，一個(gè)糊糊都沒破,，翻過來的那一面色澤金黃、燦爛里帶點(diǎn)兒微微的綠,。

　　蕭千襲感到點(diǎn)不對勁來,。

　　很快灶臺(tái)上一盤堆得尖尖的香椿餅，兩面金黃,、熱氣騰騰,。

　　“阿娘！”

　　“阿娘,！”

　　“啊吶,！”

　　“阿巴！”蕭千襲不明白自己為什么也叫了一聲，很想抽自己一巴掌,，但抱著小娃娃做不到,。

　　欸他為什么還抱著娃？

　　蘇姩姩,、蘇姣姣沒燒火了,，為什么不把娃抱回去！

　　沈碧玉會(huì)意,，鏟上幾張餅,，一一遞過去。

　　蘇姩姩撅嘴吹了吹,，拿下一張餅來：“謝謝阿娘,！”

　　蘇姣姣撅嘴吹了吹，也拿下一張餅來：“謝謝阿娘,！”

　　蘇歲歲嘟著嘴吹了一餅口水,，捏住：“阿阿呀呀,！”

　　鍋鏟又到了他眼前,。

　　沒撅嘴吹是他最后的倔強(qiáng)，單手拿著一張還有點(diǎn)燙的餅,，“阿巴,，阿巴！”

　　他才不吃這樹杈子餅?zāi)?！但是有點(diǎn)燙,，另一手抱著娃，沒地方放啊,，便勉為其難地放進(jìn)嘴里,。

　　他眸光一亮。

　　媽呀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