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杜紅梅的生日。杜紅梅特起了個大早,，把院子里里外外打掃得干干凈凈,。她臉上微笑著，不只是因?yàn)榻裉焓撬?，她心里一直惦念著孫子楊凡領(lǐng)著媳婦早點(diǎn)來,，她相信楊凡媳婦一定是個即賢慧又漂亮的姑娘。
她在廚房里包餃子的時候,，楊忠兩口子來了,。楊忠媳婦劉桂花忙把她拉起來，說：“媽,，今天是您的生日,，您啥活也別干，您歇著就是,?！?p> 杜紅梅又拉了個凳子坐下，說,，“哎呀累不著,，我閑著反而不得勁。哎,，楊凡還沒來,？”
劉桂花說：“她到萊蕪下車得十點(diǎn)來鐘，然后打車到這兒得快晌午吧,?！?p> 杜紅梅手捏著餃子，說：“凡這孩子這才多大,，轉(zhuǎn)眼就找上媳婦了,，人過得就是快喲?！?p> “媽,，人家祥文的兒子和他同歲那孩子都上小學(xué)了?！眲⒐鸹ㄕf,，“他這還才找對象……”
“哎呀,，我還天天認(rèn)為楊凡是個孩子呢，看來不服老是不行了,。哈哈……”杜紅梅很開心地笑了起來,。
院內(nèi)傳來?xiàng)钪覠崆榈恼泻袈暎又懵牭搅伺畠簵钇计嫉穆曇?，杜紅梅心中又是一陣歡喜,。
直到餃子都包好了，楊明一家三口人才來,。
“菜什么時候給送來,？”杜紅梅看了下表，都快十一點(diǎn)了,。
楊明掏出手機(jī)剛要打電話問時,，杜玉娥和一個伙計每人很沉地提著個食盒便進(jìn)到了院內(nèi)，楊明趕忙去迎接,，從杜玉娥的手中接過食盒,，說：“你怎么親自來了？”
杜玉娥瞥了眼站在一邊面色冷冰冰的孟麗萍一眼,，笑道：“今天訂菜的多,，伙計忙不過來，我就來了,?！?p> 孟麗萍看見杜玉娥便生氣，見楊明與她親熱的樣子更是火上心頭,，便沖楊明喊道：“楊明，人家送菜服務(wù)到家還用得著你幫忙嗎,，過來看孩子,！”
杜紅梅瞥了她一眼，說：“這又是怎么了,，還帶著個火藥味,？”
孟麗萍扭頭別臉地抱著甜甜到沙發(fā)里坐著去了。
杜紅梅小聲問,，“你們倆又吵架了,？”
“沒有?！睏蠲髡f,，“她就這樣?！?p> 送走了杜玉娥,，楊明返回屋內(nèi)來到孟麗萍的跟前小聲說,，“今天是媽的生日，你不要狼著個臉好嗎,？”
孟麗萍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這時，隨著院內(nèi)“奶奶,，奶奶,。”的一聲叫,，楊凡一手提著個大蛋糕一手領(lǐng)著一位漂亮的姑娘走進(jìn)屋內(nèi),，大伙兒都連忙站起，目光笑盈盈地落在她的身上,。
但見這位姑娘細(xì)腰高挑,，
面色如玉，黑眸閃亮,，一頭漂柔的披肩長發(fā),，裊娜多恣，美艷極至,。眾人心中贊美不己,。看到兒媳婦,，劉桂花的心中就象灌了蜂蜜,。
楊凡放下蛋糕對劉桂花說：“媽，她就是我的女朋友喬菲,?！?p> “哎，真好,，真是個好姑娘,。”劉桂花滿足地點(diǎn)點(diǎn)頭,。
“來,，喬菲，我來給你介紹一下,，”楊凡一一把屋內(nèi)在坐的人給喬菲介紹了一下,，喬菲一一哈腰致意。
杜紅梅笑著轉(zhuǎn)過圓桌走到喬菲的面前親熱地握住她的手,，說,，“閨女啊，你看你還來給我過生日，奶奶高興,，高興,，來……”她說著便從懷里掏出一沓錢遞到喬菲的手里說，“這是兩千塊錢,，有你二大伯的一千,，你拿著，買件衣服穿,，啊,，別嫌少?！?p> “不不,，我不要，我不要,?！眴谭泼嫔t潤，連連擺手,。
“唉,，這是你奶奶和你二大伯的一點(diǎn)心意，給你你就拿著,，別嫌少,，啊?！?p> 楊凡看向劉桂花,，劉桂花對婆婆說，“媽,，用不著,，您看您這么大年紀(jì)來個錢也不容易，就算了,?！?p> 杜紅梅說，“這哪能行呢,？閨女初次到咱家，做奶奶的喜歡,，這點(diǎn)錢你一定要收下,。”
看見婆婆很固執(zhí)的樣子,，劉桂花便對喬菲說,，“你奶奶給你你就收下吧。”
“謝謝奶奶,?！眴谭瓢彦X收下沖杜紅梅哈了下腰。
楊萍萍也趕忙掏出錢來塞到喬菲的手里,，說,，“喬菲，這是姑姑的一點(diǎn)心意,，你收下吧,。”
“姑姑,，我不要,。”
“唉,，你這孩子,，你奶奶的錢你都收了我的錢你咋不要呢？”
”你姑姑給了你就收下吧,?！眲⒐鸹ㄕf。
“謝謝姑姑了,?！?p> 楊明用手擁了下孟麗萍，孟麗萍沖杜紅梅面帶難色地一笑,，說：“媽,，您看，我們家這些天手頭上緊點(diǎn),，要不,，您先給俺墊上，俺過后再還你行不,？”
楊明皺眉又有力地?fù)砹怂母觳惨幌?，孟麗萍一下給甩開了。
杜紅梅瞅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樱?dāng)著喬菲的面也不便說些什么,，只好不大痛快地從里屋又取出一千塊錢來遞給孟麗萍,，對楊明說，“楊明,，媽的錢也不是易來的,，媽是一頭蒜一頭蒜的扒出來的,。”
楊明面色難堪地說：“媽,，過后我再給你拿過來,。”
孟麗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楊國往工地上送完一趟磚回來的時候已是十一點(diǎn)鐘,，見自家門口停著兩輛小車，知道在萊蕪的妹妹妹夫都已來到,。他把馬車靠院門停下,，卸下馬的繩套，牽馬走進(jìn)院內(nèi),，妹妹帶有尖銳刻薄的聲音從屋內(nèi)響亮地傳來：“二哥,，你真是個大忙人啊，我們可都在這等你等了大半天了,?！?p> “等什么呀，你們先吃著就是,，我把馬拴好我就過去啊,。”楊國把馬牽到馬棚里拴好,，到院子里水籠頭底下喝了幾口水,，然后捧起涼水嘩嘩地往臉上澆了幾下。
他擦著臉走進(jìn)屋內(nèi),，發(fā)現(xiàn)桌上已擺滿了菜,，周圍擠擠地坐了一圈人。
楊凡和喬菲站起來,，楊凡忙給喬菲介紹：“這位是咱二叔,。”
“二叔好,?！眴谭莆⑿α艘幌隆?p> “哎,，好好,，快坐快坐?！睏顕鎸θ魏我晃还媚锏拇钣樁硷@得比較拘束,，他坐到妹夫跟前騰出來的一個位置上。妹夫說：“二哥,，這都啥年月了你還趕著馬車送磚,，這不行了，干脆換個大車,，那樣掙的錢才多啊,。”
楊國說：“妹夫,，我們鄉(xiāng)下人可不比你們城里人有錢,，你說買車吧嗒一下嘴巴就買上了，你哥我沒錢,，要不你借我?guī)兹f塊錢我買上一輛,？”
“你看你早說啊，”妹夫說,，“你要用多少,？你說?！?p> 楊萍萍用腳踢了他一下,，他干笑了笑忙又說：“二哥也不差錢，你看這又準(zhǔn)備蓋旅館蓋飯店的是不,？”
不等楊國說話,，楊萍萍接上說：“二哥，你看你都成大老板了,，下力的活讓工人們干算了,，做老板得有老板的樣才對?！?p> 楊國說：“你二哥我下力下慣了,，在辦公室里還真坐不住?！?p> 楊傳名笑道：“我跟你們說啊,，你們兄妹五個就老二隨我，就知道干,。來來來,，別光聊啊，你們喝酒喝酒,?！?p> 杜紅梅對楊凡說：“楊凡，讓著點(diǎn)多吃點(diǎn)菜啊,，不要拘束,。”
看著喬菲,，又看看楊國,，杜紅梅的心中又悠然升起幾絲愁悵,。她輕輕嘆了口氣?？磳O子都把媳婦領(lǐng)家來了,，而二兒子現(xiàn)在還是光桿一人，她心里能不著急,？
此時楊明表面上看上去很平靜很愜意,，而內(nèi)心卻波瀾不平。大蒜的價格繼續(xù)下滑,，他存在冷庫里的蒜還有十多萬斤,，今早上楊永華打電話來問是否再賣一部分蒜，楊明沒有作出決定,，說考慮一下再答復(fù)他,。眼看著就要下午了，晚上一分鐘,，也許價格還會下跌,。
手機(jī)突然響起，他沖大伙兒微笑了一下起身離席走了走出,，孟麗萍敏感地跟了出去,。
杜紅梅望著他們的背影走出門外，疑感地問旁邊的楊忠：“他倆這又是咋了,？”
楊忠說：“可準(zhǔn)還是他存蒜的事,。”
杜紅梅問：“現(xiàn)在蒜的價格到多少錢了,？”
楊忠說：“聽說現(xiàn)在每斤賠到兩元了,。”
杜紅梅愣住了,。片刻之后忙問：“楊明今年存了多少,？”
看到母親焦急的樣子，楊國不敢說什么了,。越是這樣,，杜紅梅越是不安，急切地問：“你倒是說話呀,，他今年存了多少蒜,？”
楊萍萍在旁插言道：“媽，您就少操這份心吧,，和您說了您也治不了,，做生意么，有掙就有賠,?！?p> 外面突然傳來孟麗萍的吵嚷聲：“什么,？你還想賣！賣就賠錢賣就賠錢,，這日子沒法過了,。”
屋里的人連忙走出門外,，只見楊明緊皺著眉頭手里攥著手機(jī)在原地不安地走動，孟麗萍血紅著眼睛瞪著他,，在眾人從屋里走出來時,，她一甩頭便飛呼呼地走了。楊明緊跟了上去,。
“你們都回屋吃飯去,，我去看看?！倍偶t梅說完便腳步匆忙地出了院門,。
還沒等進(jìn)到楊明的家，便聽到孟麗萍的吵嚷聲,，杜紅梅心里便一陣發(fā)緊,。
屋門關(guān)著的，推門進(jìn)去,，腳底下便踩到一塊沙發(fā)坐墊,。杜紅梅下腰拾起，把坐墊又放回沙發(fā),。楊明坐在東邊的沙發(fā)里,，孟麗萍則坐在北面的沙發(fā)里，歪斜著頭誰也不看誰,。
杜紅梅皺著個眉頭問：”你們又咋的了,？”
孟麗萍猛地轉(zhuǎn)過身來，嚷道：“還咋的了,？啊,，現(xiàn)在大蒜一個勁地賠錢，家里來個小姑娘家的你就出手這么闊綽,，一擲千金呢,！你們有錢，我們沒錢,，我們存的蒜馬上就要賠凈,！我們沒法過了！”
走到院內(nèi)的楊忠夫婦聽到此話頓了一下,，劉桂花便小聲說,，“今中午咱媽和他叔給喬菲的那見面錢咱還是退了吧,，現(xiàn)在各人手里也挺緊的?！?p> “可現(xiàn)在錢已經(jīng)給她了,，怎么退啊,？”
“你不是剛發(fā)了工資么,，用那工資來頂?！?p> “嗯,，好吧，你屋里去勸勸他倆,，我回家拿錢去,。”
孟麗萍的一番話競讓杜紅梅半天沒說上話來,。她想了想,，便說：“這樣吧，我替你支的那錢呢,，你也甭還了,。這大蒜掉價是市場行情，誰也治不了,，你們就別再爭吵了,。”
孟麗萍的怒氣消了一半,。轉(zhuǎn)眼看到大嫂走進(jìn),，又把身子轉(zhuǎn)向了一邊。
楊明起身說道：“麗萍,，這不大嫂也來了,，你讓嫂子說說，這大蒜價格一個勁地下落我們還留著它干什么,？我們現(xiàn)在是越留越賠錢,，我們再留上一段時間，這大蒜可能就沒人要了,?！?p> 大嫂說：“這大蒜的行情我也說不準(zhǔn)，但我覺得楊明說的有道理,。這干買賣誰不想掙兩個,，可做買賣有掙也有賠，這回賠了，下回咱再掙回來嘛,，你說是不,？”
孟麗萍哭了起來：“我們辛辛苦苦掙了這好幾年的錢今年全都扔上了，這可怎么活呀,，這可怎么活呀,。”
杜紅梅說：“你別這樣啊,，賠了咱再掙啊,，只要你們倆好好的，現(xiàn)在的日子好混,，也許明年會一下轉(zhuǎn)個點(diǎn)來呢,。好了，別這樣了啊,，讓楊明作主，該賣就得賣,，不能心疼,。”
“我不管了,，讓楊明做主吧,。”孟麗萍眼里汪汪著淚,。
“賣,，全部賣掉！”楊明咬了咬牙說,。隨即,，他便撥通了楊永華的電話。
楊永華顯得情緒激動,，責(zé)怪道：“喂,，楊明，你怎么搞的,？問你還賣不賣你還得考慮半天么,？那些想賣蒜都打爆我的電話了，我是因?yàn)樵凼切值芟燃庸つ愕?，你知道么,，就我打電話給你后這半小時還不到蒜又塌了兩毛，你快給我個電話,，你說你賣不賣吧,？”
楊明抹了把臉上的汗，說道：“賣，全部賣掉,！永華哥,，你多費(fèi)心了，抽空咱哥倆好好喝一頓,?！?p> 楊永華：哎呀，我的空少啊,，你看今天我嬸的生日我就去不了,。好了，抽空再聊吧,。拜拜,。”
楊明木然地站著,，拿手機(jī)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杜紅梅更是一臉的愁悵，她看到兒子和兒媳因存蒜賠錢而傷心煩惱,，心里也不是個滋味,，便勸道：“楊明啊，你們倆都不要想的太多了,，錢是什么,，錢是身外之物，沒了咱再掙,，可自己的身子骨就是一個,，不要因?yàn)檫@點(diǎn)事愁壞了身子。你們不都還沒吃飯嗎,？都回去吃飯去,，啊，不要亂想了,?！?p> “是啊，咱媽說的對,，快回去吃飯去吧,。”劉桂花也勸道,。
“我不餓,，你們回去吃吧?！睏蠲髡f,。
“甜甜媽，你回去?！倍偶t梅說,。
孟麗萍心情落到了極點(diǎn)，她頭也不抬地說：“你們都回吧,，我也不餓,。”
杜紅梅生氣了：“呵,，你們一個比一個強(qiáng)啊,，和肚子慪開了氣，好啊,，你們慪吧,，凡他媽，咱走,?！?p> 楊明窩坐在沙發(fā)里，聽到母親的腳步聲走遠(yuǎn)后起身坐到孟麗萍的跟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好了麗萍，剛才咱媽的話你也聽到了,，想開點(diǎn),，今年賠了到明年咱再掙回來,?！?p> “哼，”孟麗萍瞅著他,，說,，“別咱媽咱媽的叫，看她那慈心善目的樣,，我惡心的慌,！”
楊明擰了下眉頭：“你怎么這么說話呢？咱媽給咱墊付上那給楊凡女朋友的見面禮,，剛才咱媽還說不用咱還了,，你怎么還不知足呢？”
孟麗萍的目光變得陰冷起來：“我知足,？一千塊錢就讓我滿足了,？我說你的腦子是不是灌水了，啊,，那她和咱二哥在一個院里住,，在一個鍋里吃飯，那她給咱二哥多少錢你能知道？哼,，她不要咱還這說明她心里有鬼,！”
“你！……讓我怎么說你呢,，算了,！我也不想和你廢話了……”楊明站起身來扔下一句話便疾步走出房門。
“你要上哪兒去,？”
“去冷庫,！”楊明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