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人心異
這位綠茶師侄被某位學(xué)主賞識,,極有可能被收為弟子,,這件事情蘇洛早有耳聞,現(xiàn)在成為事實,,蘇洛也沒有太多吃驚,。況且,,新晉一位三代弟子對如今的蘇洛而言,并不算值得關(guān)注的大事,。
他沒有過問更多,,便吩咐王強去準備飲食。
王強去后,,他看到素衣,、輕裳二侍女眼底都有一絲羨色,不由笑道:“你們好好修行,總也會有機會的,?!?p> 素衣弱弱道:“我們哪里有這樣天賦呢?”
蘇洛略微思索,,便冷笑道:“天賦當(dāng)然重要,,但是道學(xué)的晉升規(guī)矩,我看也不是真的沒有空子,,里面有些事情,,和世俗中也沒有太大不同,因為只要有人的地方,,大概就會有種種關(guān)聯(lián),。你們只要能修行入門,至少就有可能,?!?p> 二侍女都露振奮之色,連連點頭,。
不多時,,王強親領(lǐng)著仆役將蘇洛要的飲食送來。蘇洛和素衣,、輕裳一同用餐完畢后,,他略想了想,便道:“我要往道場去,,回來還要考校我不在這些時日你們修行的成果,。”
他身上還有傷,,而且修行大有收獲,,正該凝神靜氣鞏固一段時間,但他還是準備先去學(xué)宮道場一趟,。
不是為了再次核測修為,。
他已經(jīng)決定,在師尊散光子出關(guān),,正式收自己為弟子之前,,不再進行核策。
因為他擔(dān)心自己展現(xiàn)出來太過驚人的修行速度,,極有可能不是好事,,反而成為禍事。在沒有真正確定自己的身份,,沒有散光子這尊大樹可以真正倚靠之前,,低調(diào)行事才是正經(jīng),。
他只是要去一趟藏道殿。
也不是為了歸還或兌換新的道書,,只是因為有些日子沒有去,,他想起來自己畢竟還有個藏道殿道書管理員的頭銜,而且那位虎師叔,,他總是要隔些時日去見一次,。
虎師叔顯得懶殆見人,對他的興趣也僅止于第一次見面,,但他如果總是不去,,那么便顯得沒有起碼的尊重,這當(dāng)然不好,。
更何況,,他“履職”道書管理員之職大約已有二十來日,按照虎師叔說好的待遇,,他有兩個學(xué)分可以領(lǐng)。
螞蟻的大腿也有肉,,兩個學(xué)分沒有不要的道理,。
蘇洛收拾完畢,其實就是將一些要緊之物隨身攜帶,,比如那三件符器,,還有焚金烈葫刀。
雖然他隨身帶著,,也不大可能有用到的地方,,而且焚金烈葫刀他更是完全沒有祭用的能力,但此等重器,,遲早會成為他的一件殺器,,不隨時帶著,他不能夠放心,。
蘇洛出門下樓去,。
在甲字九十五棟門前,他遇到了一大群人,,全都是學(xué)宮弟子的裝束,,眾星捧月般拱著一名綠衣少女。少女明眸善睞,,滿面春光,,不僅是喜悅難抑,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志得意滿,。
一名學(xué)宮入門弟子,,能夠得以晉升,,被道學(xué)學(xué)主收入座下,從此擁有師承,,可謂一步登天,,跨越一道巨大鴻溝,的確值得志得意滿,。
居住在本樓的弟子全部都在,,除此之外,還有蘇洛沒有見過的弟子,,應(yīng)該是住在別處,,但和綠茶認識的弟子,也前來恭賀,,為她踐行,。
“烏邪學(xué)主,在我們落日峰十六位學(xué)主之中,,也是位居上流的人物,,也唯有綠茶師姐這樣天資絕頂?shù)奶炜v之才,才能入得烏邪學(xué)主的法眼吧,?”
“這些年來,,綠茶師姐是我們甲字九十五棟第一位蒙學(xué)主青眼,走向道學(xué)正統(tǒng)的弟子呢,!”
“是啊,,我們天日道學(xué)道統(tǒng)正宗,綠茶師姐往后將獲真正道學(xué)的道統(tǒng)傳承,,修行一日千里,,他日必定成為我天日道學(xué)精英之才!”
“吾輩亦與有榮焉,!”
……
綠茶站在人群之中,,春風(fēng)沐面,眸中生瀾,,袖間更是暗暗擰拳,。
少時之后,她將離開向道學(xué)宮,,往烏邪學(xué)主修行的烏邪峰去,。
縱然這些人在旁吹捧,叫她心中無比喜悅滿足,,但她更知道,,自此以后,她就同這些人截然不同,。
她是高高在上的云雀,,而這些人,,仍是踽行于泥壤之上的……螻蟻!
她的嘴角不自禁地牽起一抹冷漠的笑,,不再像先前耳聽這些阿諛奉承時那樣欣悅應(yīng)答,。因為,云雀的世界在高遠的天空,,怎么會有興趣同螻蟻談笑,?
況且這些諛詞獻媚中,只怕連半點真誠也不會有,。因為就在不久之前,,她得罪了甲字九十五棟里真正身份最為尊崇的那個人,甚至因此連累了眾人,,這些時日里,,她所承受的冷眼與嘲諷,是何其之多……
她以為再沒有機會,,以為即將絕望,,為了重新?lián)碛幸幌兀瑒e人不會知道她付出了什么,!
直到驚喜從天而降,,烏邪學(xué)主真得看中了她!
這一剎那,,她突地又想起那一晚的那個人,心中久存的怨忿竟不知覺地消散大半,,只因在此時此刻,,她突然想到,那一夜承受羞辱的原因,,大概和此時自己看著周圍這些螻蟻的心情是一樣的吧,?
那人是道學(xué)二代弟子,尊崇無比,,即便自己拜入烏邪學(xué)主座下,,也仍然沒有資格。
是的,,她沒有資格,。
或許,只有那一夜出現(xiàn)的那名清美少女,,才有這樣的資格吧,?
這樣的念頭讓她突然之間又燃起心頭殘存的怨忿,并且越發(fā)濃烈,。
濃烈得如火,。
仍然將大篇奉迎之辭獻上的弟子們忽然感到一絲不同,,綠茶師妹……不,現(xiàn)在是綠茶師姐,,她的神情已經(jīng)變化,,變?yōu)閹еa上飛起異樣紅潮的羞怒。
這怒意很強烈,。
以至于當(dāng)人群不知何故突然潮水般讓開時,,她仍然沒有察覺,兀自沉浸于這股怨忿不甘心中,,怔然立在門前正中,,擋住去路。
她擋住了一個人的去路,。
就像不久之前,,這個人擋住了她的去路一樣。
不久前,,這人擋住了她的去路,,于是她怒起出手,毫無顧忌地將一枚烏邪學(xué)主賞賜給她的碧磷子打出,,即便這有可能壞了對方性命,,她也沒有多想。
然后……然后她便不得不驚恐如一只可憐的蟲子,,在惶惶不安中跪倒請罪,。
這一次,她又擋住了對方的去路,。
她看到那人走來,,幾乎是同她年紀相仿的少年人,道衣白凈,,神態(tài)平靜從容,,緩步走出。
但這份平靜中,,她卻仿佛看到了一抹譏諷的笑,,于是她感到心臟在顫栗,這一日的得意驕傲霎那間煙消云散,,蕩然無存,!
然后……然后他看到了周圍大片人群浪潮似地跪下,伏地,。
她咬著唇,,有著強烈的不甘心,而且這種不甘心來得沒有太多理由,。
然后她也只能慢慢地彎下膝,,準備跪倒在地,。
……
人群擁堵在甲字九十五棟的門內(nèi)門外。
蘇洛微皺眉頭,,但很快便有人看到他,,立刻嚇得讓向一旁。于是,,更多人避讓開來,,為他讓開一道出去的道路。
蘇洛溫和微笑,,向外走去,。在正門上,卻有一道綠色身影立定,,眉心輕擰,,似在沉思。
這的確是個很漂亮的少女,。
蘇洛心下失笑,,她能有今日,也不算過分,,因為美貌應(yīng)該也算天賦的一種,。
對方站在門中,沒有讓開的意思,。蘇洛當(dāng)然也沒有,,因為他是二代弟子,對方即使今日將拜在學(xué)主座下,,也仍然只是三代弟子,,他沒有主動避讓的道理。
綠衣少女終于注意到他,。
蘇洛一瞬間看清對方眼底掠過的怨忿與不甘。
然后她跪倒下去,。
蘇洛沒有想太多,,就淡淡說道:“不用跪了?!?p> 綠茶已彎下過半的膝蓋聞聲而止,,并迅速站直,然后在略微遲疑之后后退兩步,,低頭斂眉垂目細聲道:“弟子綠茶見過蘇師叔,。”
這一次,,她的稱呼已有不同,。
如果只是學(xué)宮弟子,,沒有師承,那么面對二代弟子時一律都要以“師伯”相稱,。但她今非昔比,,她有了師承,師尊是同為二代的烏邪學(xué)主,,并且烏邪學(xué)主必然是要比蘇洛在前,,那么她便要改稱“師叔”。
她如此艱辛才有今日,,似乎跨越了一大步,,但此時才發(fā)現(xiàn),仍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她記于心頭的那抹怨忿陰影,,或許將永無消解之日。
蘇洛的目力很敏銳,,隨著修為提升,,精神感知更為真切,他迅速感知到一絲異樣,。
但他并未十分在意,,而是略做思索后微笑說道:“拜入學(xué)主座下,便有了師承,,身負道學(xué)正統(tǒng),,與在學(xué)宮中截然不同……”他至此處頓了頓,接著說道:“你師尊不一定已經(jīng)知道我,,但你不妨替我問他好,。”
他這些日子對道學(xué)構(gòu)成多有了解,,落日峰諸多學(xué)主,、大學(xué)主的信息都涉及一些,知道這位烏邪學(xué)主曾是玉華子大學(xué)主座下,,算起來還是宋純師兄的師弟,。
而落日峰三位大學(xué)主,散光子為首,,余下兩位大學(xué)主,,玉華子大學(xué)主和暮光子大學(xué)主中,顯然前者和他們散光子這一支更親近些,。
至于暮光子大學(xué)主那一支,,和他們簡直就是仇敵!
綠茶立刻微抬了抬頭,臉上已露出明媚笑容:“弟子記下了,,稍后見到師尊,,一定為師叔帶到?!?p> “好,。”
蘇洛輕輕頷首,,便徑直走出去,,往學(xué)宮道場方向而去。
這位綠茶師侄當(dāng)然談不上立身正派,,甚至可謂極擅鉆營,,她能拜入烏邪學(xué)主座下,恐怕也有些貓膩地方,。
但蘇洛并不太在意這些,,因為他知道修行的艱難,知道在向道學(xué)宮想要出頭是何等艱難,,所以這些只能算是細枝末節(jié),,在修行的道路面前,這些都不值一提,。
他心地寬厚,,想起上一次的深夜羞辱,或許已在對方的心靈中留下陰影,,對修行大為不利,。他不禁微生歉意,所以他仍希望對方好自為之,,能在修行的路上走得更好,。
蘇洛漸漸走遠。
眾弟子都起身,,紛紛又圍攏過來,,唯有綠衣少女兀自立著,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直至掛上寒霜,,袖中的雙手擰攥更緊,咬唇暗惱,。
“你是在告訴我,就算我拜入學(xué)主座下,,但能同你平起平坐的,,仍然只是我的師尊,至于我……還是那樣微不足道被你棄之如敝履?”
她眸中冷色成芒,,不等眾弟子說話,,便厲然說道:“我要去了,大家……散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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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醫(yī)囑早晚鍛煉身體,,出門跑一圈兒,回來再寫,,今晚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