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記憶以來,，她來這里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大概連八小姐九小姐的零頭都不夠。每隔半個月,，所有能修煉的兄弟姐妹都得向定國公匯報自己的修行進度，她是例外,。

　　書房外站著國公府的侍衛(wèi),，不同的衣著將他們分為兩撥人，青衣持劍的忠于長房定國公,，另一撥人神情桀驁,，氣質像傭兵多于侍衛(wèi)，是三房老爺養(yǎng)的私兵,。

　　九小姐昨天晚上帶的那四個武者丫鬟也在其中,，都是一副剛受過刑的凄慘模樣，衣裳染著血色,，被幾個侍衛(wèi)押著,。

　　瞧見程蘊，丫鬟們立刻喊了起來,，臉上露出怨恨之色,，要不是程蘊，她們何至于被罰,。

　　“是十一小姐,！”

　　“老爺，她來了,！”

　　“打了我的寶貝小九,，還有膽子出現(xiàn)在我面前,？”跨進書房的三老爺猛地轉過身，凌厲氣勢仿佛震怒的雄獅,，兇狠目光與臺階下看來的程蘊對了個正著,。

　　“先出手是她，我當然有膽,?！背烫N從容不迫，雙眼直視血緣上的三叔,，表現(xiàn)得絲毫不落下風,，“九姐欺我辱我，三叔縱她由她,，可有動過半分惻隱之心,？可有關心過問侄女半句？既不曾,，勞煩您閉嘴,。”

　　一席話落地,，侍衛(wèi)們嘩然,，程蘊不僅不承認自己的錯誤，還反過來指責三老爺,！難道她覺得打了九小姐一回就能取代九小姐的地位,？

　　三老爺被閉嘴這個詞氣得火冒三丈，臉色陰沉如壓城烏云,，怒聲訓斥道：“好一張牙尖嘴利的口,！小九是你堂姐，指點你,，教你學厲害,，何曾對你有過欺辱？你說,，她可有打斷你的腿,，毀了你的容？,！”

　　程蘊的聲音不如他洪亮,，恰好能被所有人聽到：“你要殺我，沒得逞,，難道我該放過你,？”

　　那是不可能的，大多數(shù)被殺未遂的人,，他們只會想方設法把要殺他的人干掉,。

　　三老爺冷哼,，緊揪著親情不放：“狡辯！你與小九是同一個祖宗的堂姐妹,，有什么事不能說清楚,，非要打得她重傷臥床不起？”

　　程蘊微嘲說道：“九姐擋在我回桐園的必經(jīng)之路,，手里拿著鞭子,，身邊帶著四個懂拳法的丫鬟，不是對我不利,，難道是找我吃宵夜,？若是后者，她該去桐園等我,，而不是攔著我的路，不讓我過去,?！?p>　　“所以你就該把你堂姐打得去了半條命？就該在她臉上狠狠抽了一鞭子,？”

　　程蘊歪頭看著他,，就像第一次認識這個人，如是說道：“您疼寵女兒,，把她欺負我說成姐妹間玩鬧,，把我反擊她說成妹妹蓄意傷害堂姐，如此顛倒黑白,，是非不分,，可見是得了潑婦和無賴們罵街的真?zhèn)鳎杜f不過您,，愿甘拜下風,。”

　　整個國公府的人都知道,，九小姐不高興,，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欺負辱罵她這個十一小姐出氣。

　　事實如此,，即便昨天晚上先出手的是程蘊,，人們也會認為是九小姐挑釁在先。

　　無它,，十一小姐程蘊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都是懦弱安靜的受氣包,，能忍的忍，不能忍的也得忍,。

　　正是基于這點,，三老爺被程蘊反駁,、被比喻成蠻不講理的潑婦和無賴，哪怕那就是事實,，他心中的憤怒亦甚于被敵人如此對待,。

　　狠狠地瞪著程蘊，三老爺臉頰上的肌肉顫抖著,，五指握緊成拳,，火大得只想將她擊斃當場。

　　沖動也好,，被理智克制也罷,，他注定沒有這個機會。

　　定國公在程蘊第一次開口的時候就出來了,，出于想看看女兒有多少本事的心思,，一直站在三老爺后面當布景板。

　　感覺到三老爺一閃即逝的殺意,，定國公倏地一手按在他肩上,，沉聲說道：“三弟，你與我都是長輩,，小輩們的事,，小輩們自己能解決，我沒問過阿蘊是否被小九欺負,，你也別端著三叔的身份站在這里跟我女兒斗嘴,。”

　　“斗嘴,？,！”三老爺怒不可遏，想反擊,，卻被肩上的那只手壓得不能不能動彈,，“小九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你不是她爹,，當然能說小畜生打她是兒戲,！”

　　定國公比他更憤怒，一掌將兄弟拍得打了個轉：“你女兒是捧在手上怕摔著的寶,，我女兒就是任人欺凌的小畜生,？！程識,，你還有沒有將我這個長兄看在眼中,！”

　　說著又是一掌，三老爺這次沒轉圈,，直接飛到臺階下,，把他帶來的侍衛(wèi)們砸倒一片,。

　　論武力值，定國公比他三弟高,，不然國公爺這個位子也輪不到他來坐,。

　　“都說長兄如父，我許久沒揍你,，你還爬到我頭上,，把阿蘊罵成小畜生，合著我不是她爹,，你不是她叔,！”

　　定國公得理不饒人，兩三步追上去,，不留力氣的一拳兇殘打在剛爬起來的三老爺臉上,，邊打邊罵：“自個兒沒理，還敢?guī)е藖碚椅宜阗~,！以為我是軟柿子,，捏一下留一個印,？你特么才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當年霓霓對你不算差,，她去了十年,，你居然對她唯一的女兒起殺心！今天老子就殺殺你的威風,！教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家伙學著點,！”

　　兄弟倆打架，沒人敢勸,。

　　當然,，這里是定國公的地盤，可以勸的人還是有的,，只是定國公穩(wěn)居上風,，顯然要拿兄弟出氣，不會有人不長眼到站出來幫三老爺,。

　　程蘊冷靜地退開觀戰(zhàn),，免得遭到波及。

　　“看得爽不爽,？”緋雪竊竊私語,。

　　“挺爽?！背烫N對定國公這個爹沒有好感,，但是看著他狠揍三老爺,，念頭確實通達了些，道,，“我在想,，我要不要把他套麻袋揍一頓?！?p>　　“揍你三叔,？”緋雪吃了一驚，“阿蘊冷靜點,，你爹能揍他,，不代表你能揍他！”

　　“他對我動了殺念,?！背烫N面無表情地看著挨揍的三老爺，手指摸了一下袖中短劍鑲嵌了寶石的堅硬劍柄,，說,，“若父親不在，我不死也要重傷,?！?p>　　血緣之親以冰冷刀鋒指向她，她還沒愚蠢天真到拿自己的身體去擋,，拿自己的舌頭去勸,，只會拔出武器。

　　“也許他是一時沖動,?！本p雪分析，“你是他的侄女,，彼此無仇,。”

　　“希望如此,?！背烫N不覺得教出九小姐的三老爺會是個善茬，可對方畢竟沒有真?zhèn)€對她出手,，她也不好挑起紛爭,。

　　程蘊垂眸望向身前的程涵，告訴他道：“那個人是我三叔,?！?p>　　這個少年同樣感覺到三老爺?shù)臍⒁猓掖蛩阏覚C會對三老爺下手，渾然不懼對方是實力遠高于自己的知微境強者,。

　　“三叔,？”程涵疑惑，“不能殺,？”

　　“現(xiàn)在還不能,，除非他先動手?！背烫N說道,。

　　定國公是真動怒，拳拳到肉,，直打得三老爺鼻青臉腫,，連骨頭都斷了幾根，模樣可憐得老娘都認不出,，才舍得放過他,，拍拍手道：“現(xiàn)在可以滾了，好好反省一下哪里做錯了,，三天內(nèi)寫一份萬字悔改書遞來我書房,！”

　　“……好?！比蠣敳磺椴辉傅貞?，結果又挨了結結實實的一拳頭，只好委屈地改口,，“是,，謹遵大哥吩咐！”

　　“嗯,，比剛才懂事?！倍▏H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將好不容易站穩(wěn)的三老爺拍得跌成個滾地葫蘆，目不斜視地邁步走向程蘊,，語氣溫和如吹皺一池湖水的春風,，“阿蘊，我有話與你說,，跟我進書房,。”

　　定國公的書房布置樸素,，沒有放屏風阻擋視線,，進門就能看到靠著墻壁的書架，上面擺滿了書籍,，書架下是定國公處理各種事務的桌子,，擺著筆墨紙硯,，無甚特別之處。

　　窗下有座椅,，不分主次尊卑,，定國公想拉近與女兒的關系，先坐下來,，又示意程蘊在旁邊落座,，再揮手打出一道勁氣關了書房的門，說道：“誰敢欺負你,，打回去,，出事了有我?！?p>　　程蘊點頭,，說：“好?！?p>　　定國公提起茶壺,，倒了一杯還冒著熱氣的茶，推到她面前,，道：“這是采自無盡大森林的碧玉茶,，初次飲用可以提升念力，你嘗嘗,?！?p>　　程蘊聽說過碧玉茶，一兩茶葉需十兩靈晶換,，量少且昂貴,，尊如皇帝，一年也喝不了多少次,。

　　茶杯瓷白,，茶湯如流動的翠玉，只看顏色搭配,，已令人心情愉悅,。

　　她端起茶杯嘗了一口，味道淡如白水,，唇齒卻能留芳,，茶湯緩緩流過喉嚨，還未進到胃里已被身體吸收,，識海中沉寂的精神力在陡然間變得活躍起來,，距離六級只有一線之隔。

　　好東西！

　　吞了噬魂蟲尚且要花時間消化吸收,，這碧玉茶倒是一喝就見效,。

　　程蘊微彎了眼，愉悅地將一杯碧玉茶喝完,，可惜它的作用與定國公說的相差不離,，只得第一口驚喜，后面的一杯加起來,，僅能突破那一線,。

　　“你喜歡喝，我這里還有二兩,?！倍▏噶酥覆鑹嘏缘拇少|小罐子。

　　“謝父親賞,?！?p>　　定國公對的疏離不以為忤，與她說起正事：“阿蘊,，為父認為退婚此舉不能急,，需慢慢來?！?p>　　他解釋：“這些年來,，寧國公府一直都有想退婚的消息傳出，卻一直沒有登門退婚,，還將婚期提前數(shù)年,，占了信守諾言的大義?！?p>　　“此前,，蕭明熙逼得你投河，譴責他的聲音固然是占了主流,，亦有不少人說你善妒不能容,，心氣比天高……你聰明，也知道流言這東西傳著傳著會改頭換面,，就像程識扭曲事實,，把黑的說成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