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璟達成了與葉姓商人交易的同時,遠在四十里之外的淳縣縣城里,,一場聲勢不大,,卻能讓縣官老爺坐蠟的頭疼事正在上演。
淳縣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縣里發(fā)生些什么事,用不了半日就能傳遍全城,,昨夜亢家老祖宗亢守節(jié)撒手人寰,,鬧騰了半夜,直到天明才稍微收斂些,。
原本以為死了個人,,最多擺上靈堂哀悼就是了,不想今日上午,,前來亢家吊念的人就是絡(luò)繹不絕,,而且都以讀書人居多,實在是叫左鄰右舍看傻了去,,這不是第七日才來吊念嗎,?!
這些人可不是別人,,正是亢守節(jié)臨終前囑咐亢得時,,特意寫信連夜派人送過去的,亢守節(jié)自問看了這世間一輩子了,,本以為沒有什么看不透了,。
可就在李璟身上摔了個大跟頭,不僅自家兒子被虜去,,連自己的性命也葬送在李璟手中,,為防自家兒子不能及時歸家,孫兒為人欺負,,他才使了這招,。
要知道有明一朝,讀書人就是受到優(yōu)待,,亢得時年紀輕輕,,就高中秀才,其啟蒙的先生,,還是代州有名的舉人,,端的是前途無量,在外頭多有結(jié)交讀書同輩者,。
引來作為外援,,一者可以借用這些讀書人的威勢來逼迫自家子孫,讓他們按照自家遺囑,,尊亢由然為主家嫡系,,二者又能借讀書人來逼迫其他因自己去世,而窺視自家財產(chǎn)的宵小之輩收手,,可謂一舉數(shù)得,。
俗話說,姜還是老的辣,,亢守節(jié)這臨終前布置的一手,,徹底鎮(zhèn)住了想要鬧騰的族人,亢得時蒙師親至,,堂堂舉人身份坐鎮(zhèn)堂前,,亢家諸人也就不敢鬧了。
如今只管等李璟收了銀子放人,,等著亢由然回來接手家族事務(wù)了,。
可惜天不如人愿,自打昨日派人拿了銀錢出發(fā),,今日上午還未曾得到消息,,亢得時正穿著孝服跪在靈堂一側(cè),焦急的等待間,,突然聽到家人來報,,打山上傳來了自家父親的死訊。
他本就因自家祖父去世而心頭不穩(wěn),,詐聽到自家父親又被賊人所害,,哪里呆得住,直接眼前一黑,,暈卻了過去,,唬的旁人手忙腳亂的上來攙扶,好一陣也不見醒轉(zhuǎn),。
“堂堂斯文之家,,安得白受此辱,?!”亢得時的蒙師聽了個大概,,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亢得時本就為自己所看好,斷言必定在科舉之路上不亞于自己,,最起碼一個舉人的前程逃不掉,,說不定還能中個進士呢?
如此這般遭了災(zāi)禍,,心中怒火難平,,周遭學(xué)子學(xué)生一見,頓時義憤填膺,,各個摩拳擦掌,,就要替吾輩讀書人討個公道,吵吵嚷嚷的就要往縣衙去請愿,。
亢得時那座師思考片刻,,覺得也算靠譜,但自家何等身份,,不便動身,,就直接招呼各自學(xué)子去了。
說來亢得時平日里人緣不錯,,加上大伙給他老師幾分面子,,來的讀書人,光秀才就有七八位,,其余正在進學(xué)的不下二十人,,這群人直接闖入縣衙之中,就求父母老爺做主了,。
陳孟吉這會可真是頭大了,,前頭才好不容易使了銀子,打點上上下下,,總算將一整個百戶所的傷亡遮掩過去,,對于占山為王的李璟,他可是徹底沒了辦法了,。
上報吧,,恐怕一個縱容失察的罪名是跑不掉了,再加上連續(xù)三年期考稅賦不滿,,罷官去職,,就是自家最好的結(jié)局。
這叫他如何能夠接受,,想自家寒窗苦讀十幾年,,好不容易中了個同進士出身,,一縣父母正印官才做了幾年,年紀才三十多歲,,這還沒享受到呢,,就回鄉(xiāng)養(yǎng)老不成?
如此就只能瞞著上頭了,,好在代州官場也不想生事,只要李璟不公然打出反旗,,就隨他去了,,況且這會,晉南流民四起,,正是朝廷焦頭爛額之際,,這事一旦叫朝廷知道,屆時大兵入境,,傷的是本鄉(xiāng)本土的鄉(xiāng)紳,,何苦來著。
再者說了,,原任山西巡撫宋統(tǒng)殷剿匪不力,,已被撤職查辦,暫由山西按察使許鼎臣代行巡撫事,,所屬兵馬不過萬余,,北邊宣大一線的邊軍防御蒙古諸部,也不敢輕易調(diào)動,,哪來多余的兵馬前來剿匪,?
陳孟吉前后送出了數(shù)千兩銀子,才總算平息了這事,,只是不知道當(dāng)初,,如果知道今日之事,他還會不會收下李璟的銀子,,幫他平息王家的事了,。
花開兩朵,各提一枝,,陳縣尊好不容易平息了事態(tài),,心中只求李璟不要再生事端,好生在兩縣交界地帶做他的山大王就是了,,不想淳縣的學(xué)子蜂擁而來,,就請自家前去剿匪,這是什么道理,?哪有自尋麻煩的道理??!
這簡直是拿我陳某人耍著玩呢?想現(xiàn)在李璟擁兵上千(大族給的數(shù)字),,他可拿李璟可沒辦法,,躲著他還來不及呢,自家湊上去,?鬧出事端,,誰來解決?,!
“爾等所言具事,,本官已是清楚,經(jīng)查乃是旁縣之盜匪也,,不歸本縣統(tǒng)屬,。”陳孟吉雖說是一縣的縣尊,,這些秀才還是自己點中的呢,!
可架不住這些人身后代表的鄉(xiāng)紳啊,這家治理縣境,,全賴鄉(xiāng)紳幫助,,再加上他們一腔熱血,也不好明著拒絕,,只得避重就輕,,敷衍了事。
“老師何故,?那強人李璟,,正是我淳縣清河人氏,在吾縣犯案,,合該歸我縣管轄?。 币槐妼W(xué)子早就明白前沿后續(xù),,頓時有個沖動的不滿著開了口,。
陳孟吉頭疼的瞧著眼前這些熱血學(xué)子,幾乎沒了言語,,可是一想這事鬧大的風(fēng)險,,登時坐不住了,強繃著臉,,唬道,,“爾等莫非當(dāng)本縣無知爾,還不速速退去!”
這么強硬一會,,又壓低了聲音道,,“爾等都是我淳縣有為之士,亦為師生一場,,為何失禮,!莫不是當(dāng)本縣的殺威棒,使不到諸位身上否,?,!”
一眾學(xué)子本就是抱著一腔熱血而來,此刻被陳孟吉這官場老油子一番嚇唬,,頓時沒了辦法,,只是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就這樣僵持在縣衙里。
“淳縣亢得時,,懇請父母大人替晚生做主?。 闭诖丝?,一個悲憤的聲音在學(xué)子后邊響起,,大伙回頭一瞧,見是身披孝服的亢得時跪在地上,,雙眼淚崩如柱,,好不傷心。
“亢賢侄,,何故如此?。俊标惷霞@會再也坐不住了,,要知道有明一朝,,優(yōu)待功名之士,有功名的秀才,,遇官不跪,,如今一頭跪倒在自家面前,若是不受理,,他日告到一省學(xué)政哪里,,可就難辦了。
又起身下座,,上前去想要拉扯,,可惜亢得時一日之間,連續(xù)丟了兩個至親,哪里肯起,,只是不住的磕頭喊冤,,陳孟吉再瞧四周義憤填膺的學(xué)子,頓時沒了辦法了,。
“罷了,,罷了,本官這就上書去,,請朝廷派兵進剿吧,!”陳孟吉是真沒了辦法,索性豁出去了,。
一則上書前途未仆,,輕則罷官去職,重則直接下獄,,可是若不如此說道,,恐怕叫淳縣大家捅到省州去,自己屆時想要全身而退都沒了念想,,不如暫且先答應(yīng)下來,,送走這幫殺才,回頭再想想辦法補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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