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幾月前接診了一個病人,,她是林澤在這家醫(yī)院接診的第十二個病人,,是一個車禍重創(chuàng)雙眼失明的女生,林澤與她接觸不深,,知道她叫程夕,,與“晨曦”同音,,卻不是那最明亮的一縷光。
她平時話很少,,手術(shù)之后,,她的雙眼便失去了原有的光澤,,從此,眼里只有那一片黑暗,,林澤是她的主治醫(yī)師,,車禍重創(chuàng)的不只有眼晴,還有雙腿,,林澤救過那么多人,,頭一次這么不知所措……
“你醒了?今天天氣不錯,,要不去醫(yī)院外頭走走,。”林澤一進病房,,對著他的是程夕坐在病床上那單薄而無助的背影,,幾個月下來,林澤似乎很少與她深入交談,,除去平日里的例行檢查,,基本上毫無交集,就像擦肩而過的路人,。
程夕一直對著病房的窗戶,,雙眼像喪生了靈魂,了無生氣,,天空是如此湛藍,,可惜她看不到,若是往常,,她此刻應該在畫廊,,望著一望無際的天空,塑造著她最愛的畫,。
“林醫(yī)生,,我只是個雙眼看不見,雙腿走不了路的一個無用之人,,何必去外面招惹是非,。”
程夕的話很冷,,沒有感情基調(diào),,聽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很平靜,,機械般的回答,。
林澤早已習慣了程夕這樣的語調(diào),倒也不在意,,只是淡淡地提醒程夕:“好,,那程小姐注意休息,。”
林澤是有辦法治好她的腿的,,但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她的腿畢竟在車禍重創(chuàng)后失去了知覺,一般人可能聽到這個情況,,要死要活,,覺得生無可戀,可是她沒有,。
她醒來的那一刻,,四周都是黑的,渾身纏著厚重的白色紗布,,她沒有哭,,平靜的異于常人。這樣子的病人,,林澤是第一次見,。
在醫(yī)院幾個月,林澤從未見過任何人來探望過她,,甚至沒有人打電話給她,,林澤感到很奇怪,有一次林澤開了口:“程小姐在醫(yī)院那么久,,不給家里打電話,,報個平安嗎?”
“我沒有家,?!蹦鞘橇譂蛇@輩子聽到的最無助的話。沒有家,,林澤無法想象她說這話時的心情,此刻,,林澤的心底泛起了一絲同情心,。
林澤見過很多人,程夕卻是他見過的最特別的一個……
周二,,林澤照例檢查程夕的身體狀況,,程夕忍了很久的一句:“林醫(yī)生,我想出院,?!?p> 林澤握著病歷的手突兀地顫了一下,他為她制訂了一套治療方案,,只要她肯配合,,興許雙腿不用靠輪椅,,他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為了程夕,,他多少也愿意試一試,。
“為什么?程小姐是對我沒有信心嗎,?還是有什么別的原因,。”林澤沒有想到,,程夕第一次主動開口,,竟是這種他想拒絕又不能拒絕的要求,程夕想要出院,,從目前的身體狀況來講,,出院的要求是被允許的,但一旦錯過最佳的治療時間,,她的雙腿可能永遠都走不了路,,作為醫(yī)生,林澤沒有辦法看著程夕放棄這唯一的希望,,可作為醫(yī)生,,病人的要求,更何況這是一個不過分且他能做到的,,他同樣沒辦法拒絕,。
“沒有任何原因,就是不想在這兒待了,,林醫(yī)生說的有辦法治好我的腿,,林醫(yī)生其實也沒有一定的把握吧?”她臉上依舊是往常的平靜,,恍惚間,,她笑了,那笑是這幾個月來,,林澤第一次見到,,雖然只有那么幾秒,那么一瞬間,,但好像,,又那么溫暖。
“程小姐……”此刻,,林澤想不出任何一句話對程夕說,,他沒有辦法夸下海口,沒有辦法保證,,按他的治療方案,,程夕的雙腿也可能不會好,當然這個需要去嘗試,,有時候,,難過往往只需要一瞬間,林澤沒有拒絕程夕的要求,,林澤對程夕說:“程小姐,,后會有期,照顧好自己,?!?p> 程夕看不見林澤臉上的任何表情,但她感覺到了,,林澤的話程夕聽到了,,她說:“謝謝林醫(yī)生這段日子的照顧,但愿后會有期,,也可能是無期,。”
程夕出院的那天,,林澤送她出的醫(yī)院,,雖然只能靠輪椅,程夕卻對林澤說:“有些事本來就是命中注定,,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可能會好,,可我卻要花百分之九十九的精力去嘗試,最后還可能滿是失望,?!?p> 程夕的故事很長,林澤從來不問到底她經(jīng)歷了什么,,林澤的記憶一直停留在那個滿身是血被推進急救室的她,,再然后,便是不哭不鬧,,每日在病房發(fā)呆的她,。
“程小姐打算去哪?”林澤對每個病人都很關(guān)心,,唯獨對程夕有略微的不安,時間一長,,林澤也開始對程夕的過去好奇了許多,,比以往的還強烈。
“哪里都可以,,又好像哪里都不可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