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郡君為下嫁
這首詩很好理解,。
崔國公生了個(gè)天仙似的女兒啊,,今天我親自來迎接,還傲慢得不愿意妝成,。
大家都叫不出來,,那什么時(shí)候才能像甘霖一樣降落可憐我們呢?
寧邦彥后知后覺自己把怨憤之情加了進(jìn)去,,躬腰道歉:“這……我才疏學(xué)淺,,胡亂作詩,請舅兄諒解,?!?p> “是才疏學(xué)淺,科考都夠嗆,?!?p> 寧邦彥科考三次不成,,才心灰意冷接受蔭封,被這么一激就怒:“崔曜,!你欺人太甚,!”
崔曜冷笑睥睨:“你辱我妹妹,欺你又如何,?”
一道冰珠落玉盤的女聲打破劍拔弩張:“阿兄,,好了。差不多行了,?!?p> “可是——”
“你為難妹婿也要有盡頭的呀?!?p> 妙年朗聲禮唱:“新婦受催妝,,至——”
花釵禮冠下,美人珠光晃眼如明玉,,雙手握著綴珠緙絲扇,,翟衣上雀鳥展翅,。
凌波微步,,眼轉(zhuǎn)盈神。
寧邦彥竟有些癡了,。
隨即又回過神,,自覺羞愧地低頭。
他怎么能對不起薰兒呢,?
不過是一個(gè)撐起門楣的吉祥物,。
更何況她被父母厭棄,肯定粗鄙,,不如薰兒,。
對,她一定不如薰兒,。
比如說現(xiàn)在,,她還選擇息事寧人,難道還不膽小怕事嗎,?
心里輕蔑,,面上他要做足,于是殷勤地伸出手要接崔智光上轎,。
“不必,。”
她被妙年扶著上花轎,。
寧邦彥鬧了個(gè)沒臉,,但他無禮在前,,不敢發(fā)作,一揮袖,,上了馬,。
崔曜見寧邦彥不識好歹,隨即轉(zhuǎn)身要去提見,,被一個(gè)叫崔昆的堂兄拉住,,搖搖頭。
他雖是庶出的三房出身,,但立身清正,,也是靠自己科考做到諫議大夫,和崔曜關(guān)系算和睦,。
崔曜眼中狠戾:“他要是敢對阿妹怠慢,,我定把他提出去殺!”
“殺殺殺,,到時(shí)候我也順便參他一本慢待嫡妻,!他家把柄咱家還不知道?”
聽到背后對自己殺氣騰騰,,寧邦彥汗流浹背,,但他能做到的反抗,只是怨念地瞪一眼刺鳳繡鸞的花轎,。
這當(dāng)然沒被彩江錯(cuò)過,,她低頭向花轎床內(nèi)稟報(bào):“女郎,姑爺?shù)赡鷧??!?p> “他也就只能瞪瞪眼了,隨他去吧,?!?p> 彩江想想也是:“是,女郎,?!?p> 寒江則心下有了決斷。
看來不能對姑爺太客氣,。
這種人,,教化沒用,只能嚴(yán)馴,。
妙年低眉順眼,,看不清在想什么。
送親隊(duì)伍一路熱熱鬧鬧地往德慶侯府去,。
寧邦彥騎著馬,,左右張望,,在盼望什么。
人呢,?
路上一伙人忽而沖向迎親隊(duì)伍,,各個(gè)彪形大漢,手上拿刀,,臉上兇惡:“新娘嫁車,?來來來,好東西給灑家留下,!不然就留下新娘子來,!”
寧邦彥厲色:“你們是何人?不許動(dòng)我夫人,!”
“障車討喜的,!怎么,公子哥……”
那大漢話還沒說話,,便被一刀斃命,。
下一瞬,從迎親隊(duì)伍后方黑壓壓地一片聚來一群兵衛(wèi),,直逼得看熱鬧的平頭百姓驚呼著后退幾步,。
寧邦彥見真的有尸體倒地,慌了,,又仔細(xì)看馭馬而來的將領(lǐng),,氣焰熄滅,還下馬行禮:“齊將軍,。”
左金吾衛(wèi)大將軍齊松,,他怎么來了,!
“寧郎將無需多禮。陛下操心郡君結(jié)親安危,,便遣我來護(hù)送,。更何況,圣人對障車擾眾者已忍無可忍,?!?p> 他大喝:“圣人口諭!障車擾民為必除舊俗,,如今以此人為鑒,,凡再有障車者,必遭重罰,!”
此話一出,,沒多少人惶恐,,只覺得歡喜。
誰家不娶婦嫁女,?高門貴戶還好,,小門小戶每次都要大出血才能過,有時(shí)還鬧出人命殘疾,,誰受得了,?
每個(gè)人看向花轎的眼神飽滿感激——如果不是這位郡君,圣人怎么會派金吾衛(wèi)來震懾,,讓這條法令真正落到實(shí)處呢,?
齊松一揮手,幾個(gè)兵衛(wèi)把活著的死了的拖下去,。
死的拖去亂葬崗,,活的押下去審問。
瞧這架勢,,寧邦彥一腦門官司,,差點(diǎn)跪下:“將軍,不用……不用押下去審問吧,?”
齊松狀似不解:“寧郎將,,這幾人可是言語冒犯郡君,擾了你的迎親,,定當(dāng)好好盤問,。”
寧邦彥腦筋一轉(zhuǎn):“今日畢竟是我和夫人大喜之日,,見血如何得了,?夫人,您從來心腸慈柔,,您見不了的吧,!”
可恨那轎子相隔,不然他一定會和崔智光拼命使眼色,!
“是呢,,我見不了血?!?p> 寧邦彥剛要松口氣,,就聽轎里柔和聲音道:“我見不了血,一會要還再有賊人,,勞煩將軍拖到無人處殺罰,。有人藐視圣意,該怎么罰,就怎么罰,,作為臣下,,不敢置喙?!?p> 彩江機(jī)靈地把一個(gè)喜包給齊松,。
齊松收下,朗聲大笑:“郡君說得好,!不愧是陛下的外甥女,!”
“齊將軍辛苦,若不嫌棄,,可否去吃一杯喜酒呢,?”
齊松拱拱手:“郡君相邀,下官哪有不去之理???等下官護(hù)送郡君入侯府,自然要去國公府喝杯喜酒,!到時(shí)候還望國公和郡主不嫌棄我一個(gè)兵莽子空手上門?。 ?p> 彩江伶俐:“將軍說笑了,。您護(hù)衛(wèi)圣人,,巡護(hù)都城,誰不盛贊將軍高節(jié),,登門便是貴客了,。”
“你這小丫頭,,郡君教得好?。 ?p> 齊松轉(zhuǎn)向快要暈過去的寧邦彥:“寧郎將,,您放心上馬迎親,,我必保駕護(hù)航!”
他關(guān)切:“寧郎將,?怎么了?你好歹將門武職出身,,不會怕血吧,?”
寧邦彥能怎么辦呢。
只好硬著頭皮上馬了,。
比起暗憂,,他更不安一處怪事。
圣人與皇后到的是侯府婚宴,所以寧邦彥以為是給侯府臉面,。
可為什么,,作為圣人心腹,齊松要去國公家的婚宴,?
禮樂再起,,前頭侍女再撒起花瓣和喜包,又是一派歡樂祥和,。
圍觀者們不斷低頭說:
“郡君真是好啊,。這么一下來,家里孩子不怕成婚被障車了,?!?p> “可婚禮見血總是……”
“你怎么想的,郡君何等大福氣,,她會怕這個(gè),?再說了,你覺得哪家女子愿意用自己婚宴作筏子,,只愿為我們小民造福的,?”
“我聽說今日康國公府的熟水還是郡君提議的,酒水怕我們耽誤干活,,還有肉粥吶,。真是好心腸?!?p> “不過啊,,不說公主,就看哪家貴女出閣能勞動(dòng)金吾衛(wèi)護(hù)送,?這是圣人給郡君的大臉面呢,。”
“唉我聽說,,那寧世子文不成武不就,,只靠著蔭封吃飯?怎么能娶到這么一尊菩薩回去呢,?真會投胎,。”
“可不么,,郡君這回啊——”
那人一錘定音:
“是下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