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遇見“天使”那天她成了“孤兒”
這是一個叫新橋的小鎮(zhèn),,若溪走在回寄宿學(xué)校的路上,,心情不錯。她要去的是鎮(zhèn)上的中心學(xué)校,,那是她比家更喜歡的地方,。因為她終于能暫時離開滿是嘲笑和輕視的那個小鄉(xiāng)村了,。
罪犯的女兒竟然比自己的娃考得好,有人覺得不可思議,。于是他們見到若溪除了以前那種譏諷式調(diào)侃,,還多了些酸里酸氣的揶揄。若溪已經(jīng)可以越來越平靜地應(yīng)對這一切,,她知道和這些人沒什么好爭辯的,,說再多也無意義。
若溪,,全名文若溪,。她六歲以后才有了這個名字,還是因為她要上學(xué)了,。若溪不知道,,不是外婆忽視她,故意不給她取名,,而是外婆一直在等一個人回來完成這件事,。這個人正是她離家多年,“不爭氣”的女兒,。她希望女兒能親自給寶貝外孫女取一個有母愛的名字,。可沒想到,,這一等,,就是數(shù)年。
外婆看她每天都喜歡在村尾的小溪邊玩耍,,就給她起名若溪,,并讓她跟著自己夫家姓文。外婆告訴若溪,,希望她可以像小溪一樣自然平靜的長大,,像小溪一樣不管遇到多少蜿蜒曲折都能順利而恬靜地淌過。
因為,,小小的溪流看似最柔軟,,但卻也最堅強,。
其實,小小的若溪不是因為喜歡溪邊才去玩兒的,,而是因為村里的孩子沒人愿意和她玩兒,。偶爾有小孩和她玩耍,很快就有家長來帶著嫌棄的眼神把孩子帶走,,仿佛若溪是帶病體,。她一開始很傷心也很疑惑,為什么大家都不喜歡自己,?
直到上了小學(xué),,她明白了。
在學(xué)校,,她在別人口中的身份從來不僅僅是文若溪同學(xué),,而是有著長長前綴的“響亮”名號:“她是文家女兒帶回來的私生女。聽說還沒結(jié)婚呢,,男的就犯了大事,,判了死刑……”由于若溪那時還小,對父母的事一無所知,,外婆也絕口不提,。天天聽著這些八卦議論,她總算是“知道”了一些,,盡管不知道這流言幾分真幾分假,。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問題盤旋在若溪的腦海,,直到十歲那年,,她終于問出了口:
“外婆,我想知道,,我爸媽呢,?我沒有爸媽嗎?”
外婆愣了幾秒,,嘆了口氣,,無奈地說起往事。
“你媽當(dāng)年只是把未滿周歲的你送到了我這里,,說是要去看你爸,。說他可能會被判死刑。她不想他孤獨的留在那里,,就算是骨灰也想把他帶回來,。然后你媽就再也沒有回來。具體怎么回事,后來到底又發(fā)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她就只是打電話回來,,說自己去了上海工作,,過得很好。不久后,,她就開始定期寄錢回來,,讓我?guī)е愫煤蒙睢eX倒是不少,,可我一說讓她回來看看,,她就只會反復(fù)說是她對不起我們,欠我們的下輩子還,?!?p> 這就是若溪對她所謂的父母的所有了解了,可以說少的可憐,,充滿謎團,,又陌生的沒有一絲溫度。
外婆是村小的退休校長,,很是能干,。她人生最大的失敗可能就是養(yǎng)了個“失蹤”的女兒,還給她留下了自己這個包袱吧,。若溪常常這樣想,,帶著自責(zé)。所以外婆說什么,,教她什么,,她也都非常認(rèn)真地聽、認(rèn)真地學(xué),。
外婆在若溪升上鎮(zhèn)中學(xué)的第二年就把卡,、存折之類的都一并給了她,說讓她學(xué)會自己打理生活,,因為“外婆不可能永遠(yuǎn)照顧你”,。一開始,若溪不以為然,,反正有外婆在呢,。
她只是被錢的數(shù)目嚇了一跳??磥?,那個在上海的“女人”是想用錢來補償和忘卻一段生活和過去。她最想忘記的大概就是她這個女兒的存在吧,若溪苦笑著想,。
一晃,,若溪初中將畢業(yè)。在回校的路上,,若溪又一次經(jīng)過了那個小書店——她在小鎮(zhèn)里除了外婆之外的最愛,。因為書可以讓她的心上路,讓她的思緒翻飛,,讓她暫時活在書里描繪的世界,。
今天她還是像往常一樣想看一會兒書再回學(xué)校。走進書店,,這一次吸引若溪的不只是書,,還有店里大屏幕上播放著的廣告畫面。這是一個飲用水廣告,,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大男孩,,穿著雪白的衣衫,彈著吉他,,和一群孩子玩在一起,,畫面美好而純凈。他的笑容非常的陽光,、閃亮,,絲毫不制式。若溪看呆了,,她覺得自己仿佛見到了傳說中的天使,。
書店里那個愛逗若溪的女店員看著她,笑著說:“他帥吧,,他可是現(xiàn)在最紅的新晉男偶像Lee哦,。看來我們?nèi)粝L大了,,知道喜歡帥哥了,。”若溪才回了神,,有些尷尬的撓撓頭,。
這時若溪的電話響了,顯示家里,。她習(xí)慣性的接通喊“外婆”,。可電話傳過來的不是外婆親切的嘮叨,,而是黎叔焦急的聲音,。他是外婆的學(xué)生,,很敬重外婆這個校長。在若溪去了寄宿學(xué)校后,,他常來探望老校長,。盡管他已移居省城多年,有自己的生活,?!叭粝憧旎貋恚阃馄艜灥沽?。我馬上把她送去鎮(zhèn)醫(yī)院,你直接來醫(yī)院,?!?p> 若溪一時呆楞在那里,手機隨著她垂下的手肘滑落到了地上,。雙腿一軟,,若溪眼前開始模糊起來,眼淚不自覺的往下掉,,卻沒有發(fā)出一絲哭聲,。嚇得旁邊的女店員慌了手腳,趕忙扶她起來,,問她出了什么事兒,。若溪沒有回答,抹了一把眼淚,,轉(zhuǎn)身就走,,出了書店,一路狂奔,。
她氣喘吁吁的跑到醫(yī)院,,看到的卻只有掩著白布的病床。她沒有見到外婆最后一面,。
她沒有勇氣拉開白布,,然后久久的呆坐在醫(yī)院的長椅上。
她不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是真的死了,,那個在上海的女人又是怎樣的,,她并不關(guān)心。但是她知道,,此刻,,外婆不在了,她是“孤兒”了,。
原來外婆從把卡,、存折這些交給若溪開始,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病了,時日無多,。她想要若溪學(xué)會打理生活,。讓她寄宿,是為了讓她更獨立,。她知道自己走了,,外孫女就要獨自面對這個世界。她希望沒有她的若溪,,也能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