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誰知道啊,。當(dāng)時我們一起聽方丈講經(jīng),,聽的好好的,,五哥說變臉就變臉,,拉著四姐就要走?!绷栳崎_她,,擋在疾已跟前,“三姐你可別冤枉好人,?!?p> 凌靜沉吟片刻,撤了兇器,,一把拽了凌岑,,轉(zhuǎn)身直奔山下。
凌瓊連忙上前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p> 疾已依然和悅,“無礙,。小僧送施主下山,?!?p> 著急忙慌奔下山,,在山腳下的茂林里見到兩人,一前一后悠哉往前,,有說有笑,,凌靜頓松一口郁氣。
凌靜喊住他們,,不咸不淡的瞪了凌淮一眼,,也不問具體什么情況,只道:“回家,?!?p> 一行人趕在日落西山前回到家。
剛進(jìn)家門口,,凌靜丟了句“阿淮跟我來”,,徑自回了屋。
凌淮前后腳跟進(jìn)了內(nèi)室,。
丫鬟動作輕緩的泡上茶,,頷首低眉退出屋子,,輕掩上門。
茶香撲鼻,,凌靜隔著杯中冒出的繚繞熱氣盯視他,,問:“到底怎么回事?阿岑說你翻臉于人前,,難得啊,,修了這么多年的好涵養(yǎng),你淮南王什么風(fēng)浪沒見過,,今日功虧一簣,,稀罕了?!?p> “那你又是怎么一回事,。”凌淮反客為主,,“老熟人,?”
“熟人談不上,那小和尚曾見過幾面,,倘若真把他當(dāng)和尚就太小瞧他了,。當(dāng)年周國朝廷扶幼帝登基,封武宣王藺夷隆為攝政王把持朝政,,藺夷隆關(guān)上門,,他還有一班小朝廷幫他出謀劃策。而今日那小和尚,,便是藺夷隆心腹重臣,,有再世諸葛的美稱,他盡心盡力輔佐藺夷隆登帝后就失蹤了,,聽說是退隱山林,,不問俗事?!?p> 凌淮眉心微攏,,說:“他是匡堰?”
“是,?!绷桁o頷首,“他深居簡出,,難得一見,。自藺夷隆登基后,放出有關(guān)他的謠傳,所以才有南周興傳皎皎美玉如匡堰,,胸有成略,,大興佛法。當(dāng)時確有其人,,但不知其師承何處,。”
“你知,?”
“盛傳神醫(yī)有二,,南藥西蠱,一正一邪,。西蠱即是西疆玄鸚閣大祭司,,也就是阿岑。至于南藥,,因其云游四海,,操南音,以藥濟(jì)天下,,行蹤縹緲,,所以世人有緣得見而不相識,眾口相傳,,神乎其神,,難描其貌,更不知其名,?!?p> 凌淮皺緊了眉,“師出神醫(yī)南藥,?可依今日所見,,疾已并未喚那老僧為師長。所以你在聞觀廟里刨根搜底兒,,找的是名叫歸二之人,?歸二是南藥,?”
“嗯,。”凌靜點(diǎn)頭,,忽而眼神帶恨,,語氣譏諷道,“我也是偶然得知,。藺夷隆此人城府深,,又偏遺傳了他父親的重疑心,簡直風(fēng)聲鶴唳到提防所有人,??砂倜芤皇?,我好歹是他枕邊人,又怎會一無所知,。一次夜里送羹湯去他書房,,見他匆忙藏了張藥方,落款處留有:尊師歸二口訴,,弟子匡堰代筆,。”
凌淮問:“你又如何斷定歸二即是南藥,?”
凌靜冷笑,,“當(dāng)年周國偏要立一幼子,也不立他藺夷隆,,不就是因為他雙腿有疾,。內(nèi)閣大臣能放心讓他輔佐幼帝,不也是因為他瘸么,。呵,,推個瘸子上位,周國不被世人笑掉大牙才怪,,縱然給那群逆臣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要臉呢?!?p> 凌淮說:“我曾聽聞攝政王治好了腿疾,,皆傳言是其感動天地得了神藥,才有了文都帝禪位的美談,。我私以為藺夷隆未雨綢繆,,因時局動蕩,不得已假稱身殘,,藏身幕后坐山觀虎斗,,從而坐收漁利。沒曾想,,是藺夷隆知人善用,,身側(cè)高手云集啊,是我小人之心了,。倘若真得神醫(yī)南藥相助,,幼帝羸弱,皇位于他唾手可得,,是該他得位,。”
“我呸!”凌淮渾然不顧形象的啐了一口,,“大周江山是二哥真刀實槍替他打下的,,國庫命脈全靠大姐真金白銀上供的,后宮命婦全是我從中斡旋拉攏的,,他純粹就是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坐享其成吃白食的!簡直一無是處,!該他得位,?我呸!拿根鏈子拴條狗都能坐,!”
她言辭鑿鑿,,末了說得粗鄙,凌淮狠壓著嘴角上揚(yáng),,禁不住低咳了幾聲,。
凌靜扶額沉郁了半晌,抿了一口茶,,語氣沉悶道:“說說吧,,你又是怎么一回事?阿淮,,我始終是你姐姐,,都這個時候了,我想聽實話,。以前看你不愿多說,,我對你于心有愧,你又對我有成見,,自也不愿揭你傷疤追問你,。但事到如今,我們總揪著過往不放,,總把疙瘩話放心里系死結(jié),,于你于我都沒好處?!?p> 凌淮低眉垂眼,,手指緊扣成拳,沉默良久,,終是緩緩啟口:“一年前,,你問我阿鐺下落,,我說她在一方寺廟里養(yǎng)傷,,皮外傷,不是誆你,只是有所隱瞞,?!?p> 凌靜心里直打鼓,急忙追問:“瞞了什么,?”
他艱難地說:“大火燒出皮外傷是真,,但,容貌盡毀,?!?p> 凌靜強(qiáng)行讓自己保持冷靜,顫著聲音說:“阿岑沒治好,?不應(yīng)該啊,,他雖擅毒,終究是懂醫(yī)的,,他醫(yī)術(shù)那么好,,不可能治不好?!?p> 他閉著眼,,喃道:“重逢初見時,她已剃了發(fā),,穿了僧衣,。我問她為何剃發(fā)披僧袍,她哄我,,說是為治傷,。剃發(fā)是為凈身,披裟是為寬松行便,,防止蹭到新生皮肉,。”
“我不疑她,,全都信以為真,。自那以后,我常去廟里尋她,,非是次次都能如愿得見,,總要通過廟里小僧先行通報,得閑才能見她一面,。一次廟里延師講經(jīng),,講經(jīng)者面目同今日歸一僧人相似,所講經(jīng)書如出一轍,,她更是如今日一般盤坐其下首聽得癡迷,。我起初當(dāng)她心血來潮,,療傷靜養(yǎng)耐不住性子,才去獵奇聽經(jīng),。后來”
他驀地頓口,。
凌靜急不可耐地追問:“后來怎么了?”
他望向窗外,,似笑非笑道:“她離開了,,一字未留。我問廟中僧人,,僧人說,,前些時日,借住在廟里的游僧師徒三人已外出云游,,歸期不定,,有緣再會?!?p> 凌靜支撐不住身子,,按著茶案,喃喃道:“游僧師徒,,阿鐺她,,她入了空門……”
凌淮低頭盯著茶盞里漂浮的綠梗,“我找阿岑問她行蹤,,他說云游者何來蹤跡,。”
上一世的記憶又如浪潮翻涌進(jìn)腦海,,揮灑不去,,歷歷在目,令他肺腑如刀絞……
他厲聲喝問阿岑:“她傷還沒養(yǎng)好,,怎能由著她出游,?”
“什么傷,哪兒來的傷,,她一身傷早好了,。”
“她的臉,!”
“臉,?哈哈哈哈,淮南王啊淮南王,,不對,,現(xiàn)在應(yīng)該喚你一聲陛下。你爬那么高位置,,不會以為四姐還會像以前那樣死心塌地跟著你吧,?真是好笑,,試問哪朝哪代,一國之君會立一個面目猙獰似魑魅的皇后,?她那是在拒絕你,,一道回絕所有人,,你看不明白嗎,?!你一日對她不死心,,她便一日不治臉,!又想坐擁天下又想舉案齊眉,你實在太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