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安平侯,?！卞\婳一反常態(tài)地恭敬行禮,，可是臉上卻是笑容可掬,。

　　緋絕顏移開目光,，看著來往的宮人說：“如今太后病重,，怕是只有你笑得這樣開心,。你就沒想過靠山?jīng)]了,，你如何自處？”

　　錦婳依舊笑著說：“安平侯有空擔(dān)心我,，還是擔(dān)心你自己吧,，你的靠山也未必就牢固，說不定……很快就易主了呢,?！?p>　　緋絕顏冷笑道：“休要將本座與你等相提并論，靠山,？我就是我自己的靠山,。”緋絕顏覺得多跟這冥蛇說一句都嫌棄,，干脆拂袖而去,。

　　天未亮，宮里凄厲的喪鐘將緋絕顏吵醒,，她心里一沉,，應(yīng)該是太后吧。緋絕顏立刻起身,，換好素服,，喚來宮女問了宮中喪事操辦的章程和規(guī)矩，立刻差人一一去辦了,。不管她喜不喜歡,，死者為大，戚源崇尚無女眷,，緋絕顏操持義不容辭,。

　　緋絕顏從凌晨忙到晌午，滴水未進,。各種宮內(nèi)的祭祀,、用度、禮儀,、人員,、通知還有大大小小數(shù)不清的事務(wù)她都事無巨細地安排，說到底她自己就是族中的大祭司,，關(guān)于祭祀方面的事她也算擅長,。然而，太后靈柩前,，朝臣和宗族們跪地哭靈之余,，小聲閑聊中稱贊錦婳處事得當(dāng)，親手為太后整理遺容,，錦福宮上下井然有序,。

　　緋絕顏心中苦笑,，凡人哪，不過神族也一樣,，神界都說天界如何了得,，每每提及神鳳山都說是居功自傲，卻忘了當(dāng)年創(chuàng)世之時,，無數(shù)神鳳族以火殞身,，化解混沌滅世之棘，最后還將棲身之地選在離毒棘相鄰的山脈守住三界之門,。天界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神鳳族與置可否，好在他們也沒本事真的招惹神鳳族,，還不是代代聯(lián)姻示好,。

　　人也好，神也罷,，總有那么一票人就喜歡看著巴掌大的一方天地,。

　　戚源崇跪在靈柩前，沒有哀嚎聲,，緋絕顏卻從他寂寥的背影中看出了深深的悲慟。如太后生前所說,，他們母子相聚太短,，就算親情淡漠，終還是血濃于水,。

　　緋絕顏低調(diào)地守在他不遠處,，她不能跪凡人，倒不是如何自傲,。因為身份太懸殊,，太后活著受天罰，她不在了也會禍及子孫,。有時候緋絕顏也覺得身份真是麻煩,。

　　錦婳本來哭得呼天搶地，卻時不時掃視著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不易察覺地挪動漸漸靠近戚源崇。

　　“陛下還請節(jié)哀……嗚嗚……小心傷了身子……”錦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不忘勸解,。

　　戚源崇沒動,，也沒說話。

　　“奴婢知陛下此時悲痛欲絕,，可是奴婢還是有一事要稟明……嗚嗚”錦婳拿帕子捂著臉說,。

　　戚源崇沉默了一會,，用沙啞的聲音說：“有什么事，等國喪事畢再說把,?！?p>　　錦婳慌忙揮著帕子說：“陛下，不能等啊,，太后死的蹊蹺啊,，恐是人故意為之啊,！”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吃了一驚之后議論紛紛。

　　戚源崇抓住錦婳的手壓低了聲音說：“你胡說什么,，朕留你性命是為了太后,，如今太后歸天，朕還沒治你的罪呢,，閉上你的嘴,！”

　　錦婳卻并沒有嚇到，接著說：“陛下,，你知道,，奴婢得太后賞識，奴婢感恩戴德,。自太后病重后,，奴婢不惜割肉入藥為太后治病，天可憐見太后的病也有了起色,。直到昨日,，本來太后好好的，可是她——安平侯來看過太后,，說了許多讓她老人不悅的話也就算了,，丟給太后一瓶藥說是能治百病?！卞\婳染得血紅指甲的手指直指站在遠處的緋絕顏,。

　　緋絕顏面不改色心不跳，對她發(fā)難倒不吃驚,，昨日她的態(tài)度就讓她預(yù)感她要鬧事,，沒想到在這兒等著她呢。

　　錦婳接著說：“本來奴婢欣喜,，安平侯賜藥太后說不定能痊愈,，可是太后服下之后不但病沒有起色，身體疼痛難忍,，后來吐血不止,，最后……最后活活被折磨死的呀,！”說罷開始大哭。

　　戚源崇難以置信地看著錦婳,，然后又把目光移到緋絕顏身上,。他伸手掐住了錦婳的脖子，狠狠地說：“你休要信口雌黃,，擾了太后靈柩,。此事僅你一人所言不足為信，且今日不合時宜,，來人吶,，把錦婳押下去看管?！?p>　　侍衛(wèi)們應(yīng)聲來拉錦婳,，錦婳掙脫跪地磕頭如搗蒜，大聲說：“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奴婢敢對天發(fā)誓所言有虛,，天誅地滅。且不僅奴婢,，錦福宮上下皆可作證,，太后的遺體就在此，也可查驗,?！?p>　　戚源崇起身時，身體明顯晃了一下,。緋絕顏知道，他大概昨夜守著太后一夜未合眼,，身心俱疲,。她不免心疼他，雖然她并未原諒他下蠱的事情,?？墒撬o太后的是神鳳之淚，附上藥引,，而且為了防止有變,，她親眼看見太后一一服下才離開的。如若真如錦婳所言,，太后服下出現(xiàn)異樣斷然不能是神鳳之淚的問題,，這藥最多對太后的病無效，怎么也不可能致命啊,。

　　戚源崇讓盧內(nèi)侍驅(qū)散眾人,，可宗室和朝中元老堅持留下說應(yīng)協(xié)助徹查此事,。

　　緋絕顏是被侍衛(wèi)們推搡著走進清和殿的，大殿之上白色的幔布被無孔不入的風(fēng)吹得發(fā)抖,，她冷笑,，這還是她讓人布置的。

　　老國公看了看戚源崇的臉色對地上跪著的錦婳和幾個宮女內(nèi)侍說：“你詳細說說昨夜的情形,?！?p>　　戚源崇在殿上穩(wěn)了穩(wěn)沒作聲。

　　錦婳又開始哭訴：“昨夜太后服藥之后精神大好,，說安平侯既然不日封后,，有些話要囑咐就派人去請。安平侯來見太后之后……之后……”

　　老國公說：“之后什么呀,，說呀,。”

　　錦婳說：“安平侯說了好多僭越的話,，奴婢不敢說,。”

　　老國公看了看戚源崇,，又說：“陛下在此,，你有什么不敢說的?！?p>　　戚源崇卻突然打斷說：“這些有什么要緊的,，你不是說安平侯給太后的藥有問題嗎？你可看見安平侯的藥是什么樣子的,？”

　　錦婳身后的宮女說：“是一些藥草,，還有藥水。安平侯說要先用藥草做引,，然后服下藥水,。奴婢一一照辦，安平侯當(dāng)時也在場,?！?p>　　緋絕顏認得這宮女正是昨夜服侍太后的宮女。

　　戚源崇看向緋絕顏問：“她說的可是實情,？”

　　緋絕顏說：“回陛下,，正是如此，此藥正是日前給陛下的藥,，藥瓶應(yīng)該還在錦福宮,，陛下盡可派人查驗?！?p>　　戚源崇略微點點頭,。

　　此時去探查的人已經(jīng)回來,，藥瓶由盧內(nèi)侍奉給戚源崇，戚源崇認真地拿過去查看又嗅了嗅,，點頭說：“這的確和朕服用的藥是同一種,。”

　　錦婳抬頭說：“可是太后服過之后就痛苦非?！?p>　　戚源崇打斷她說：“昨夜朕就在錦福宮侍疾,，朕比你看得清楚。這藥的確和朕之前服用的是同一種,，不會有錯,。御醫(yī)上前來驗！”

　　御醫(yī)們慌忙上前接過藥瓶,，聞味道看殘留液體的顏色,，甚至要嘗。

　　緋絕顏連忙打斷說：“不可,，此藥需要藥引才可直接服用,，之前陛下和太后都有服下藥引?！?p>　　御醫(yī)們聽見之后議論了一會兒之后回稟：“啟稟陛下,，此藥恕微臣孤陋寡聞未曾見過，但觀其性狀并無異樣,?！?p>　　戚源崇說：“當(dāng)然無異樣，朕也服用過此藥,，如若不然還能好好在這嗎,？”

　　御醫(yī)們小心地說；“如安平侯所說此藥需要藥引,，或者藥性太強,，太后虛不受補才會……”

　　緋絕顏不耐煩地說：“你們應(yīng)該聽到了，我說有藥引,，而且太后也服下了?！?p>　　宗親和元老開始議論紛紛,，“這太后病重多日，身子怕是受不了猛藥的,?！薄翱墒潜菹路脹]事啊，之前不也是病得厲害嗎,？”

　　老國公問御醫(yī)和仵作：“你們可有查看太后遺體,？”

　　御醫(yī)回答：“不似中毒,，并無異樣?！必踝鲄s說：“查看下來,，只能確定太后卻實之前有痛苦吐血之狀，再無其他,?！?p>　　戚源崇冷靜地說：“太后病勢沉重，彌留之時有此癥狀也是尋常,?！?p>　　錦婳看著話頭不對慌忙說：“太后本就虛弱，也許安平侯是一片好心,，可陛下正值壯年,，太后年事已高也許這藥并不適合太后，所以才……”

　　緋絕顏開口說：“你若不信,，不妨找人試驗便知,。”

　　緋絕顏看到戚源崇握緊了拳頭,，他說：“錦婳,，你口口聲聲直指安平侯，你可有證據(jù)證明安平侯的藥有問題,？”

　　錦婳掛著眼淚的臉一愣,，“奴婢，奴婢只是覺得……”

　　戚源崇有些怒色地說：“殿上都是親貴大臣,，還有御醫(yī),、仵作，哪個不是見多識廣,，他們尚且無從得知安平侯的藥是否有問題,。你只憑主觀臆測就可以把如此大的罪名扣在別人頭上，是誰給你的膽子,？,！”他憤怒地一拍桌案。

　　錦婳不服卻假裝受驚地低頭叩首,。

　　“奴婢,，奴婢一心為太后和陛下并無私心?！?p>　　戚源崇微微抬頭看看門外灰蒙蒙的天色,，然后緋絕顏說：“你既無證據(jù)證明此藥有毒，安平侯自然也無需證明無毒?！?p>　　錦婳沉默了一小會兒,，忽然又滿臉委屈地說“可是太后不僅遭了罪，還受到了欺辱,！太后本是善意規(guī)勸,，安平侯出言不遜，句句頂撞,，甚至和太后寢宮高聲大鬧,！太后肝氣郁結(jié)，急火攻心才病情急轉(zhuǎn)直下的呀,！”說罷又嗚嗚哭起來,，“不信陛下盡可問他們?！?p>　　錦婳身后的宮女內(nèi)侍連連點頭：“是是是,，我們都聽見了，安平侯聲音好大,?！薄拔疫€聽見安平侯說陛下都拿她沒辦法，太后更管不了她,?！薄鞍财胶钫f她不在乎后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p>　　戚源崇憤怒地一吼：“夠了！都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