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姑姑,,你前幾日告訴我,,司藥監(jiān)的女官薛氏與三弟來往頗密,我們恰好可以借此機(jī)會設(shè)局,,通過薛氏誤導(dǎo)三弟,。許姑姑,,你明日不要來溫賢閣,趁著午膳的時候同薛氏說話,,話語里透露一些關(guān)于我如何頹唐的細(xì)節(jié),,如果可以的話,你可為我編造些癔癥之類的病灶,。讓薛氏誤以為我在溫賢閣內(nèi)已經(jīng)混混沌沌,,一旦薛氏將這個消息告訴三弟,他勢必派人來探查,?!?p> “薛畫梅!哎,,咱們一起吃飯去吧,!”我總算盼望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隨即就從轉(zhuǎn)角沖出來,,裝作熱絡(luò)地扒上去,,“真是的,我入宮就被單獨派了活,,眼下沒幾個同僚跟我一起吃飯,,你約沒約人,?我們一起去吃吧?”
薛畫梅素來獨來獨往,,下意識想要避開我,,但是她一躲我立馬湊過去,一副長吁短嘆的模樣:“你別啊,,別人都不愿意跟我一起吃飯,,大家都有好朋友了,就我這段時間都沒找大家玩兒……你就跟我吃個飯嘛,?”
“你不是,,在溫賢閣做事情嗎?”薛畫梅拗不過我,,被我拽著往膳堂去了,。
“是啊,不過哪里現(xiàn)在啥都沒有,,連吃飯都比不上咱們六監(jiān),。”我有些唏噓地?fù)u搖頭,。
薛畫梅似乎猶豫了片刻,,輕輕拽了拽我的袖子:“那位大人眼下如何了?”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左右看看無人,,這才拽著薛畫梅的袖子:“你都不知道,我這些委屈都不知道和誰說才好,,那位大人倒是善良,,只不過經(jīng)受了這番打擊,整日都是昏昏沉沉的,,居然有點瘋了,。時常披頭散發(fā)在院子里走來走去,有時候還會忽然竄出來嚇我一跳,,也有清醒的時候,,偶爾還會說點書里的道理,只是這樣的時候少得很,。我整日擔(dān)驚受怕,,自己都快不正常了?”
“那位大人,,瘋了,?”薛畫梅小聲問我,片刻后忽然搖搖頭,補(bǔ)了一句,,“這,,前段時間不還說好好的么?”
“我哪里知道瘋了沒,?眼下他只能見著我,,我這點醫(yī)術(shù)也就能治治風(fēng)寒感冒……哎,阿梅,,你可千萬別和別人說啊,。我雖然煩那位大人,,但是他畢竟對清河縣有恩,,算我救命恩人,我,,我怕別人知道了他瘋了,,可能要加害他呢!你千萬別和別人說,,好么,?”
薛畫梅點點頭,安撫一般拍了拍我的手背:“你放心,,我嘴緊著呢,。”
我點點頭,,手拽了拽她的手背,,接著憂愁地嘆了一口氣:“我也是命該如此,怎么就攤上這么多事情了呢,?!?p> 我們便說便走著,就聽到前面一陣喧鬧,,一陣雜亂馬嘶人驚從轉(zhuǎn)角處傳來,。我不顧薛畫梅,小跑兩步湊過去想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便看到唐云忠飛快跳下馬,,困擾地盯著被馬驚到摔倒在地的汪月檀:“你這小女官!走路怎么跌跌撞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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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要誤導(dǎo)薛氏之外,,明日里最重要的是要在薛氏的眼皮下把九皇子的衣服送到邱美人宮里。許姑姑,,你叫那位汪姑姑注意著,,與唐小將軍配合演一場戲。明日午時,,待許姑姑與薛氏靠近時,,云忠你便裝作騎馬嚇到了那位汪姑姑,,導(dǎo)致她手里的衣服散落在地上,許姑姑你聽到動靜便帶著薛氏靠近,?!?p> 汪月檀手里抱著一沓衣服,眼下衣服散了一地,,恰好地上大約是灑掃留下的水漬還沒干透,,衣服便四散落在水洼中。汪月檀跪下身,,慌慌張張地磕在石磚上:“臣女魯莽,,求小將軍恕罪!”
我快步跑過去,,看了看地上的衣服,,又左右打量兩人,這才匆忙跪下:“臣女八品掌藥女官清河許氏,,叩見唐小將軍,。”
薛畫梅也小跑過來,,她一眼就看到了落在地上的衣服,,愣了一瞬才跟我一起跪下:“臣女八品掌藥女官薛氏,叩見唐小將軍,?!?p> “起來吧。以后在這宮里做事情謹(jǐn)慎點,,搬著這么多東西往前走,,路也看不見,你這實在太莽撞了,?!碧圃浦覐鸟R上躍下,有點無奈地看向這一地狼藉,,“這地上東西收拾收拾吧,。”
汪月檀看著散落一地的冬衣,,憋了好一會眼眶總算薄薄紅了一層,,我恨鐵不成鋼地一巴掌拍在她背上:“你干什么,你別哭,,憋住了,!”
小將軍不明所以地左右看看,語氣柔緩了不少:“怎么了這是?”
我們這邊還沒定論呢,,只見路口又走過來一道高挑的身影:“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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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弟,等到你察覺時機(jī)成熟,,便自轉(zhuǎn)角處出現(xiàn),,我知你說話謹(jǐn)慎,云忠做事莽直,,地上衣服到底是什么由他說出恐惹人懷疑,。你幫助把話引到此處,讓薛氏知道地上的衣服就是九殿下新制的冬衣,。三弟鉆精于宮中小手段,,目光狹隘,若我沒有猜錯,,倘若此事真是三弟所為,,薛氏在其中必然已經(jīng)出力,。那么那些衣服中是否藏針薛氏應(yīng)該早已經(jīng)知道,。”
只見六殿下背著手朝我們走來,,身后還跟著幾個校官打扮的士兵:“云忠,?你在這里做什么?”
汪月檀鐵骨錚錚,,都快把自己臉憋紅了都沒哭出來,。我蹲下身狠狠在她大腿上掐了一把,硬生生給她疼出一些淚花,,她抽了一口氣,,才帶著一絲微微哽咽拱手:“回六殿下,臣女不小心沖撞了小將軍,,求大人寬恕,。”
我看著衣服散落一地,,還沾上了水漬,,偷偷想要幫月檀收拾,卻被六皇子一下抓?。骸斑@地上衣服是什么,?看尺寸是九弟的冬衣?”
“求殿下恕罪,!求殿下恕罪,!”汪月檀慌慌張張在地上用力磕了幾下,牙齒打顫。
“你先別忙著磕頭,,本王問你,,地上這些究竟是不是九弟的冬衣?”
汪月檀一時沒敢說話,,好一會才又磕了幾下,,小聲回答:“回殿下,是的,。這是九皇子新年要穿的衣物,,臣女方才一時失察,犯下大禍,,求殿下恕罪,。”
唐云忠故作無辜地走過來:“什么冬衣,?”
周恪法有點傷腦筋地看著散落一地的冬衣,,撓撓頭發(fā):“你還說呢,要不是你在宮里跑馬,,哪里會有這種意外,。冬日里各宮都要安排冬衣,這一套恰好是九弟的,,眼下泡了臟水,,怕是肯定不能穿了?!?p> “哪在換一套唄,?庫房沒有?”
“你以為制衣所的冬衣是你們唐家軍那邊的庫房,,隨便哪一件都可以啊,。這都是提前訂做的!南面絲綢都是通過官商運(yùn)過來的,,哪里這么容易,!你倒是輕松了,等會拍馬走人,,你要她一個小女官怎么辦,?”
“這怎么好?”唐云忠撓撓頭,,感覺似乎有點演不下去了,,特地背過身,朝著周恪法吐了吐舌頭,,“我久在塞外待得實在太久了,,眼下這狀況可怎么辦,?”
周恪法職業(yè)素養(yǎng)良好,除了嘴角微不可查抽了一下沒有任何問題:“怎么辦,?你問我我問誰?。俊?p> ·
“最后一步,,六弟你需要好好記住,,你可帶著汪姑姑去郭美人宮里賠罪道歉,然后由汪姑姑提出要把衣服拆下來,,換掉里面包裹的棉花,,六弟你在旁附和。如此,,則六弟嫌疑可解,。”周恪己琢磨了一會,,忽而兀自笑了起來,,“不對,還有一件事情我們未曾確認(rèn),,這還要勞煩許姑姑做上這最后一步——我們既然要設(shè)計,,就要探一探魚到底對餌上不上鉤?!?p> 六皇子低頭看向伏在地上的汪月檀,,頗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這新衣本是晚宴上要穿的,,眼下肯定穿不了,。云忠在宮內(nèi)奔馬,本來也有你的閃失,。這事情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那個小女官,你且先起來,,我領(lǐng)你們兩位去郭美人那里道歉,,順便幫你們說個情,你們給郭美人賠個不是,,然后咱們跟九皇子的嬤嬤商量看看怎么辦,。這個小女官你回去找制衣閣掌事姑姑領(lǐng)罰,云忠你去備點邊塞特有的禮物,,這幾天送給九弟,。你們看這樣可好?”
兩人連連答應(yīng),,連在一旁圍觀的我也跟著松了一口氣,,扯了扯薛畫梅:“好像沒事了,,咱們走吧?”
薛畫梅踟躕片刻,,默默瞟了一眼六皇子的方向,。
我了然地笑了笑,湊近她耳邊咬耳朵:“你也想知道后續(xù)怎么發(fā)展的是吧,?”
薛畫梅目光躲閃片刻:“這,,這好嗎?”
“這有什么,?我都認(rèn)識呢,!”我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背脊,小跑兩步跑到前面六皇子面前,,朝他一拱手,,“六殿下,我和這位薛姑姑恰好看到這里的情況,,能否允許我二人陪同,,這樣倘若郭美人宮人問起來,我們也算是見證者,,說話也比較方便,。”
“哦,,許姑姑?。俊绷首訉ξ尹c點頭,,沉吟片刻后微微頷首:“也好,,你們就一起跟著吧?!?p> 我們一行人就這般商定,,一同去了郭美人的宮殿,六皇子在外喚了很久,,門才被打開,,一個上了年紀(jì)的嬤嬤不大耐煩的臉色在看到六皇子的一瞬間忽然轉(zhuǎn)了表情:“哎呀,這……六殿下何故到此???”
這舉動倒是有幾分怪異,我順著那嬤嬤的肩膀看過去,,就見宮室內(nèi)草木荒敗,,似乎久已無人打掃,郭美人抱著孩子吃力地往外走,,語氣與上次御花園驚鴻一瞥一般迷蒙無害,,透著幾分茫然“是誰?。渴遣皇枪媚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