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府內(nèi)幕
德妃兩子一女,,除了淮南郡王,,平日里便最寵這個幺女燕照,。
如今燕照主動向蕭橫玉示好,,蕭橫玉自然沒有不接下這個橄欖枝的道理。
她笑著撫上燕照額角,,回道:“劉管家是個明白人,。”
在她踏入宛陵王府的前一日,,她就命郁離帶著人綁了他一家老小,,劉管家之妻是燕遲歸的乳母,長子又在戰(zhàn)場上救主而亡,,平日里靠著這些情分沒少跟著呂伊做吃里扒外的事,,燕遲歸可以不計較,她卻是要計較的,。
德妃的態(tài)度她算是明白了,,她不想管,也懶得管,。相對于她要一味偏袒淮南王一家,,這樣的結(jié)局對蕭橫玉已經(jīng)算是不錯。
索性燕照也不愿意深究,,少女嬌俏,,拉著蕭橫玉便往里頭走,說什么也要跟嫂嫂談心,,蕭橫玉拗不過她,,一路上只隨意跟燕照攀談了幾句,,至儀門方停,不似之前凋敝,,反而是房屋院宇軒峻壯麗,,山石樹木參差林立,比之皇宮也不為過,。
蕭橫玉心底一驚,,暗覺不對,正欲問些什么,,已有一干盛裝打扮的丫頭迎接,為首的丫鬟面容白凈,,額點朱砂,,鬢邊簪花,全是長安時興的款式,,論穿戴倒是比一般人家的姑娘還尊貴些,。
燕照拉著蕭橫玉的手只道:“這是我的丫鬟朱丹,朱丹,,沒見著王妃嫂嫂來了,,還不去看茶?”
蕭橫玉笑回道:“聽聞江南產(chǎn)茶,,可惜距離長安路途遙遠(yuǎn),,往往運至已所剩無幾,也多數(shù)是分了給宮中的娘娘,,如今倒是叫我能開開眼了,?”
燕照道:“我這的茶哪里敢跟宮里的比,只是勝在嫂嫂沒見過新奇罷了,?!?p> 兩人說話走動之間,那邊朱丹已端著茶盞走至,,燕照親自接了過來,,對著蕭橫玉說:“新摘的毛峰,昨日剛從黟山運來,,嫂嫂可別嫌棄,。”
蕭橫玉接過假嘗一口,,聞之倒是茶香清冽,,乃是上品,隨即掩袖倒了些許在帕上,,緩緩放下,,微笑道:“還是妹妹這兒好東西多,,怪道都說母妃疼愛妹妹,如今一看傳言不虛,?!?p> 燕照見蕭橫玉吃了茶,也笑道:“哥哥戰(zhàn)功卓越,,父皇賜下不少好東西,,他一個男人家不需要這些,便都給了我,?!?p> 說罷,她又捂唇笑道:“以后妹妹可占不到這便宜了,,有什么好的,,自然該給嫂嫂才是?!?p> 蕭橫玉輕點著她頭說她就會說笑,,直言大家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一時之間倒是相處融洽,,歡聲笑語不斷,。
待從燕照院中出來,天已暗沉,,朔風(fēng)凜凜,,一路穿花走巷,好容易隨著月光走了出來,,蕭橫玉方將沾了茶水的帕子遞給郁離,,吩咐道:“待會兒去查查?!?p> 她身上還穿著成婚的翟衣,,實在繁重,月色如水,,映在她臉上模糊不清,,郁離瞧著她有些不忍,攙扶著道:“姑娘怎么不先去換了衣衫再去公主那,?何苦這般勞累,。”
蕭橫玉也由著她扶,,笑說:“你見過哪家娘子不入洞房便脫了喜服,?宛陵王府的人行事隨意,我卻得給他最起碼的敬重?!?p> 他們今日這一出接著一出,,無非是想叫她不自覺的下了燕遲歸的臉面,也順帶給人拿下話柄日后拿這些事情做文章給她下絆子,。
說雖如此,,可隨著郁離帶著她愈走愈荒僻,蕭橫玉還是忍不住道:“阿離,,你當(dāng)真沒記錯路嗎,?如此偏僻,怎么會是……”
怎么會是主人所臥,。
她話未言盡,,那邊郁離就道:“姑娘還不信奴婢嗎?咱們陪嫁的丫鬟婆子都夠把那小院包的嚴(yán)嚴(yán)實實了,,這王府正屋啊,,早叫德妃娘娘給了淮南王一家做客住,再次的便是公主那間了,。”
蕭橫玉怒道:“宛陵王府是宛陵王用血換來的,,哪里輪得著旁人鳩占鵲巢,?”
郁離無奈勸道:“早先便勸過姑娘,王府水深,,姑娘偏不聽,,如今再后悔也來不及了?!?p> “誰說我后悔,。”
蕭橫玉正色,,今夜月圓,,清暉照地,撒在兩側(cè)假山上,,水聲潺潺,,泄下石洞,她忽的掬起一捧水撒在臉上,,由著發(fā)絲被沾濕,,今時今刻,她拋卻一切嫁來宛陵,,就沒資格談什么后悔,。
就如今日的月亮,同十年前那樣像,可人卻不是一柄銀槍橫掃敵軍的少年將軍了,。
路再長,,地再偏,也還是有盡頭的,。
她從娘家?guī)淼娜硕际乔羧f選好了的,,遠(yuǎn)遠(yuǎn)便見著一小院燈火通明,只是實在簡陋凋敝,,若非是郁離一再保證,,蕭橫玉只會覺得這兒是王府下人住的屋子。
她嘆氣,,甫一進去便讓一眾丫鬟圍著換洗了衣物,,一眼掃去沒見著生人,便問道:“從前伺候王爺?shù)难绢^小廝在哪,?”
杜若給她遞上茶水,,安撫道:“姑娘別找了,壓根沒影兒的人,?!?p> 說罷還指了指床上躺著昏睡的人,悄聲道:“來的時候便這樣躺著,,如今還這樣,,中間也就來了個丫鬟送了口飯?!?p> 這還不止,,但杜若沒敢跟蕭橫玉說,那丫鬟送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滾燙的嚇人,,卻看也不看就對著燕遲歸灌下去,連杜若都看不過去,,直接將飯食打翻在地,,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那是碗稀的快只剩水的米湯,。杜若自幼長在蕭家,,從沒見過這樣欺主的奴才,又多受蕭橫玉熏陶,,見英雄落魄亦是氣惱,,不管不顧就把那丫鬟打了出去。
只是之后還沒等她尋到吃食燕遲歸便暈了,,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轉(zhuǎn)醒,。
蕭橫玉臉色已是陰沉,她望向床上躺著的男子,四年前,,他亦郎艷獨絕,,身著銀鎧,一桿長槍挑穿匈奴主帥頭顱,,于萬軍叢中取得匈奴王首級,,奪回燕州,從此漠北無王庭,。
可如今呢,?
他換來了什么?
換來陛下一個誰人都可給的郡王,,還是一雙被毒瞎了的眼睛和再也站不起來的腿,?
就連他那只知道每日在父母前面撒嬌打滾的四弟都得了個親王爵位,偏偏他,?
他的赫赫功勛,,成了兄長封王。
陛下美其名曰與他自幼親厚能夠照顧他的兄長,,卻時時刻刻想著霸占他的一切,,將他擠壓到這兒來。
歷日種種,,此刻都在蕭橫玉眼底具象化,。
清明雨上,天階青色,,長安難得也下了場雨,,打濕了朱雀大街的轉(zhuǎn)石,。
邊關(guān)傳來捷報,,二哥信中既有向家人報平安的話語,也不免提到二皇子殿下戰(zhàn)場上的驚人之舉,。
就連父親那時都在感嘆,,怕是這二皇子當(dāng)真熬出頭了。
而事實令所有人都沒想到,,陛下賜下三道圣旨,,其一:為二皇子賜名燕遲歸。
名字不大中聽,,但也說得過去,。
其二:二皇子戰(zhàn)功卓越,特封為宛陵郡王,,即日起前往吳州,。
當(dāng)時蕭橫玉也在,她跟在太子表哥和長姐身后,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長姐和表哥眼中如出一轍的錯愕叫她明白,,那是真的。
她是親眼看著燕遲歸跪下接旨時攢的微微發(fā)白的雙手……以及那雙素來淡漠的眸子里閃過的痛楚,。
只剩最后一道圣旨了,。
大概,會是賞賜些珠寶吧,。
可蕭橫玉還是高估了陛下,。
他站在高處,說:“你大哥與你一向親厚,,只是他素來不成器,,如今你有功,朕便給你一個恩典,,一功二封,,同封皇長子為淮南郡王,擇日一道赴吳州,?!?p> 好一個一功二封!
普天之下哪里還有這樣的道理,?
恐怕陛下心里,,還覺得兩個郡王比一個親王值錢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