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獻祭愚者7
“那是什么東西,?”
就在被少年撲倒的一瞬間,,她好像看到一張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臉在沖自己笑,就像做夢一樣,,瘆得她滿頭細汗,。
“那就是你們‘觀眾’最喜歡的寵物,馬戲團里被拔去獠牙的獅子,,只能對主人搖尾乞憐的豢獸,。”少年的語氣異常冷淡,,一字一句都好像是從牙縫里蹦出來的,,恨意明顯,沈祈靈瑟縮了一下,,恍惚之間,,她感覺咬牙切齒的少年下一秒就能咬斷她的脖子。
身后又傳來了那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沈祈靈應(yīng)激回頭,,卻被眼前的一幕震撼的說不出話。
門外是一只多足的蜘蛛,,紫黑色的肌膚上滿是斑駁丑陋的肌理,,全身都生滿了像疣子一樣的東西,瘆人的剛毛包裹著它瘦長有力的跗骨,。
這只是大蜘蛛嗎,?可她剛剛明明看到了一只丑陋可怖的人臉。
“咕嚕咕?!?p> 又來了,,又是那陣古怪的吞咽聲,沈祈靈驚奇地發(fā)現(xiàn)那蜘蛛頭顱的位置并沒有生出腦袋,,相反從粘稠泛著墨綠色膿液的斷口處伸出一根長長的脖子,,那脖子一直延伸,一直延伸,,直到與那顆嵌進凹槽鋼板墻壁中的腦袋相連,。
沈祈靈一開始就感覺有雙無形的眼睛在注視著自己,只是一直找不到,,到現(xiàn)在她才發(fā)現(xiàn)那道視線的源頭,。
它來自一顆蓬頭垢面的頭顱,長長的黑發(fā)海藻般虬結(jié),,臉上滿是令人作嘔的硬質(zhì)剛毛,,密密麻麻叢生著,難辨雌雄,。一雙眼珠子黑得徹底,,張嘴時像是蟾蜍一樣,發(fā)紫的舌頭射得老遠,。
它的脖子很長,,明明頭顱已經(jīng)飛入艙房,可身體卻還留在外面,。脖頸處的褶皺層層疊疊,,像極了老人衰老后松弛的皮膚,一層一層堆疊在蜘蛛頭斷口處,。
看到頭顱的一剎那,,沈祈靈五內(nèi)翻騰,差點沒忍住吐出穢物,。她的記憶在這一刻被無聲地喚醒,,回想起當初那只來狩獵她與少年的怪物,,回想起那陣極富彈性的皮球震動聲,她沉默了,。
只是對視的一剎那,,沈祈靈感覺那顆頭顱正在掙扎著朝她翻眼珠,隔著盤結(jié)油膩的黑色長發(fā)囚首垢面地盯著她,。一雙全黑的眼睛里透出莫名的精光,,濃密的剛毛中嘴巴如裂口般撕扯擴張,露出皮膚里早已紫黑糜爛的血肉,,發(fā)紫的長舌猛地朝她射來,,發(fā)出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
“砰,!”
怪物紫色的長舌上掛著倒勾刺,,密密麻麻的刺齒剌過她面門的前一秒,槍響了,。
槍聲來自門外,,又來人了……
地上的怪物長舌中了一槍,痛苦地抽搐起來,,它痙攣般扭動著脖頸,,試圖將自己的頭顱從墻壁的凹槽中拔出來。直到它拔下腦袋沖向電子門外時,,沈祈靈才看清,,原來它脖頸處的那層皮根本就軟的跟層紙一樣,它沒有脊骨,。
“砰——”
又是一槍,。
這一次子彈正中怪物腦門,那顆頭顱在半空中被慣性一沖,,再次彈向墻面,,只是這一次它沒有直接卡進去,而是順著墻面滑落到地面,,皮球般咚咚咚地彈個不停,。
沈祈靈錯愕抬頭,她看到自門口緩步走進一個身姿頎長的男人,,他身上的黑制服看起來更像是軍中才有的制式制服,,黑色長靴敲擊在地板上留下沉穩(wěn)有力的響聲。跟在他身后的是兩名黑西服保鏢打扮的健壯男人,。
不知為什么,,看到領(lǐng)頭男人的那一刻,沈祈靈的心頭突然莫名其妙浮現(xiàn)出一個名字——黑曼巴。
黑色的披風大氅隨著他的動作揚起輕微的弧度,,在他左手中,,幾顆子彈懸浮在空氣中,他手指微動,,像是在把玩著某種玩具,。
沈祈靈靜默了,凌空懸浮,,違背牛頓力學!
她又看向一旁地面上的那顆微微抽搐的怪物腦袋,,心底慢慢畫出一個巨大的問號——沒有槍支,,他難不成是空手射擊的?
這個時代物理學崩塌了吧,?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領(lǐng)頭的男人沒去管沈祈靈此刻臉上精彩的表情,他面無表情地上前幾步,,停在沈祈靈五步之外,,目光幽幽望過來,一雙漆黑的眸子在沈祈靈轉(zhuǎn)眸的那一刻準確無誤地對上,。
那是一雙極為深邃的眼睛,,猶如深不見底的潭水,寒意凌冽,,滿是冰冷,。有那么一瞬間沈祈靈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他會下一秒抬手一顆子彈崩了自己的錯覺。
“沈博士,?”他以冷漠的口吻提問,,冷峻的面容不曾有一絲松動。
沈祈靈愣了一下,,他不認識自己,?
她心底狐疑。
“您好……先生,?!鄙蚱盱`目前猜測自己操控的角色和面前的男人沒什么交集,可信息空白的弊端又出現(xiàn)了,,她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其他人都是怎么稱呼他的,,最后她只能折中一個取巧的方法,以一句“先生”概稱,。
男人的目光依舊冷淡,,他的眉頭有一瞬蹙起,沈祈靈在他的黑眸恢復冷峻與平靜前居然驚訝地捕捉到了一絲鄙夷,。
“工作時間不務(wù)正業(yè),,你們紫幽靈的人就是這么追求卓越的,?”這一次他的神色不再掩飾厭惡,沈祈靈明確地察覺出了對方突變的臉色,,可還沒等她做出任何解釋,,那人已經(jīng)拂袖轉(zhuǎn)身。
他身后一直噤若寒蟬的保鏢依舊頷首低眉,,男人回身的那一秒,,他們左右各分出一個人,從兩邊開工,,一個架起沈祈靈,,另一個卻押解著少年,不由分說就要將他們帶走,。
瘦弱的研究員哪能擰得過眼前人高馬大,、肌肉健碩的壯漢,更何況她身上還有傷,。
“你們……要做什么,?”放棄無謂抵抗的同時,沈祈靈一臉倔強地望向那個領(lǐng)頭的男人,。
男人轉(zhuǎn)身的動作一頓,,冰冷銳利的目光刀子般剜向她,沈祈靈擔心是自己方才的那句話說的不對,,引起了對方的懷疑,,靈機一動立馬改口?!八俏铱瓷系?,你們要帶他去哪?”
沈祈靈故意表現(xiàn)出兇狠,,從外人的角度看來,,她那副齜牙咧嘴的模樣,簡直就像是只護食的狼崽子,。
就像是看穿某種可笑,、拙劣的謊言,那男人身體微微一側(cè),,語氣寒潭般冷澈,,“是嗎?他現(xiàn)在屬于我了,?!?p> 言簡意賅的兩句話,不僅解釋了沈祈靈所有的疑惑,還朝著她的臉上不留情面地呼了兩巴掌,。
沈祈靈有些震驚地翕動了兩下唇,,他剛剛說少年屬于他……也就是說他從游戲策劃者手上買下了少年,十億金幣啊,,這人到底什么來頭?。?p> “帶他去三樓最里面的房間,?!蹦腥讼壤淅淦沉松倌暌谎郏笥帜脻M眼寒光射她,,“至于她,,送給奧幕?!眲傄徽f完,,他便動作迅捷,、步伐穩(wěn)健地出了門,,中途連頭都沒回。
兩個保鏢跟在男人身后出門,,但當他們出門時,,男人已經(jīng)走出去老遠。沈祈靈玩偶般被其中一個保安架著,,因為不用自己走路,,就開始四下打量,借著走廊里冷白色的光芒,,這才看清楚走廊里的一片狼藉,。
鮮血如不要錢的油彩般隨意潑灑在四周的墻壁與地板上,其中間點綴著碎肉與白骨,。沒有一具尸體是完整的,,血肉上那片啃咬撕扯的痕跡乍一看就像細針般刺眼。濃郁的血腥味之中夾雜著另一股異味,,臭氣熏天,,攪得人腸胃里翻江倒海。
路過二樓走廊拐角處時,,一群身穿防護服,、背上背著機械金屬罐的人動作有序地跑下了樓梯,瞧他們的方向貌似是奔著一樓去的,,沈祈靈記得那只怪物現(xiàn)在正半死不活地趴在一樓最里面的那間艙房中,,難不成是奔著它去的?
“真麻煩,你們?nèi)兔?,你們把二樓樓梯口守好,。”那個架著沈祈靈的保鏢似乎權(quán)限比較高,,對二樓樓梯口值守的其余幾名保安一陣安排,,他們也只能垂眉頷首應(yīng)承。
沈祈靈看到兩列人之中分出了兩組共四人走下了二樓,,估計同那群穿防護服的是一個去向,。而剩余的兩組人則負責把手在二樓樓梯口。
沈祈靈被架著繼續(xù)走上了三樓的階梯,,在踏上階梯的前一秒,,她聽到樓底響起一陣槍聲,乍一聽像是放鞭炮,,隔著一層艙房的距離,,顯得很沉悶,不過還是叫她分辨出來了,。
緊接著樓梯走道間緩緩涌現(xiàn)出一陣古怪詭異的咕嚕聲,,像是發(fā)自堵塞喉管的嗚咽與呻吟。樓層銜接處冰冷的鐵板遮擋了她的視線,,她只能憑借空氣中愈發(fā)濃重的腥臭味判斷事情的走向,。
“按照頭的命令行事,帶他去三樓最里面的房間,,記得綁緊實了,。”那個架著沈祈靈的男保鏢在上到三樓走廊后對身旁那個押著少年的男人再次發(fā)號施令道,,貌似是要分頭行動,。
“等等!”察覺出一絲不對勁的沈祈靈連忙發(fā)聲阻止,,“你們要帶他去哪,?為什么要綁他?”
這一刻,,她其實挺期望少年掙扎的,,因為就她目前對于“觀眾”的了解,他們絕非善類,,如果“演員”落到了他們手里,,只怕會比直面怪物還要恐怖。
可是少年卻對沈祈靈的目光毫無反應(yīng),,他耷拉著腦袋,,無聲無息,,不知道是在裝死還是被嚇暈了。
“沈博士,,我想你剛剛已經(jīng)聽得很清楚了,,黑曼巴先生已經(jīng)徹底買斷了T444的歸屬權(quán)。現(xiàn)在T444是黑曼巴先生的所有物,,怎么處置他說了算,。”說著,,那保鏢忽一揚聲,,“帶走!”
黑曼巴,,他果然是黑曼巴,!
沈祈靈體內(nèi)的骨血霎那間沸騰灼熱起來,她的心臟跳動速度逐漸加快,,一股莫名的心慌令她心神有些渙散,。
黑曼巴高價購買了少年的歸屬權(quán),為什么,?
冷漠,、桀驁是沈祈靈對黑曼巴的初印象,她不覺得對方是個沉湎淫逸的好色之徒,,那么他買走少年的歸屬權(quán)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難不成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她的身份不單純,,想要通過少年進一步確定坐實她的某種罪行嗎,?
有那么一瞬間,某種恐懼占據(jù)了她的心,。
她承認這種想法黑暗又邪惡,,但仿生人在這艘船上的處境她有目共睹,為了擺脫演員的身份少年能夠拼上自己的性命賭一場,,那么為了更大的自由,,他難免不會選擇獻祭了她。
出于對自己新主人的討好,,少年很可能會突然反水,,將她的秘密告訴給黑曼巴!
一想到這,,沈祈靈的腦海中突然有一秒劃過黑曼巴那如覆堅冰的眉眼,,以及犀利鄙夷的眼神。
要涼,!
“沈博士,,別留戀了,,一個仿生人而已,想要多少沒有,,你現(xiàn)在得先去醫(yī)治,。”保鏢沒再給沈祈靈任何反抗的機會,,她在一路三回首中被那名保鏢架上了四樓,。
必須要想辦法解決少年這個不確定因素,雖然這種行為多少有點翻臉無情,,但……憑著仿生人對人類的忌恨以及少年的城府,,她賭不起。
她必須在風浪翻起之前,,將它扼殺在襁褓里,。
架著沈祈靈的保安在一間走廊靠里的艙房外停下了腳步,放下她后異常禮貌地按響了門鈴,。
懸空的腳終于落地了,,沈祈靈腿上無力,有些虛浮地勉強站定,,以一副盡量不暴露自己的輕松姿態(tài)默默打量起四周,。
四樓比三樓更奢華,與一,、二層的嵌入式金屬門不同,,四樓搭配的是復古雕花的木制大門,門上的圖案沈祈靈很熟悉,,是文藝復興時期的風格,,刻畫的貌似是圣經(jīng)里的故事。
抬起頭,,她從四周的裝潢中收回目光,,卻在半開的大門口猝不及防撞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中。
不知何時,,艙房里的人已經(jīng)出來了,。
“抱歉,剛剛有事耽擱了,。這位就是沈博士嗎,?您好,我是愚人號上的船醫(yī)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