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陳寶林三歲去學(xué)堂讀書，繼母叫她每日下午去接弟弟放學(xué),。

　　還記得她第一次站在學(xué)堂外,，聽見屋中傳出的讀書聲,。

　　除了對新事物的好奇之外,，還有一絲止不住的渴望。

　　她知道自己去不成學(xué)堂,，每次干活都很賣力,，這樣才節(jié)省下些時間提前去接弟弟。

　　這樣可以在外面聽到一些學(xué)堂內(nèi)的聲音,，有時運氣好,，還能聽見夫子講課。

　　上山采野草時,，她看見野果子也會留一些,。

　　等弟弟放學(xué)回家，用果子讓他乖乖的在地上練字,，她就在一旁默默記住,。

　　她學(xué)的很快,，聽看一遍，就不會忘,。

　　她估摸著就是夫子有次所說的“過目不忘”吧,。

　　當(dāng)然，這件事情,，她對誰都沒說過,。

　　唐氏偶然碰見，也只以為是監(jiān)督她兒子學(xué)字,，嘟囔幾句就走了,。

　　陳最想到這里，微不可見地嘆口氣,，端起洗完的衣服回到院子,。

　　等晾完衣服，她便看見周小花背著背簍,，站在門口,，沖著她喊到：

　　“陳最，走了走了,，她們在村頭等,。”

　　她拿起空盆往屋里跑去,，一邊回道：“馬上,，等等我！”

　　匆匆放好盆后,，連忙從院子里背起背簍,，關(guān)上門和周小花并排朝著村頭走去。

　　等走到村頭時,，村頭靠著樹的三人,，見倆人走來，紛紛開口：

　　“等你們好一會兒,?！?p>　　“這次你們倆一定要等我?！?p>　　陳最笑著點點頭,。

　　周小花見此，忍著笑意道：“好了好了,，走,，上山吧?！?p>　　五人從右側(cè)往山上走去,，很是熱鬧,，一路上話語不斷，到達(dá)山上便放下背簍,，蹲下采著野草,。

　　這時。

　　林招娣皺皺眉,，開口疑惑地問道：“你們聽說過仙人嗎,？”

　　大家被這個話題給吸引過來，爭相問道：“仙人,？這世上真的有仙人嗎,？”

　　林招娣也不知道，面對著伙伴們的疑問搖搖頭,，連忙開口解釋道：

　　“去年姐姐嫁進(jìn)城里的一戶人家,，前不久懷孕，娘帶著我和弟弟去探親,，晚上吃飯時聽大人們說,，仙人快來了，生意又要好起來,?！?p>　　周小花原本蹲著采野草，聽完直起身,，立馬湊過去,，一臉好奇的問道：

　　“招娣知道仙人多久來嗎？”

　　陳最正埋頭采著野草,，聽見周小花的話后,，起身把野草放進(jìn)背簍里，也好奇地看向林招娣,。

　　林招娣見她們都盯著她,，撓撓頭，回想起那晚的場景,。

　　只記得弟弟聽見仙人,，邊吃邊抬頭看著娘親,，大聲說道：“我也要看仙人,！”

　　娘親連連回道好好好，然后輕聲說了一句,。

　　“二月二,，龍?zhí)ь^，仙人現(xiàn),?！?p>　　她說出那句在心底重復(fù)許多次的話,。

　　身旁傳來一道驚訝的聲音：“二月二，那不就是明天,?！?p>　　周小花“嘁”了一聲，抓著野草蹲下,，滿眼失望說道：“那我們估計是看不到仙人了,，村里誰沒事往城里跑?！?p>　　對呀,，要是能去看，她們也去不了,。

　　大家聞言都有些失落的點點頭,，隨后各自轉(zhuǎn)身采野草。

　　陳最一邊聽,，手上動作采野草的動作卻沒停,，心里默默在想。

　　仙人所在的地方同我們這里是一樣嗎,？

　　也是男子生來就比女子金貴嗎,？

　　能讀書嗎？

　　能吃飽嗎,？

　　她揣著滿肚子的疑惑,，一直悶頭采著野草，不過一會兒,，背簍便滿滿的,。

　　見此，她起身拍了拍有些僵的背,，抬頭看向四周,，沒看到周小花她們的人影，倒是看見一叢野果,。

　　是山中常見的野果,，名為“山泡兒”。

　　這倒讓她有些驚訝,，今年才開春沒多久,，這么快野果子便熟了。

　　于是轉(zhuǎn)身朝后方喊道：“小花你們快過來,，這邊有野果熟了,！”

　　她摘下幾顆嘗個味道，就見四人尋來，幾人邊摘邊討論,。

　　“這是今年第一回吧,，可是個好兆頭?！?p>　　“陳最,，每次你運氣都這么好?！?p>　　“就是,，找野果總是第一個?！?p>　　陳最雙手也沒閑著,，從旁邊捋下一片大葉子，彎彎嘴角,。

　　先把果子摘下來,，下山的時候邊走邊吃，再留些給弟弟,。

　　一叢野果很快被五人分完,。

　　下山途中一路歡聲笑語。

　　她亦如往常一般,，背著野草回到家中,，先來到灶房做飯。

　　午飯用到的粟米和紅薯會多一些,，水會少一些,。

　　這個時節(jié)農(nóng)活會忙一點，陳父和繼母回來吃完午飯才出去,。

　　這時候她洗完碗,，喂完雞食，要到河邊打水,。

　　木桶有些大,，因為她身高有點矮，往往挑不起來,。

　　她就背個背簍里面放個桶,，再拿個木盆。

　　把背篼放在高一點的地方,，再用木盆打起水往桶里倒,，等滿了把盆扣在桶上。

　　這樣水不會蕩出來將衣服打濕,，每天差不多來回三四次,，院子里的水缸便一直是滿的,。

　　一般做完這些,，她會去學(xué)堂等著弟弟放學(xué),，站在院子里就能聽見夫子的聲音。

　　等回到家,，她就讓弟弟在一旁地上用木棍劃字,，寫完將今天剩余的野果子給他。

　　陳寶林雖被唐氏從小寵著長大,，但在學(xué)堂里經(jīng)常挨手板,。

　　慢慢發(fā)現(xiàn)每次姐姐叫他溫習(xí)過后，就很少挨板子,，便經(jīng)常溫習(xí),。

　　他感覺自己可聰明，板子也挨得少,，時不時還有野果子吃,。

　　晚上，陳最只需做好飯,。

　　繼母怕她亂用油鹽,，不讓她做菜。

　　吃完飯照例是她洗碗,，等收拾完,，才終于閑下來。

　　她回想起今天討論的仙人,，出來后直接坐在灶屋門前,，望向天空發(fā)呆。

　　突然,，旁邊主屋傳來一陣聲音,。

　　唐氏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人：“等明天測完靈根，就把那個拖油瓶帶去給劉婆子看看,，要是咱兒子有仙緣,，給兒子點錢財傍身，沒靈根就供咱兒子去學(xué)堂讀書,，讓咱兒子考個秀才出來,！”

　　陳大安自個兒心里清楚，村上很多年都沒有出有靈根的人,，自家兒子也多半沒戲,。

　　但兒子是他們老陳家的獨苗苗啊，要是考上個秀才,，掙個功名,。

　　那在這清水城里,，他們一家人都能抬起頭走路。

　　唐氏見陳大安久久不回答,，轉(zhuǎn)過身大聲說道：“怎么,？兒子的前途還比不上那個賤丫頭？”

　　陳最一直望著天空,，聽見唐氏的這句話,，終于轉(zhuǎn)頭向左邊屋里看去。

　　過了半晌,，只聽陳父低聲回道：“好”,。

　　唐氏見他半天才吭聲，咧嘴道：“要不是仙人有令,，牛車也是免費的,，那拖油瓶明日就該在家干活?！?p>　　聽見自家爹的回答,，陳最咬咬唇，心里其實并不意外,。

　　這些年來,，她無論做多少事情，爹的眼中只有弟弟,。

　　她起身回到柴房,，從床下翻出一個破的小罐子。

　　最上層是她這些年攢的六十九枚銅錢,。

　　上山挖野草時偶爾會遇見一些藥材,，周小花能認(rèn)出，兩人采后賣完對半分,。

　　最下面一層是用一塊布料包裹的物品,，里面是娘親生病前給她的手鐲。

　　她看過很多次,，是一根翠竹環(huán)繞而成的鐲子,。

　　這是娘親唯一留給她的東西，看了看,，最終把銅錢和手鐲揣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