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揚春茶社出來后,顏昔不知道往哪里走,。
她不想回家,,暫時不想回。
那個家早已支離破碎,。
她知道,,只是假裝不知道而已。
她還在想用什么理由跟楚言說時,,他直接問道,,“要不要去逛逛?”
顏昔求之不得,,她甚至把喜悅都透露在臉上,,“你有時間嗎?”
“少廢話,,趕緊走了,。”
前面的人穿一件鴉青色短T,,黑色的工裝褲。他的身形頎長,,肩膀挺闊,,但身材又有著單薄的少年感。
暖意融融的夜風(fēng)吹來,,少年的姿態(tài)散漫又慵懶,。
她記不得他們具體是什么時候不再打架的。
好像是有一次,,兩人一言不合就打起來,。起初她有幾分把握,畢竟從兩人第一次打架開始,,他們的勝率算是五五分,。
所以當她被他輕而易舉地一把摜倒在地的時候,她首先的知覺是懵,,而不是痛,。
他是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有力的?
楚言顯得也是始料未及,,趕緊扶起了她,。
兩人相視時,,顏昔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因為她知道,,她以后再也沒辦法制服他了,。
楚言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一邊著急,,“別哭了呀,,大不了以后我不打你了?!?p> 后來,,他說到做到,再也沒有對她動過手,。
兩人真的只是漫無目的地閑逛,。
九月的夜晚,早已褪去盛夏時的炙熱,,連迎面吹來的風(fēng)都不再熾烈,,而是溫柔了好多。
“那邊怎么那么多人,,過去看看,。”
說著,,顏昔就湊熱鬧去,,她知道楚言會跟著來。
這條雙向兩車道的馬路,,因為臨著一個綠洲公園,,白天就是車來車往的馬路,晚上卻旖旎了起來,。
只見一路上接連開了幾家后備箱酒吧,,這個時候正是他們飲酒消遣的正當時。
因為這些后備箱酒吧引來了不少客流量,,中間也夾著流動小攤販,。
顏昔對那些成年人樂衷的雞尾酒不感興趣,卻在一個不起眼的賣糖畫前駐足,。
她就看著那個頭發(fā)須白的老人穿一件白色圍裙,,從一旁的平底鍋里舀起一小勺麥芽糖,在光滑平順的金屬板上筆走龍蛇似地畫著,。
沒多久,,一只憨態(tài)可掬的猴子就跑了出來。
“哇……”顏昔不禁拍手叫好,。
“你可要來一個,?”老人笑著問她,,臉上的皺紋像朵菊花一樣舒展著。
她其實不想買,,只是想看看這個非遺,。老人問了,她又不忍心拒絕,。
“買一個吧,。”
她剛剛一直顧著看老人做糖畫,,等楚言出聲問她,,顏昔才發(fā)現(xiàn)他就站在她身后,很近,。
她踟躕地問,,“多少錢一個?”
老人指著她面前一堆卡片說道,,“這邊一個十塊錢,,這邊是十五,這邊是二十,?!?p> 聽到不同的價格后,顏昔自然而然地在十塊錢區(qū)域里劃拉著,。
“老板,,我可以自己畫一個嗎?”
聞言,,不僅顏昔吃驚,,連老人都很驚訝,畢竟提這樣要求的顧客不多見,,“可以啊,你來試試看,?!?p> 他小學(xué)時學(xué)過幾年繪畫,顏昔知道他有畫畫的功底,,但這是糖畫,,二者還是有差別在。
“你會畫這個,?”
楚言沒回答她,,只是從十五塊錢的卡片里精準地抽出一張。
“我畫這個,,可以嗎,?”
老人本著顧客是上帝的原則,,有求必應(yīng),“可以啊,,但是這個玫瑰花可不好畫啊,。”
顏昔看著那張卡片,,愣住了,。
原本她不確定這是什么品質(zhì)的花,只看得出這是花,,直到老人提到這是玫瑰花,。
她呆愣的目光跟楚言的遇到了一起,不期然地,,她的腦海里就躍進來下午他為跳完舞的唐愈送花的情景來,。
她還在發(fā)著呆,楚言已經(jīng)走到老人身邊,。老人看他架勢,,就知道是個新手,便站在一旁,,細細指導(dǎo)起來,。
一開始,顏昔就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tài)看楚言作畫,,但后來看到他那么認真,,她也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想法。
很多事,,是站著說話的人不腰疼,,顏昔就是屬于這種。
她沒動手,,卻對正在動手的人指手畫腳,,“這里別倒太多。慢點慢點,,哎,,你手別抖啊,你看這都抖壞了,?!?p> 楚言停住動作,抬起頭來,,無聲地看她,。
他的眼神屬于那種古波無瀾,還冷冷的,,但就是這樣的眼神盯著人看幾秒鐘時間,,就能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她沒在怕的,但打斷了他的糖畫,,多少有點不太道德,,她習(xí)慣性地給自己找臺階,“你這不是要送我嗎,?我是怕你畫丑了,。”
楚言勾了一下唇,,笑得不是很有誠意,,“誰說我要送你了?”
顏昔:“……”
早知道她就不操這份閑心了,。
不送她,,他還畫一身勁,閑不死他,。
最后收尾,,再用長身窄面的刀將糖畫剔起來。這一步,,老人是親自動的手,,怕楚言沒把握住,壞了糖畫,。
“還可以,,看不出來你是第一次做這個?!崩先伺e著糖畫,,笑得挺欣慰。
這是在他的指導(dǎo)下做的,,其中也有他一部分的功勞,。
顏昔看著那個玫瑰花糖畫,不得不說,,有繪畫功底的人就是不一樣,,這花朵不僅整體形狀像模像樣,而且勾勒細致,。
她看一眼就動心了。
可惜,,楚言才說的,,這不是送她。
她壓制住心里冒騰出來的酸楚感,,大方地送上贊美,,“不錯不錯,,挺像模像樣的,對吧,,老爺爺,。這要是拿去賣,能賣15塊不,?”
“那肯定能,。”老人比自己做的還滿意,,“這樣,,這個我算你們十塊錢好了?!?p> 楚言拿出手機掃碼付款,,沒幾秒,語音播報是“支付寶到賬15元”,。
“不說好十塊錢嗎,?”老人驚訝又開心,“要不要袋子套起來,,還是現(xiàn)在就吃,?”
楚言指了指顏昔,“你去問她,?!?p> 顏昔懵住了,但還是快速地回神,,“袋子套起來吧,。”
老人套了袋子,,順手就將糖畫遞給顏昔,。
顏昔沒敢接,回頭用目光去請示楚言,,后者卻用下巴指了指糖畫,,“不拿著?”
一直走出去十幾米遠后,,顏昔才試探地問,,“這是你的,你自己拿好,?!?p> “你什么時間見我吃糖?”
顏昔收回手,繼續(xù)拿著,。大概率,,這還是他送她的。只是,,剛才他那樣一問,,她就沒什么信心了。
“剛才跟你開玩笑,?!背蕴匾馔O履_步,“一開始就打算送你的,?!?p> 顏昔轉(zhuǎn)著糖畫,明知故問,,“為什么要挑這個,?”
當時看他選玫瑰花時,她就有預(yù)感,,是因為他送唐愈花的事,。
二者應(yīng)該是有牽連的。
但她還是想聽楚言親口跟她解釋清楚,。
果然,,沒多久他就說道,“下午被教官拉去給唐愈送花,,當時我根本就不想去,,但那么多人在場,就算我不給唐愈面子,,也不能不給教官面子,。”
“然后呢,,”顏昔舉著糖畫,,心跳很快,“那花也不是你的,,你只是幫忙送一下花而已,,那這個又是什么意思?”
“怕你……”
后面,,他就不說了,。
顏昔等了幾秒他還是沒開口,逼問他,,“怕我什么,,嗯,?”
楚言冷著一張臉,顏昔知道他又在裝腔作勢,,故意挑破,“你知道你給唐愈送花時,,下面的人都在說什么嗎,?說你們郎才女貌,好般配,?!?p> 她只是想試探他,沒想到有點假戲真做的意味,,她把自己說難受了,。
她突然想起來剛開學(xué)時那個荒誕的心動,她以為那是個意外,,壓制住了就沒事,。
但現(xiàn)在隱隱地又浮現(xiàn)出那個被她以自欺欺人的方式壓制住的心動,越來越清晰,。
怎么辦,,她好像騙不了自己了。
糖畫的木簽子深深地扎在肉里,,很疼,,她卻感受不到一樣。
這樣不行啊,,顏昔,,這樣很危險。
他沒有跟著動心的話,,你會失去他的,,連做他朋友、做他發(fā)小的資格都沒有了,。
楚言的表情有了變化,,他蹙起了眉頭,神態(tài)厭煩又惱怒,,“你聽那些無聊的人講的屁話,?”
她被殃及池魚,啊一聲,,“不是我聽,,他們都這么講,我想不聽都不行啊,?!?p> “那你怎么想,你也跟他們一樣?”
顏昔眨了眨眼睛,,說實話,,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心里仿佛有兩個小人在各執(zhí)一詞,。
一個說,,直接告訴他心里話,你很不喜歡看到他跟唐愈在一塊,,更不要提他當著那么多師生還有教官的面,,給她送花。那時,,她快要氣瘋了,。
另一個說,你是他的誰呢,,憑什么管束他的人際交往,?你要是實話實話,這不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不打自招嗎,?
“說話,顏昔,?!?p> 她還沒想好,而現(xiàn)在輪到他步步緊逼,。
“我……”
“嗶——”
“小心,!”
所有的事情都猝不及防地在同一時刻發(fā)生。
一輛送外賣的電動車按著喇叭卻沒減速地直沖過來,。
她只想著該怎么好好回答楚言,,根本沒注意到疾馳而來的電動車。
而楚言第一時間將她往自己身邊拉,。他的動作太突然,,受驚的同時,她沒拿穩(wěn)手里的糖畫,。
等電動車通過,,危險解除,顏昔猛地驚醒,,手里的糖畫不見了,。
“我的糖畫?!鳖佄魭昝撻_楚言的拉扯,。
她蹲下去,,撿起糖畫。而彼時,,糖畫被外賣騎手碾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