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暉把手里的鋼筆放下,深吸一口氣才站起來,,單刀直入道:“你那事我聽說了,,你不用著急,要是追不回來,,也能簽字免賠的,,我每個月都會幫你們范經(jīng)理簽字,他沒跟你說過吧,?”
何雨搖搖頭,,“沒有?!?p> “財務也是走正常流程,,他們每周周報表要清賬,讓你墊沒別的意思,,你不用擔心,。”
說完他不等何雨說什么,,從抽屜里又拿出一個信封,。
何雨眼看他走過來,把信封交到她手里,,像是朋友間拜托對方辦事一樣道:“這里面有兩千四,,你先幫我拿給財務清賬,這樣他們的報表也能早點交上來,,我好早下班,,你看行嗎?”
何雨微微后退半步,,但這次卻沒把信封推回去,,總感覺要是那樣做了,好像就太過矯情了,。
而且她不得不承認,,楊暉這兩次給她塞錢,她并沒有想象中的排斥,,甚至比決定去財務提預支工資的時候要輕松得多,。
當然不是說她因為這個,就能接受了給一個有家有室的人當情人,,而是楊暉這個人,,總給人一種感覺,,就是好像即使做不成情人,但能跟他當個普通朋友也不錯,。
當然,,那時候剛入社會的何雨,對人與人之間隱形的階級和層次并不了解,,也沒有深刻的體會,,所以絲毫沒覺得,這種從自身角度出發(fā)的想法有哪里不對,。
而事實是,,這些所謂的世俗意義上的上層社會人士,怎么可能只想跟她一個只有青春和身體的大學生做朋友,。
她拿著信封,,沉默半晌后,鄭重地點點頭,,“好,?!?p> “行,,那沒事了,你忙你的去吧,?!睏顣煾纱嗟馈?p> 何雨躊躇半秒,,真誠地跟楊暉說了謝謝,。
“對了,”就在她轉身馬上要出門時,,楊暉又抬起頭叫住她,,“你手機是沒電了嗎?我早上就給你發(fā)微信了,,看你沒回,,才找了個借口讓你跑這一趟的?!?p> 何雨下意識摸了下兜,,頓了一下,“前臺上班時不能拿手機,,都放抽屜里靜音了,。”
“這樣啊,,”楊暉笑了,,“好,,我知道了,我以為是你不想理我了,?!?p> 何雨額頭有點冒汗,總是被楊暉牽著鼻子走,,她多少起了反抗的心理,,于是她說:“明明是你不理我,我前天給你發(fā)了好幾條信息,,你也沒回?。俊?p> 這話說完她就后悔了,,感覺有點越過了普通同事的界限,。
但也收不回來,只能硬著頭皮杵在門口,。
就在她想著要不要直接開門走的時候,,已經(jīng)坐在辦公桌前的楊暉又放下了手里的文件,身體向后靠著椅背,,放松的神情中多了一些無奈,,語氣里竟帶著一絲委屈,“你還好意思說,,當著別人面送出去的東西,,你還要還回來,我不要面子的嗎,?你讓我怎么回你,?”
何雨:“……”
她竟有種在欺負人的感覺,而且欺負的還是自己的頂頂頂頂頭大領導,。
“可我也不能收你那么貴重的禮物?。 泵髅鲬抢碇睔鈮训脑?,說出來時竟帶了些心虛,。
“我可不管,反正我送出去的禮物,,沒有退回來的道理,,你要是用不慣,就送別人吧,,但要以你的名義送,,要不別人該誤會我了?!睏顣熜χf,,明擺著跟她耍賴,。
“你……”何雨沒想到他還能這樣,頓時被無語住了,。
“實在不行,,等你發(fā)工資,可以請我吃飯,,”楊暉又說:“我好久都沒在外面好好吃頓飯了,。”
何雨明知道他在找借口約她吃飯,,可眼下這光景,,根本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畢竟信封她還捏在手里呢,,說白了,,楊暉一個老總,哪有上下班一說,,就是在找借口幫她,,何雨雖對不喜歡的追求者一向面冷心硬,但到底是個有血有肉的正常人,,以怨報德這種事,,還是做不出來的。
“行,,飯得請,,東西和錢也得還,”何雨揚了揚手里的信封,,大方道:“看你的時間,我隨時都可以,?!?p> “好,”楊暉也沒再堅持還與不還的問題了,,“那說定了,。”
何雨下樓時,,順便去了趟四樓的辦公區(qū),,把錢給財務墊上了。
回去后,,正好和范經(jīng)理面對面碰上,。
“這么久?楊總沒說別的吧,?”
“沒有,,”何雨說:“送完禮盒我去了趟財務,,要不早下來了?!?p> “哦,,”范經(jīng)理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看來明天周總結,老楊不會點我名了,?!?p> 不知是因為解決了錢的事,還是有了楊暉那句能簽免賠的保證,,何雨這兩天來壓在胸口的大石頭算是落地了,,下班后在食堂吃飯時,明顯感覺到食欲都上來了,。
可就在她吃得正開心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她面前落座,正是這些天一直在跟她冷戰(zhàn)的葉苗苗,。
“你倒是往樓上跑得勤,。”葉苗苗開門見山,。
何雨一口炒飯堵在嗓子眼,,喝了一大口涼茶才順下去。
“什么意思,?”何雨知道跟她解釋也沒用,,她拉著一張臉過來,明顯就是找事來了,。
“東西都收了,,還問我什么意思?何雨,,你這樣有意思么,?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放不開了,不就是男人么,,你也不是沒睡過,,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認的?”
“還有呢,,不應該就這幾句吧,,”何雨嘲諷道:“不如一氣罵個痛快,我聽著,,好歹這四年來受了你不少幫助,,幾句話還是聽得的,。”
兩人雖然說話聲不大,,但臉色實在是太難看了,,引得來來往往的人都伸長耳朵聽。
葉苗苗在何雨提到“四年來”時眼睛就紅了,,她使勁眨了幾下眼睛,,才又看向何雨道:“小雨,我就想讓你給我句痛快話,,你們,,在一起沒?”
何雨也被她的情緒感染,,之前還暗暗發(fā)誓,,如果這次葉苗苗要是不道歉,就絕對不原諒她,,可一看她難過成這樣,,心里馬上開始不忍,恨不得把心掏出來擺在她面前,,告訴她,,她跟楊暉真沒有什么。
“沒有,,”何雨偏過頭,,聲音有點哽咽,“我不喜歡老的,,你知道的,。”
說完這句,,兩人都沒再說話,,就這么靜靜地坐著,跟周圍鬧哄哄的同事們格格不入,。
葉苗苗抽了抽鼻子,手放在餐盤上,,“走嗎,?”
何雨站起身,言簡意賅,,“走,。”
兩人又默默等電梯,,默契地下到一樓,,從后門出了酒店,,找了個背蔭安靜的角落。
沉默良久,,葉苗苗抹了把眼淚,,委屈地說:“我那天看見他給你送東西了?!?p> 何雨深深吸了一口氣,,暗自感嘆這事還真趕巧,怪不得那天兩人明明都有要言歸于好的跡象,,怎么第二天葉苗苗反而臉更冷了,。
事已至此,何雨只能耐心解釋道:“不管你信不信,,他當時確實說的是給你送的,,但沒聯(lián)系上你,才給我打電話的,,我以為你倆已經(jīng)有進展了,,就沒想太多,但過后他又說是給我的……我又不能再去多嘴告訴你給你添堵,,本想著把東西還了就沒事了,,可這兩天又遇上跑賬的事,反正他的東西我不會收的,,我喜歡什么樣的你不是最清楚,,你覺得我會看上他?”
葉苗苗低下頭,,小聲道:“他除了年紀大點,,長得也不差,而且都能當老總了,,腦子應該也不笨,,你不就是喜歡長的好,學習好的嗎,?”
“學習好,,”何雨輕輕白了她一眼,“現(xiàn)階段他得是個學生才能談得上學習啊大姐,?!?p> “所以你接受不了年紀比你大的?”
“我不是一直這么說的嗎,?”何雨無語了,,“大個幾歲還行,你這十幾歲,真不夸張,,他就比我爸小四歲,。”
“你夠了啊,,”葉苗苗伸手過來捂何雨的嘴,,“給自己留點口德吧,哪有那么夸張??!”
何雨笑著躲過,心里面卻不是滋味,,葉苗苗比她想象得要認真,,她這么一頭撲進去,以后抽身的話,,真像她說的那么簡單嗎,?
她其實對這些人的圈子并不了解,雖跟葉苗苗出去蹭過飯,,但大多都是道聽途說,,今天誰誰搭上了某某公司的老總,送了誰誰一輛跑車,,給了多少錢,,在某個寸土寸金的地段買了大房子,即使親耳聽到,,也總感覺不真實,,連帶著轉述這些奇聞軼事的人都變成了單張的圖像,他們之間不光隔著生活圈子,,還隔著次元壁,。
如今楊暉雖近在眼前,可因為葉苗苗的關系,,大多時候,,何雨還是把他隔在了另一個世界。
作為一個從小到大在長相上都很突出的人,,何雨其實不是沒有虛榮心,,高富帥誰都喜歡,她也不例外,。
而正是因為她長得好看,,所以在選擇上常常要多一些,她不像葉苗苗那么著急,,遇到了一個條件優(yōu)秀的人就非追到手不可,因為她知道,她還有很多選擇,。
至于楊暉,,她承認,很優(yōu)秀,,長得也不差,,她雖然經(jīng)常把“老男人”什么的掛在嘴邊,其實就是為了刻薄葉苗苗,,一是為了表明態(tài)度,,讓葉苗苗放心,再有,,也算是她一種隱晦的優(yōu)越感,。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她打心底里覺得,,葉苗苗上趕著給人當小三,,當情人,就是一種缺德的行為,。如果要是換了一個人,,她可能把一年的功德都給罵沒了,可葉苗苗是她唯一一個關系好的朋友,,她明知道這事不對,,但也無法對她的選擇指手畫腳,只能默默當個旁觀者,。
周五下午交班時范經(jīng)理給前廳所有人開例會,,一進門就繃著一張臉,但凡長眼睛的都看出他心情不怎么美麗,。
“兩件事,,”范經(jīng)理沉聲道:“第一,還是強調了多次的手機問題,,上午領導給開會特意又說了一次,,在臺子里接待時,不要玩,,但是……”
說到這里,,范經(jīng)理的臉終于繃不住了,開始浮現(xiàn)出得意的笑來,,“但是,,回休息室還是可以用的,畢竟同事之間手機聯(lián)系也方便,,有什么事第一時間也能看到,?!?p> “我靠,老大,,這話真是老楊說的,?”
“大膽!叫楊總,!”范經(jīng)理瞪了說話的人一眼,,隱晦地指了下角落里的監(jiān)控,咬牙切齒道:“是不是傻,,這個他也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