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堪重負(fù)
此時的蕭靖忱,醉眼蒙眬中似有清醒之意,步伐雖稍顯蹣跚,,卻毅然決然地轉(zhuǎn)身,反手緊握住錦歌柔荑,,引領(lǐng)著她穩(wěn)步向前,,步入侯府深邃的大門。
而沿途那些曾一同辛勤勞作的仆從們,,見到此景,,皆不由自主地跪伏于地,無一人敢于仰視這對突如其來的主仆二人,。
唯有待到他們漸行漸遠(yuǎn),,輕風(fēng)過處,才有人小心翼翼地抬首,,低聲細(xì)語:“適才攙扶著二少爺?shù)?,莫非就是錦歌姑娘?”
行至半途,,錦歌忽地駐足,,秀眉微蹙,輕啟朱唇:“二少爺,,奴婢對這侯府內(nèi)的曲徑幽巷并不熟悉,,是否可以讓奴婢尋個熟路之人,護(hù)送您安全歸房,?”
聞言,,上方傳來蕭靖忱低沉中帶笑的聲音,如同春風(fēng)拂過湖面:“這條路,,你不熟悉嗎,?我還以為聽濤閣的每一塊磚,、每一株花,你即便閉著眼睛也能輕易找到它們的位置,?!?p> 錦歌心中涌起一陣微妙的感覺,仿佛這話中藏匿著更深的意味,,讓她一時難以捉摸,。
“無妨,由我引路便是,?!?p> 說罷,他步伐加大,,幾乎是一路拽著錦歌,,穿過曲折的小徑,直抵聽濤閣門外,。
立定后,,他微微側(cè)目,嘴角勾勒出一抹淺笑:“現(xiàn)在,,可算是認(rèn)得了,?”
聽濤閣內(nèi),天璇早已恭候多時,,自蕭靖忱懷中接過,。
錦歌便悄無聲息地退至一隅,靜默如影,。
而蕭靖忱的身影剛一消失在視線盡頭,,那酒醉的佯裝便迅速收斂。
面上僅剩淡淡的三分酒意,,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清醒與算計,。
“若要離去,何不爽快些,?”
天璇低聲回應(yīng),,俯首稱是:“下回一定動作麻利,不留痕跡,?!?p> 富貴,作為府中的消息通,,總能把握最佳時機(jī),。
見錦歌獨(dú)行,連忙上前搭訕:“二爺沒給你帶來什么麻煩吧,?”
錦歌略加思索,,坦誠而言:“倒也不至于,,還算順利?!?p> 富貴聞之,,神色稍顯寬慰:“如此最好。聽聞二爺性情剛烈,,一來便在闌檻寺掀起不小的波瀾,,想來脾氣確實(shí)不小?!?p> 錦歌對這些閑言碎語頗不感冒,,正欲轉(zhuǎn)身離去,富貴恍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言,,連忙追上幾步,,連聲致歉。
分別之際,,富貴忽然又拋出一句:“錦歌,,你不會是對二爺有什么特別的情愫吧?”
錦歌輕輕一笑,,指尖輕點(diǎn)富貴額頭,,玩笑道:“你這是太過清閑了嗎?我現(xiàn)今心中滿是出府置辦房產(chǎn)的宏圖,,其他雜念,,哪里還有空隙去想,?!?p> 富貴聞言,笑聲朗朗:“若將來銀錢不足,,盡管來找我,,我這里為你備著呢?!?p> 未等錦歌有所反應(yīng),,富貴面上忽現(xiàn)緋紅,似是羞澀,,旋即匆匆逃離現(xiàn)場,。
錦歌度過了兩天難得的寧靜時光,直至第三日發(fā)薪之時,,在偏僻的后門處久候,。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自外傳來,她以為是同鄉(xiāng)友人幫忙傳遞薪酬,,不假思索地將錢袋遞出,。
“朱大嫂,,又勞煩您替我把這些辛苦錢捎回家了?!?p> 外頭之人接錢在手,,輕掂其重。
“就這些嗎,?”
這聲音渾厚,,顯然出自男子之口!
錦歌心下一驚,,猛然拉開門扉,,目光相遇,只見那熟悉的身影,,竟是蕭靖忱,。
他當(dāng)著她的面,輕輕拉開錢袋,,審視著那寥寥兩百文銅錢,。
“你每月的工錢是多少?”他問,。
錦歌如實(shí)回答:“回稟二少爺,,小女子每月所得,不過是五百文,?!?p> 蕭靖忱眉峰微蹙,若有所思:“我記得,,像你這般貼身侍奉主子的丫鬟,,每月至少也有一兩銀子的收入。你這般不分晝夜辛勞,,卻只賺得五百文,,居然愿意慷慨贈予他人一半,這份胸襟倒是讓人意外,?!?p> “再少,也得想著補(bǔ)貼家用,?!?p> 這句話像是家中的座右銘,深深烙印在她的心頭,。
每當(dāng)夜深人靜之時,,這簡單而沉重的話語便會在耳邊響起,提醒著她生活的不易與責(zé)任,。
她父親,,那位臉上刻滿歲月痕跡的男子,,不正是懷揣著這份無奈與期盼。
才狠下心腸,,將她親手送進(jìn)了侯府的大門嗎,?
那是一個決定命運(yùn)的清晨,陽光透過稀疏的云層,,灑在他斑駁的背影上,,顯得既堅定又哀傷。
蕭靖忱,,這位侯府中的貴胄,,此刻正閑適地倚墻而立。
雙臂輕輕環(huán)抱在胸前,,姿態(tài)慵懶而優(yōu)雅,,仿佛世間紛擾都與他無關(guān)。
他的目光溫和,,帶著一絲好奇,,緩緩問道:“你家中還有何人?”
語氣里夾雜著不易察覺的關(guān)懷,。
錦歌,,眼看著那錢袋即將落入他人之手,心中焦急萬分,。
她迅速轉(zhuǎn)換情緒,,用袖口假裝拭去并不存在的淚水,聲音因假裝的哽咽而變得斷斷續(xù)續(xù):“家中除了日漸衰老的爹娘,,尚有一個稚嫩幼弟,。母親多年體弱多病,身子骨瘦如柴,,每天只能依賴那一碗碗苦澀的湯藥維持生命,,而父親在三個月前不幸失足,,摔斷了腿,,至今仍臥床不起,連起身都成了奢望,。弟弟年方四歲,,不得不承受著這個年紀(jì)不該有的沉重,若沒有我的幫助,,這個家,,怕是連最基本的生活都無法維持?!?p> 蕭靖忱聽罷,,眼神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黯淡,。
隨即從懷中緩緩摸出了十兩沉甸甸的銀子,動作輕柔地塞入了那個本已因區(qū)二百文錢而鼓脹的小錢袋中,。
錢袋因這突如其來的重量變得更加飽滿,,鼓脹得仿佛隨時可能破裂,連捆綁它的細(xì)繩都緊繃到了極限,,幾乎不堪重負(fù),。
“拿去,這是爺賞你的,?!?p> 伴隨著這句話,蕭靖忱隨意地將錢袋一擲,,轉(zhuǎn)身離去,,留下一抹孤傲而淡漠的身影。
錦歌顫抖著手接住那沉甸甸的錢袋,,心中激蕩,。
驚喜與感激交織,竟一時間忘了最基本的禮節(jié)——道謝,。
十兩銀子,!
這數(shù)目對她來說簡直是天文數(shù)字,要知道,,自己辛辛苦用了多少年,,才積攢下區(qū)七兩銀子。
而今日,,主人的一時興起,,便能輕易給出十兩!
想到這里,,錦歌的嘴角不禁揚(yáng)起難以抑制的笑意,,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希望與暖意。
回到聽濤閣,,蕭靖忱隨手翻開幾頁話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