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世(上)
永安七年,。從早晨開始天空就是灰蒙蒙的一片,空氣中的水汽通過呼吸沁入鼻尖,。初冬的小雨棉和,一滴一滴蠶食整個王都,。
馬蹄聲,、嘶吼聲、刀劍碰撞的聲音夾在風里,,血腥味席卷了皇宮,。平北王高舉長劍直沖金鑾殿,一切都在預示著大周如今應該換主人了,。
宮女太監(jiān)嬪妃們匆忙逃跑,,四處而起的尖叫聲連綿不斷。
整個皇宮唯有一處還保持著寂靜,。
東北角的冷宮,。
冷宮殘破。褪色的院墻,,滿地的枯枝敗葉,,蕭條之感怎么也掩蓋不住。
先皇嘉善帝死后,永安帝便讓后宮所有妃子為其殉葬,,如今的冷宮僅僅只有一人而已,。
是當今圣上的第一任皇后,宣國公府的嫡次女崔禾,。
皇宮中的動靜并不小,,紫竹聽著皇宮中的聲音,大笑起來,,眼中含著淚水:“娘娘,,大周完了?!?p> 崔禾面色蒼白,,雙頰深深凹陷,長發(fā)隨意垂落而下,,整個人宛若紙片一般,,可雙眼出奇地明亮。崔禾掙扎著從床榻上起身,,差點摔倒,,墨竹連忙抓住崔禾的肩膀:“娘娘您小心些?!?p> 崔禾反手握住墨竹的手,。墨竹手掌粗糙,崔禾知道,,這幾年墨竹為了她能在冷宮中過得好些,,吃了不少苦。
“扶我出去罷,。我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崔禾聲音沙啞,,說完又輕咳了兩聲,。
“娘娘……”
墨竹還想再勸,崔禾打斷她:“扶我出去,?!?p> 崔禾身體虛弱,此時又執(zhí)意出門,,紫竹和墨竹看著崔禾的樣子,,偷偷擦了擦眼淚,替崔禾穿好衣裳披上斗篷,。
但崔禾只是微笑著,,她感覺自己的心情從來沒有這么好過,。
如果不是當年齊文耀與繼母小文氏、祖母文氏設計,,她又怎么可能嫁給齊文耀這種人。
為了她,,宣國公崔弘毅被迫卷入皇子們的斗爭中,,最后更是把齊文耀推上了皇位。結(jié)果齊文耀是怎么對宣國公府的,?
剛登上皇位,,齊文耀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就迫不及待地對宣國公府進行了清算,以謀反之名讓崔家長房全都下了獄,。
而近幾年新生的權(quán)貴平陽伯,,是崔家二房。
崔禾攥緊了拳頭,,枉費父親曾經(jīng)那么信任二房,、三房,從來沒有虧待過作為繼母的小文氏,,甚至聽從文氏的建議納了小文氏為妾,,在母親死后更是抬了小文氏做繼室!
到頭來她卻成了崔家二房崔弘延,、三房崔弘慶向齊文耀投誠的誠意,,還偽造了父親造反的證據(jù),害得爹,、哥哥,、姐姐全都被斬首!現(xiàn)在他們倒是踩著長房的尸體上位,,成了大周新生的權(quán)貴,!
宣國公府曾經(jīng)的繁華還在她的眼中,和親人相處的過往不斷在她的心中盤旋,,就像一柄利刃,,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
不要忘了復仇,。
七年了,。
整整過去七年了。
這七年來,,每一日,,每一日,她閉上眼睛都會想起幸福的曾經(jīng),。
崔禾緩步走出房門,。
也許是因為許久沒有離開過床榻,每走兩步崔禾就需要停下來緩一緩,紫竹默默攙扶著她,。
皇宮內(nèi)嘈雜的聲音并沒有影響到崔禾的心情,,崔禾嘴角微微上揚。
只是風一吹來,,她就不停地咳嗽,,雪白的手帕上沾染著殷紅的鮮血,顯得格外明顯,。
墨竹將一切收緊眼里,,忍住泣音低聲喚她:“娘娘……”眼里滿是擔憂。
崔禾拍拍紫竹的手:“看來我是看不到二房,、三房敗落了,,不過能活著看到大周換主人,也是不錯的,?!?p> “娘娘又在胡說八道!”紫竹“呸呸”兩聲,,“您別老是胡思亂想,。”
崔禾一步一步挪著,,速度并不快,。還沒走到門口,院門就被人一腳踢開,。一群人就沖入冷宮中,,為首的齊文耀嘴唇抿成一條線,懷中的女子看樣子是嚇壞了,,死死地抱住他,。
崔禾仔細辨別她的服飾,齊文耀懷中的應當是他的皇后喬飛音,。
“原來是皇上啊,。”崔禾一說話就忍不住咳嗽起來,,咳著咳著又放聲大笑,,聲音中充滿了戲謔,“皇上,,亡國之君的滋味怎么樣,?”
“是不是你!崔禾,!是不是你,!”齊文耀的眼底全是憤怒與不甘,,“是不是你勾結(jié)的平北王!是不是你盜走了城防圖,!”
“皇上可真是誤會臣妾了,。臣妾身邊哪有什么能人能夠幫助臣妾盜出城防圖?”崔禾微微笑著,,“臣妾只是猜到你會把城防圖放在哪兒,,把這則消息傳給融隱了而已?!?p> “不過誰能想到,僅僅是一個地點,,融隱就順利地帶走了城防圖呢,。這難道是因為皇上您用人不如平北王嗎?或者說,,是因為皇上您比不上平北王呢,?”
齊文耀青筋暴起,劍指崔禾:“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反正我宣國公府的人都已經(jīng)死了,!我就算是死,我也是去見他們,,我怕什么,!”崔禾死死盯住齊文耀,“剛上位就迫不及待殺了我爹和我的哥哥姐姐,,你忘恩負義,,不得好死!”
“你們宣國公府扶持我就是無所求,?不就是為了讓你登上后位嗎,!既然你當時已經(jīng)登上后位,那我滅了宣國公府又怎樣,!”齊文耀狠狠地說道,,“你們宣國公府自視過高!滅門也是活該,!”
崔禾一字一頓地說:“你說我宣國公府滅門也是活該,,那此話我也返還給皇上?!?p> “如今你成了亡國之君,,也是活該!”
“放肆,!”
齊文耀大怒,,崔禾直視他的雙眼,,毫不掩飾眼中的譏諷:“我早就說過了!你這樣一個多疑又睚眥必報的人根本就不配當一國的君主,!根本就不堪大用,!”
崔禾的聲音讓齊文耀想起多年前他為了王位,向宣國公府求娶崔禾的時候,,崔禾的話語與表情,。
那時候的崔禾出身宣國公府,容貌秀美,、聰明,,又是宣國公府的嫡次女,十六歲那年第一次出現(xiàn)在賞花宴上,,便憑借一幅水墨畫《唱山河》名動王都,,他怎么就沒有生出一份喜歡來?
年少的他向宣國公府提出求娶,,許下諾言:他若能登大寶,,崔禾就是皇后。他滿心歡喜,,以為自己一定能博得佳人一笑,,還能得到宣國公府的支持,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