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府外睡下了
山茶猛地回頭,,瞳孔猩紅的怒聲質(zhì)問:“二姑娘,!那也是你的親姐姐啊,!她這一生何其悲慘,,你為何不讓她入土為安!為何連碑墳都不給她留下,!”
“入土,?碑墳?”
明禮微微仰頭,,聲音又啞又沉:“我且問你,,若日后我們行事不慎,有人察覺我和姐姐的不同之處,,繼而順藤摸瓜的找到了埋葬之地,,刨墳掘墓之后發(fā)現(xiàn)了兩張一模一樣的臉,該怎么辦,?”
山茶一怔:“我......”
“我再問你,,入了土,就能心安,?有了碑墳,,就能心安?”
明禮冷冷一笑,,她抬手指著明家的方位,,仇恨在心中翻天覆地:“你睜眼看看,明仲遠還在逍遙快活,,明氏一族仍舊風生水起,!”
她眼底血絲明顯,字字泣血:“立一百座碑墳,,都不如死一個明仲遠,。仇人未殺,血債未償,,便是以金絲楠木下葬,,姐姐在天之靈,亦永不會安!”
“砰——”
火勢愈大,,廳堂內(nèi)已被燒的房梁坍塌,,山茶低頭,豆大的淚水滴滴滑落,,雙腿像是被灌了鉛一樣,。
“走?!?p> 明禮緊扣她的手腕,,將人直接拖走。
殺人,、放火,。
她和自家姑娘簡直是兩個極端,一個溫婉柔順,,仁善心慈,,一個狠戾冷漠,無視生命,。山茶不知這世上還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
京都城南,,鎮(zhèn)北侯府
鎮(zhèn)北侯張家乃皇后母族,,張老侯爺張偉更是先帝伴讀,朝中虎將,。他自幼策馬疆土,,為國征戰(zhàn)三十余年,立下戰(zhàn)功無數(shù),,張氏一族樹大根深,,功高震主。
“小子,,又在這兒躺尸,?”
張老侯爺一襲檀木色長衫,手里拄著一根虎頭拐杖,,兩鬢花白,,發(fā)髻梳的板正。他的目光繞過自家兒子,,往后面看去:“溫榮家的小外孫女呢,?”
張老侯爺曾同太師溫榮一道共事,二人是忘年交,。年輕時,,他還追求過明禮的母親溫挽。
“回明家了?!?p> 張止盤腿坐在湖心亭的圓桌上,,單手托著下巴,心不在焉道:“爹,,您說她怎么就不記......”
“什么,!回明家了?,!”
張老侯爺立馬橫眉豎目的舉杖去打張止,。
“老子瞧你是壽星吃砒霜,嫌自己命太長,!我怎么和你交代的,?把明禮給我?guī)Щ貋恚Щ貋?!光長個兒不長腦的兔崽子,!”
張止趕忙一個閃身,跳下了石桌:“爹,!她想回去,,我不是......”
“她想回個球!那明伯遠就是個發(fā)了霉的葡萄,,一肚子壞水,!”張老侯爺頭冒火光,一手叉腰,,一手揮舞著拐杖朝張止的腦袋砸,。
“張棄晦!你個天下第一慫包,!你是忌憚京都府還是懼怕明家,?那一幫子吃了煤炭的黑心小王八你都斗不過?就這么眼瞧著人家把她給帶走,?,!”
張止:“......”
他倒是想帶人家走,可人家壓根兒就不記得他是誰啊,。
“永安伯府被賊人滿門滅盡,,若知曉有活口留下,一定會殺人滅口,,明家滿門都是沒心肝的東西,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怎么肯護住她?”
張老侯爺急得腦門出了一層汗,“這樣,,我親自調(diào)禁衛(wèi)出營,去明家接人,!”
“爹,!”
張止一把攔住了張老侯爺,一字一頓道:“周家滿門,,她殺的,。”
老侯爺一愣,,沒反應過來:“他殺的?”他眼珠一轉(zhuǎn),,一把拉近兒子,,壓低聲音問:“你是說,二皇子,?”
張止心塞,,他撇頭:“我是說,,明禮殺的,。”
張老侯爺?shù)耐字饾u放大,,他拄拐坐下,“兒子,,爹聽傳聞說,這閨女是個最柔順的性子呀,。周家是做了什么,,怎將她逼的殺人吶?”
張止陪在老侯爺身邊坐下,。
“她本就不該是深宅大院的女子,,忍到了極限,觸到了底線,,自然也就爆發(fā)了?!?p> 張止突然想起明禮那副閻王似的神情,,忽而一笑,“爹,,她還是現(xiàn)在這樣好,。不隱忍,不退讓,,有仇就報,,看不慣就殺?!?p> 老侯爺雙手撐拐,,眉宇間有一抹擔憂浮現(xiàn)。
“你不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的性格只有經(jīng)歷巨變才會更改,。你去查,,看是不是明家有人出事了,我記得,,她還有一雙弟妹在明府,。”
......
晌午已過,,明禮和山茶在門外等了半個時辰,,門房進去通報了一回后便回來緊閉大門,,說是奉老太太的命令,,不許喪門星入府,。
還要閉合府門,防止某人攜帶晦氣入內(nèi),。
山茶本以為按明禮的脾性,,怎么也該一把火燒了明家才對,誰知她就去一旁的店鋪買了兩把椅子,,一前一后地放好,,接著抱臂躺上去,合眼,,睡了,。
就這樣,睡了,?
正在山茶狐疑之際,,明禮的聲音幽幽傳來,她問:“山茶,,她們一直都是這樣對姐姐的嗎,?”
“是?!?p> 山茶一臉的不忿:“她們一向瞧不起姑娘,,就連嫁給周述也是因為三房的闖了禍事,恰好犯在周家手上,。老太太為了兒子,,便要嫁女過去平息。姑娘是先溫大娘子所出的長房嫡女,,但家中卻克扣嫁妝,,匆匆嫁出,導致姑娘婚后又一直被周家看不起,?!?p> 那年,姐姐嫁人之前還給她來了封信,,但不巧,,那一個月她隨師父進山采藥。等她看到信,,大婚早就過去了兩個月
可姐姐在信上說的是,她與周述兩情相悅,,大婚隆重,,紅妝千里,夫妻和睦,。明禮雙手墊在腦后,,嘴角劃過一抹冷笑,。
她改主意了。
周家的死法太過輕松,,明家人,,不配這么愉快地去死。
明禮一下坐起,,掀開裙擺,,撕下來一塊素色布料,接著摸出一支炭筆,,低頭俯身寫字,。
不過片刻,明禮就停了筆,。她將布隨手交給山茶,,說道:“讓門房拿進去,我有些困,,瞇一下,。”
說完,,明禮就又躺了回去,,氣息很快平穩(wěn)。
山茶給門房塞了一兩碎銀子,,門房得了好處趕忙接了布就去稟報,。
......
明家后堂的戲院,真叫一個富麗堂皇,,玉石磚,,碧玉階。喧天鑼鼓與悠長唱腔正在編織著一出令人扼腕的梧桐雨,。
明老太太倚靠軟榻,,閉眼假寐,兩個丫鬟捧著果盤一直隨侍身旁,,手下兩旁坐陪的是大房的王姨娘,,三房的朱氏,還有幾個庶出孫女,。
門房弓腰上前,,小心道:“老太太,二姑娘她......”
“在門外跪下了是嗎,?”明老太太連眼皮都沒掀一下:“隨她去跪,,跪死了算?!?p> “不是的,,二姑娘沒跪,。她......她還搬了兩把椅子,就在府外睡下了,?!?p> 一言落下,滿座嘩然,。
明老太太立即睜開眼,,婢子上前去扶,她盯著門房小廝,,聲調(diào)尖銳:“睡下了,?”
門房低下頭,雙手托起素布:“是,,二姑娘還要小人將此物呈上,。”
三房的朱氏款款而來,,輕聲細語道:“母親,,不如兒媳幫您看吧。二丫頭一向好拿捏,,您不必憂心,。”
明老太太沉默不語,,也算默許了朱氏的提議,。
朱氏的十指都染著朱紅丹蔻,兩根手指捏起素布,,一抖展開,。這字,橫七豎八,,東倒西歪,,宛若雞爪撓地。
朱氏只覺得自家兒子三歲時的字都勝過這許多,,二丫頭看著文靜,,怎么一手字竟能寫成這樣?
但這內(nèi)容......
“母親,?!敝焓献齑椒喊祝澏兜倪f上素布:“這上邊寫著的,,是當年溫大娘子嫁入明家時,,所帶來的嫁妝......”
大房的王姨娘是個看熱鬧不嫌大的,她暗暗一笑,。
“呦,,那瞧著二姑娘今日鬧這一出,是要向母親討回她娘當年的嫁妝呀,?!?p> 聞言,明老太太一把甩婢女,,將素布奪來,,怒火一下升至頭顱。
“混賬,!出嫁時說得好好的,,怎么,如今自家死了人,,沒處落腳了,,便想來吸我明家的血?做夢,!”
她咬牙切齒道:“將人給我?guī)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