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賞花宴(1)
宴席設(shè)在明府后池的瓊?cè)A島上,,池中粉蓮爭艷,,千層重疊,風(fēng)亭水榭,,流杯曲沼,,婢女們大開軒窗,水面金光浮躍,,眾人喧笑,。
兩座水榭并肩而立,分為男席與女席,,中間以一條石道相互連通,,男女各自落座,互不干擾,。
朱氏擦了擦額間的細(xì)微薄汗,,賴嬤嬤安頓好了男席那處便匆匆趕回。朱氏見到她便問:“如何,?蕓兒那邊可都交代好了,?”
“大娘子放心,四姑娘一向知道輕重,,定會萬無一失,?!辟噵邒叽鸬馈?p> 一旁的李嬤嬤心中不解:“大娘子真打算就這樣對二姑娘動(dòng)手了,?此子一落,,便等同于宣戰(zhàn),。您方才不是還說二姑娘今時(shí)不同往日,,暫時(shí)先不交惡為好,待她和老太太先撕上一番,,咱們再做衡量比較的嗎,?”
“怕是等不到了?!?p> 明蕓正在與鎮(zhèn)北侯張家二房的幼子張陽議親,,以明蕓的身份,能夠嫁入鎮(zhèn)北侯府已算是極好的姻緣,,雖說張陽出身庶出的二房,,但畢竟張家沒有分家,甭管大房還是二房,,總歸都是住在侯府,,都是姓張。
方才,,朱氏見到了張家二房的王大娘子,,明里暗里都在說若要嫁給他家兒子,那么嫁妝銀子一定要厚,??芍焓袭吘怪皇侨恐髂福栏接诖蠓可?,自家夫君又是個(gè)不爭氣的浪蕩子,,她便是砸鍋賣鐵也出不起這份天價(jià)嫁妝。
幾番思量之下,,放眼整個(gè)明家,,能出得起且愿意出的只有老太太一個(gè),但若想這死精的虔婆子出血,,必然要獻(xiàn)上一份投名狀才行,。
毋庸置疑,這投名狀,,正是明禮,。
溪水畔,亭榭間,,有幾名華妝錦衣的貴婦人坐在首席,,為首那個(gè)雍容華貴,,一身青色珍珠襦裙,珍珠剔透,,光華四射,,便是張家二房王大娘子。
“朱娘子,,聽聞你家大房的嫡姑娘回家來了,?今日可出來見面吶?”王大娘子故意將話題往明禮的身上引,。
城門司指揮使的臧夫人應(yīng)聲笑道:“哎呦,,王大娘子真是說笑了,那等身染血?dú)?,被夫家休棄之人,,你也敢見?”臧夫人鄙夷一笑:“朱娘子,,還是快讓你家那二丫頭走遠(yuǎn)一些吧,,在場諸位都是達(dá)官顯貴,有著體面在身的人戶,,眼里容不得這些臟東西,。”
話落,,王大娘子和臧夫人相視一笑,,二人的對話落到了另外幾位夫人的耳中,又是激起來一陣討論,。
“這是明家辦的賞花宴,,你們坐著人家的凳子,喝著人家的茶水,,吃著人家的點(diǎn)心,,嘴里卻還在搬弄人家的是非?!?p> 說話的是左諫議大夫家的江夫人,,她獨(dú)身坐于一處,不與任何人交談,,此刻全場女眷的目光全部聚焦于她的身上,。
她冷笑道:“連三歲小兒都知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王大娘子和臧夫人皆是高門出身,,怎么連這點(diǎn)教養(yǎng)都沒有?”
“我呸!背后閑話,,嫌惡尤甚,,令人不齒!”
臧夫人怒目:“你,!”
“臧夫人,,莫惱?!蓖醮竽镒右话寻醋×岁胺蛉?,她抬眸望過去,“江夫人一向少言寡淡,,今日如此維護(hù)是何意,?難不成,,你家三郎瞧上了明家這個(gè)喪門星了,?”
聞言,江夫人目光陡然凌厲,,她一拍桌子,,將桌上的瓜果都震倒了下去:“胡扯!虧你還是出身鎮(zhèn)北侯府,,竟然滿嘴噴糞,,張口閉口誣人女子清白名譽(yù)!”
江夫人的母家不是官宦世家,,而是遠(yuǎn)在江南的一家打鐵鋪?zhàn)?。她自幼長于市井,什么粗話葷話都說得出口,,也正因如此,,她嫁給江大人十幾年,卻一直融不進(jìn)去京城的官眷之中,。
她們看不起江夫人的家世,,同樣,江夫人也瞧不上她們的嘴臉,。
朱氏硬是等著她們將口舌斗完,,梁子結(jié)下才不慌不忙地出面打圓場:“哎呦,二位娘子,,今兒個(gè)是賞花宴的好日子,,莫要傷了和氣,全當(dāng)給我明家一份薄面了,?!?p> 水面上,金鑼敲響,,笙樂漸起......
“良辰至,!姑娘們,,入席——”
一艘艘船只扁舟沿著蜿蜒水道而來,迤邐而行,,池岸兩側(cè)種著成片成片的垂絲海棠,,更是美不勝收。每只船只上都站著一位盛裝麗容的官家小姐,。
兩座水榭中連連發(fā)出驚嘆艷羨之聲,,有贊自家女兒的,亦有贊自家姐妹的,。樂聲借著水音傳來,,就如飄渺仙樂。
王大娘子沒有女兒,,那么注意力自然放在正在與兒子議親的明蕓身上,。她等了許久還是沒見到,于是問道,,“朱娘子,,我這瞧著人也差不多齊全了,似乎就剩你家二丫頭和四丫頭了吧,?”
“王大娘子好眼力,,我呀,特地給我家二姑娘做了一身見客的衣裙,,蕓兒正陪著她試呢,。想來,是二姑娘愛美,,這才耽擱了些時(shí)辰,,畢竟才回府不久,我這做人嬸娘的也不好多說什么不是,?”
一旁的江夫人不屑嗤道:“不好多說什么,,你也已說的差不多了?!?p> 朱氏在心里已將江夫人給罵了一萬遍,,但王大娘子還在,她不好和與人起口舌粗鄙之言,,萬一影響了張陽和蕓兒的親事,,可就不妙了。
她裝作聽不懂,,掩嘴一笑,。
她一猜就知道,明蕓定是精心打扮,想等最后壓軸出場驚艷眾人,,至于明禮.....怕不是已經(jīng)起了紅疹,,發(fā)了春藥,窩去了哪一家兒郎的懷里了吧,?
“蕓兒見過母親,,見過王大娘子,見過諸位夫人,?!?p> 明蕓一出場,便引來陣陣驚呼,,另一邊水榭上的公子哥兒們個(gè)個(gè)眼睛都看直了,。有幾家小姐更是不由得嘆道:“好漂亮?!?p> 朱氏聞言,,心中滿是得意,她笑容滿面的抬起頭,,卻在見到明蕓的一瞬間整張臉黑成了焦炭,。
她腦中一陣眩暈,,一把抓住賴嬤嬤的手,,死死壓著聲音質(zhì)問道:“怎么回事?浮光錦衣怎么會在蕓兒的身上,?你究竟有沒有和她說清楚,,這件衣服是給明禮的!”
“奴婢......大娘子......奴婢說了的......”賴嬤嬤嘴唇一片煞白,,她已經(jīng)看見四姑娘脖子上出了明顯的小紅疹,,且耳根泛云,這是春藥發(fā)作的前兆,。
另一面,,張陽亦是滿面春風(fēng),眾人皆知他正在和明蕓議親,,如今明蕓靠著一件浮光錦衣大出風(fēng)采,,他也被周圍同輩的少年一句接一句的捧上了天。
“張三哥真是好福氣啊,,如此漂亮嬌滴的妻子,,若是輪到我等頭上,怕是做夢都要笑醒的,!”
“是呀是呀,,雖說只是三房的女兒,但我敢篤定,這明四姑娘定比明二姑娘要好上千萬倍不止,!三哥好眼光,!”
“不敢不敢,諸位客氣了,?!睆堦栆荒樀闹镜靡鉂M,正當(dāng)他欲要夸贊明蕓,,貶低明禮一番時(shí),,余光中忽然闖進(jìn)一抹令他自幼就心生畏懼的身影。
張陽立即收了笑容,,畢恭畢敬地朝著來人拱手,,彎腰行禮:“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