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期末考試終于來了。

　　晚自習時,，韓瓷淺總是怕沒有時間復習完,，畢竟高一還沒有分科，他們要一起學九科,，壓力頗大,。然而，僅僅依靠考試前的幾個晚修“臨時抱佛腳”當然是無法復習完的,，就算爭分奪秒也總會有遺漏某處的感覺,。

　　韓瓷淺心里有些緊張，害怕明天考試就考到自己不會的地方,。

　　以前一緊張,，或者內(nèi)心洶涌著情緒，她就想寫詩,。她想到初中的許多飽含情緒的事情,，又想到前兩周和程謹然的夜談，內(nèi)心莫名有一些怦然,，也有些洶涌的情緒,。怎么復習的時候想這些雜七雜八的呢？討厭的程謹然,！

　　但是她現(xiàn)在也沒有心思去復習了,，她翻著化學書，上面有很多彩圖,。

　　聚酯纖維,，碳酸氫鈉，樹脂基復合材料,，聚氯乙烯,。沙發(fā)，小蛋糕,，飛機,，雨衣。

　　韓瓷淺被勾起畫畫的興致,，在草稿紙上勾勒著這些圖片,，只有黑筆，勾勒著光影，能看出不專業(yè),，但也能看出所繪何物。

　　她想起中考前也有某個晚修,，她難以靜心寫作業(yè)時,，也是在草稿紙上勾勒：她的紅筆“一丈青”，是她跑遍了家旁邊的文具店,，才找到了這一支,、某天她無意間瞟了一眼溫海桌上的紅筆。

　　黑筆“大將軍”,，是她揣著零花錢在學校門口的文具店買的,、握感很好的筆，顏色是有點閃閃的黑色,，她還給陳念買了同款的白色,。

　　還有橡皮“杰克皮”，它有著可愛的方格紙包裝,，字體正是曾經(jīng)她所中意的可愛清新風格,。

　　頭頂傻乎乎直轉的大風扇，吹走夏天的炎熱,，還有從溫海那里借的小吊墜,。她借了一個晚上，把它握在手里一夜,，然后再不舍地還給了他,。

　　或許這只是他去哪里旅游買的一個吊墜，但是對于她來說,，也是為數(shù)不多的,、能代表著他的一件物什。

　　想到這里,，韓瓷淺不禁要笑自己年少幼稚,。

　　她看著自己今晚的“杰作”，給葉楠她們看了一遍,，就開開心心地疊起來塞到日記本中,。

　　真希望溫海以后也能看到。

　　72

　　考完試,，韓瓷淺收拾好東西,，就準備慢慢搬下樓。

　　一個大書箱,，兩大袋書,，一個書包，一個行李箱,。其實這些已經(jīng)很少了,，初中的時候她的雜七雜八的才多呢,，她也是一個人一趟又一趟地搬下樓，而且初中教學區(qū)到校門口還有一座“萬里級”大樓梯,，累死個人了,。

　　不過，程謹然突然出現(xiàn),，問她要不要幫忙,。

　　“其實我不用的，我自己慢慢搬就可以啊,?！表n瓷淺自信地和他說。

　　程謹然說好吧,，走了幾步又撓撓頭走回來,。

　　“英雄不可見美不救！”于是幫她拉過書箱,，一步一步走下樓,。

　　韓瓷淺被他逗笑，也不說什么了,。有人幫可以更快回家呀,！韓瓷淺自然心里高興。而且那晚她已經(jīng)和他說了,，她初中有喜歡的人,，現(xiàn)在也忘不了，她相信以程謹然的性格,，不會再做和以前一樣的“出格”行為,。

　　或許拋去了那些男女情誼，他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看著程謹然努力地搬運,，手上緊繃著青筋，韓瓷淺心里感到溫暖,，想著一定要還回這個人情,。

　　“謝謝你哦，程謹然,！”韓瓷淺拖著行李箱和一袋書,，頭發(fā)有些散。風吹起來,，掃過臉頰,，撓得他們都心癢。她眼睛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很迷人,。就讓他很希望,，能握住她眼中的一束光。

　　程謹然抿著嘴笑,，看著她,。

　　告別的時候，韓瓷淺問程謹然有沒有喜歡的禮物,，他一下就很局促：“啊，我也不知道欸,，我還沒有想好,。怎么突然問這個？那你呢,？”

　　“我嗎,？你幫了我，所以我想要回報你呀,！”

　　韓瓷淺的酒窩露了出來,。

　　“那我可以每天都和你聊天嗎？”程謹然想了想,，提出了此時此刻內(nèi)心最想要的禮物,。畢竟假期就見不到了，他也沒有理由約她出來玩,。

　　韓瓷淺愣了一下,，點頭說好，“不過,，我們家管理手機有點嚴,，所以我可能不能及時回信息，但是我看到肯定會回復的,?！?p>　　這也是她的愿望，對溫海的,。是曾經(jīng)的愿望,，也是現(xiàn)在的愿望。

　　她也想要每天都和他聊天,，希望他回復她,。她見不到他，也沒有理由約他出來玩,。所以,，只能發(fā)訊息，希望著能通過這唯一的窗口，升溫感情,。

　　所以,，她其實也明白程謹然的心意。他知道她心里還有溫海的影子,，可他并不因此而直接放棄對她的感情,。

　　原來，他追求的,，不僅是一種感情,，而是她。韓瓷淺心里有一種被堅定選擇的溫暖,。即使她一直渴望溫暖來自溫海,。

　　程謹然看她的眼神說不上有多么深情，但是真切,，也有些燙,。

　　韓瓷淺內(nèi)心突然有些亂，對程謹然笑了一下,，別開了眼,，就道別轉身離開。

　　程謹然看著她上了一輛轎車后,，就自己走向了有風刮著的公交車站,。

　　車穿過晦暗的天色，無葉的樹影映著窗子,，路過某一個站點時,，頭倚著車窗的程謹然也隨著腦海中的女孩開始緊繃著坐了起來。

　　這里的街道也沒有很繁華,，建筑的設計也沒有很獨特,。正是回家的時間點，大家都往小區(qū)里面走,。公交車緩緩停下,，門“哧”的一聲打開，沒人上車,，司機卻依舊耐心等待,。程謹然頭又靠著窗戶，看向窗外的街道,，提著菜籃子的阿姨,，慢慢走著的老爺爺，花店的老板娘搬著花草,，還有一個球場上稀稀拉拉打球的少年,。程謹然突然看見一個背著書包,，拉著行李箱的男孩，那個男孩高高瘦瘦,，面龐俊秀,，他看了一眼停著的公交車，瞟過了窗邊的程謹然,，眼神無波瀾,，淡如水，眼鏡反射著亮起來的路燈,，有綠色的熒光,。或許是看到了自己家,，他的嘴角突然微微地彎了起來,，步伐也變得輕快，眼中薄冰初化,，雀躍滿溢,。

　　程謹然內(nèi)心微動,，莫名的潮水涌上心頭,。

　　公交車的門又“哧”地關上了，緩緩啟動,，將剛剛暫停的街道落在后頭,，駛向下一個站點。

　　73

　　寫作業(yè),，上線等消息,、回復消息，吃飯,，洗澡,，散步，過年前的這些日子如此普通又無趣,。韓瓷淺期盼著過年,，不僅因為可以回到節(jié)日氣息濃厚的家鄉(xiāng)，還因為這是特殊又美好的節(jié)日,，帶來了可以祝福他人的理由和美好的期盼,。

　　程謹然也會給她發(fā)信息，但是也沒有像她給溫海發(fā)信息一樣,，恨不得把自己生活的全部細節(jié)展現(xiàn)給對方,。他好像很會把握這個分寸，只有難得美麗,、暈染開來的晚霞,，偶爾特殊的外出,，城市中新發(fā)現(xiàn)的美景、街道,，最近可能會升溫或是有寒潮,，關心韓瓷淺的肚子疼，學習的討論,，一些有趣的視頻等等,，他才會發(fā)信息給韓瓷淺。

　　韓瓷淺則一能拿到手機,，就會蹲著信息,，等待溫海的回復。當然是無果,。只是她有時知道程謹然并不會故意不回復信息,，但是當自己蹲著信息卻一條也沒有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全部的意義都被困在了那一方小小的發(fā)著微光的屏幕世界中,。

　　這種感覺真的很糟糕,。一條鐵鏈沉重地拖住了她的自我，讓她只能摔坐在地上,，期待著遠方的光明朝自己靠近,，而無法自己邁出步伐向前走去。難熬的日子總歸要有一些期待,，否則人在黑暗中連一絲光都無法捕捉,。

　　冬天實在是冷，又平淡,，需要一些騰躍的,、閃光的溫暖。

　　最臨近的節(jié)日,，春節(jié),，就是這光明與溫暖的具象化。

　　74

　　春節(jié)的倒計時逼近,，韓瓷淺的心也很雀躍,。

　　隔壁家的人不知道有什么節(jié)日，正在燒烤,，大晚上的勾得韓瓷淺的肚子咕咕叫,。他們又稀稀拉拉放了些小禮炮和煙花，讓韓瓷淺知道,，新年越來越近了,。

　　她寫著卷子，聽著電臺里溫柔的女聲,，她幻想著自己也是穿著自己喜歡的大衣,，在大雪中聽著電臺走著,，走向自己的小燈火。燈火旁,，有等著她的溫暖懷抱,。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揚起嘴角,，卻想起自己筆下還未完成的卷子,，趕緊搖搖頭，甩開這勾人的白日夢,。

　　劃過兩題,，實在無心再寫，于是她猶豫了一會,，又去拿起手機,，看看有沒有消息。爸媽看到她又在拿著手機,，有些不高興,，說：“最近怎么老是拿著手機？”

　　這次她有充分的理由：“出成績了,！”

　　【戀此前景】：“已經(jīng)有成績啦,！你猜猜我這次地理多少分？”

　　【遲淺】：“少廢話,，快說,！”

　　【戀此前景】：“【Excel表格.高一上冊期末總成績】”

　　韓瓷淺內(nèi)心忍不住怪程謹然,，怎么一下子把所有成績都發(fā)出來,，讓人突然好緊張。韓瓷淺想到考前的焦慮和不認真,，心里開始忍不住擔憂那可能糟糕的結果,。

　　【戀此前景】：“多虧了你，我這次地理終于不再吊車尾了......不過我的政治什么的還是一如既往地難以入眼,?！?p>　　【遲淺】：“你的總級排多少？”

　　【戀此前景】：“105,，退步了一些,，歷史和政治拖分?！?p>　　韓瓷淺看著自己的排名,，有些難過。理科并沒有提上來,，文科也退步了,，排名更是慘不忍睹,。結果，果然糟糕呢......

　　或許是看她很久沒有回復,，那邊的程謹然關心地問了很多句,，見仍沒有回復，便打來了電話,，韓瓷淺被嚇了一下,，眼睛不知道為什么開始變熱。

　　“你還好嗎,，是不是考得不理想,？”

　　韓瓷淺忍住的哽咽因為突然的關心而難以被壓抑，“其實也沒有退步很多,。就是文科退了一些,，理科其實和之前月考差不多?！敝皇俏矣X得我本應該更好,，卻沒想現(xiàn)在還更差。而且期末全市統(tǒng)考,，并不如月考那么刁難,，自己居然還考得這么差，最近又心不在焉......韓瓷淺簡直不敢再繼續(xù)往下想,，或許春節(jié)也不能很開心了,。

　　想到這里，她心里不覺地難過,，聲音的顫抖也變得明顯,。

　　程謹然那邊頓了一會，說：“好吧,，我覺得也不需要很在意這個結果,，對么？保存好你的實力就好,。像文科這種科目,，很多人都是偶爾僥幸，就像我地理,。但你不一樣嘛,。目前你要提升的就是理科呀，我,，我呢我都在,，悉聽尊便?！?p>　　見韓瓷淺還是沒回答,，他只好繼續(xù)說：“既然你的文科是優(yōu)勢,，下學期你就選文科，理科只要學考及格就好,，到時誰能敵你呀,，所以高一的成績不需要太在意，真的,?！?p>　　“你也不要自責好嗎？我記得考前你是不是有些焦慮,？”

　　后面的話語和韓瓷淺的眼睛一起模糊了,。她只能用被子擦去淚水。

　　“程謹然,，你干嘛要對我這么關心,？”她知道他應該是喜歡她的，但是仍然忍不住想知道他的答案,。

　　掛了電話后,，看著鏡子里眼睛紅紅的自己，韓瓷淺希望能有人來擁抱一下自己,。脫去外套真的有些寒冷,，她趕緊鉆進被窩中，慢慢蓄起暖意,。

　　隔壁家的人還在歡笑,，看來今晚是打算歡飲達旦，煙花也升起綻開,，年味帶著溫暖鉆進韓瓷淺的被窩,。

　　她想起今晚的電話，程謹然溫柔的安慰,，他的聲音如此溫暖,，像她此刻抱著的被子,，柔軟地,、溫和地捂熱她冰冷的手腳。她想起她問的問題,，還有他的回答,。

　　他說：“我們是朋友?！?p>　　他說：“你的開心很重要,。”

　　隔壁的歡笑又和煙花一起盛開,，韓瓷淺難得地沒有再傷心流淚未被答復的消息,，帶著恬靜與心安入夢,。

　　【戀此前景】：“因為你值得?！?.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