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從那古廟中出來以后,我便再不曾進(jìn)到過那里,。奇怪的是,這偌大的戲班場地里也似乎從沒有過這一處地方,。
可我分明又記得,,當(dāng)時班主帶我去的地方與臥房相距并不甚遠(yuǎn),。
也罷,或許是我多慮了,。而這個儀式...也許真的只是一個封建禮儀罷了吧,。
次日,便有一位自稱是燕容的女子來指導(dǎo)我學(xué)戲,,她身著一身樸素的淺翠袍,,沒有戴頭巾和面紗,頭發(fā)簡易的用玉簪子,,挽著微笑著帶我去練戲臺,。
眼前的女人面容白凈,舉止嫻雅,,竟讓人覺得十分自然,,與昨日夜里在古廟中所見的判若兩人。
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她莞爾一笑,
“我確是姑娘昨日所見之人,,那副打扮確實有些獨特,,但那是我?guī)煾祩鹘o我的,,據(jù)說能祝福未來的徒兒師得佳藝,,前程似錦,?!?p> 我當(dāng)然仍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有過分追究,。大概...眼下還是表現(xiàn)的順從一點,比較利于自保,。
在一天的疲憊練習(xí)后,,我拖著酸疼的腿回到了狹小的臥房,。
腦海中回放起這短短兩天內(nèi)發(fā)生的種種,,就像一場巨大的噩夢一樣。讓我第一次感受到命運無常的荒誕與身不由己的無力,。
我不知道未來的路要怎么走,唯一清晰的是云溪鎮(zhèn)就在覃城之郊,,相距不算太遠(yuǎn),而我要想辦法離開這里去安葬祖母,,然后找祖母的孫兒——我那未曾謀面的兄長,,以了卻祖母的心愿。
“那個姑娘,,你是叫青亦嗎,?”
我有些驚愕的回過頭,,看見一個素不相識的中年女人走過來,,悄悄湊到我耳邊低聲說道:
“我是這春梨苑里的灑掃婆婆,,今早在門口打掃時見戲院來了個蒙面人和班主聊了好一會兒,,我好像偷偷聽到他跟班主說,,把你祖母丟去云溪后山的亂墳崗了...可憐的孩子...”
我心下一驚,。
“對不起,?!睖I花迅速模糊了雙眼,,我打斷她,,再也按耐不住這幾是情感的潰堤,,放任沖動牽引我向大門奔去,。
“大晚上的跑哪兒去,?”一只生滿老繭的手用力拽住了我的手臂,,壓著聲音嚴(yán)厲的呵斥著,。
“黃班主,,我...”我不敢多言,,怕自己先前失憶的借口被看透,。
“如果是為了你祖母的話就不必了,,我聽說先前有些意外,,但已遣你們鄰里的好心人將她安葬在云山了,只要你乖乖學(xué)戲,,等你成了角兒,每個月都可以回云溪探望,?!?p> “多謝班主,,青亦知錯...現(xiàn)在就回屋,?!?p> 我慌忙跑開,內(nèi)心卻愈發(fā)覺得自己被卷入了一場巨大的陰謀——且不說他方才的話語究竟是真是假,,可他怎么會猜到我的想法,?難道這一信息本來就是他故意通過旁人刻意放出來引我入局的詭計,?
可是對我一個線下身無分文之人下手又有何意義,?只是為了多留下一個用來謀財賣力的人嗎...
可我卻隱隱覺得沒有這么簡單,,這一切...該不會與祖母的身世有關(guān)吧,?
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我暫時不能也根本不可能輕易離開春梨苑,。
不過,往好一點想,,戲院這人多眼雜,,留在這里...或許也是一個收集信息,,探清謎團的途徑,。
我嘆了口氣,,走進(jìn)臥房,,牽入一角月光。
“洗把臉吧,,第一天練戲,,定是累壞了,。”微竹端著一盆熱水走過來,月光落在她的臉頰,,鍍上一層素雅,莫名讓我感到一種親切,。
“謝謝?!蔽倚α诵?,接過她手中的水盆,。
“怎么哭了,?”方才極力掩飾過的淚痕,,還是沒逃過她的眼睛,,我搖搖頭,擠出一個淺淺的笑,。
她輕輕拍了拍我的肩,?!笆窍爰伊税?..唉,,學(xué)戲的確是件苦差,。但我聽說你成了燕老板的徒弟,,她可是春梨苑以往最受歡迎的花旦呢,,你以后也定能出人頭地,!那時候如果仍想走,,就能光明正大了?!?p> “謝謝微竹姐關(guān)心,,早些睡吧?!?p> 她的語氣卻是聽不出一絲嫉妒或惡意,,而像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純粹祝福。
我雖并不期望做什么名角,,卻從他的話里聽出一絲希冀——作為這戲院里唯二的兩個女孩,,或許我與她...以后真的能在這無邊的黑暗里有個照應(yīng)吧。
夜已深,,狹小的臥房里只余我一人無眠,。
我悄悄翻出藏在床墊下的木匣,拿出祖母寫給我的那封信,。我躡手躡腳地湊到窗邊,,就這一腳微弱的月光拆開信箋。
指尖觸及信紙的那一刻,,清淚再度迷朦了雙眼,,融化進(jìn)夜色的黛黑。
塵封的舊事在字里行間中拂去些許煙靄:
祖母曾是覃城連氏的夫人,,為連老爺生下唯一的女兒,,喚作連羲寧,。連老爺同祖母舉案齊眉,,甚為恩愛,也對獨女疼愛有加,。
連氏曾經(jīng)營布帛生意,,憑著誠信寬良,生意也算做得生龍活虎,,因而家境寬裕,,幸福和美,。
可誰知連小姐十六歲那年,跟貼身丫鬟紅芍一同賞燈時,,被歹人雙雙擄走,。
而后歹匪上門索要重金作為連小姐的贖身費,又強行奪走了連氏經(jīng)營的信印,。卻在拿錢之后拒不交出小姐,,而后消失的遙無音信。
祖母和連老爺四處打聽,,聽說那伙歹人將連小姐賣給了涇城當(dāng)權(quán)軍閥傅家做小妾,。可后來去傅家詢問時,,卻又得知連小姐在“嫁”過去的前一夜不知被什么人搶走了,。
傅家對此事也是氣憤萬分,拿了錢卻沒得到人,,因此對此事再不愿多提,。
五年之后,思女成疾的連老爺撒手人寰,。連氏也因經(jīng)營信印被歹人所用而導(dǎo)致生意上境況與日俱下,。
祖母索性匿了名氏,去傅家應(yīng)聘做了管事婆婆,,以便通過這唯一的線索繼續(xù)打聽女兒的消息,。
年復(fù)一年,傅家之人卻從未談起當(dāng)年之事,。陳年往事也便一直一直沒了音訊,。
直至一日,連小姐的丫鬟紅芍突然負(fù)著槍傷出現(xiàn)在傅公館門口,,慌慌張張的找到祖母,,匆忙間忍痛吞吞吐吐的留下幾句話:
“夫人,歹匪...當(dāng)年將我與小姐分開后,,我被賣給另一戶人家做了丫鬟...自那以后我一直不知小姐去向...直到今早...”
“咳咳...今早我在醫(yī)館偶遇小姐來抓藥,,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失去了從前的記憶,攀談許久,,小姐才隱隱想起我...他說自己有個兒子,當(dāng)時人聲嘈雜,,我沒聽清...像是在涇城的一所軍校學(xué)習(xí)...”
淚水和著血水奪眶而出,,紅芍痛苦的捂著胸口“小姐正要接著訴說...卻突然有一個蒙面人沖進(jìn)醫(yī)館,對著我和小姐開槍...小姐....小姐她已經(jīng)......”
紅芍咳出一片鮮紅,,暈在公館門口的白玉階,,隨后永遠(yuǎn)闔上了眼,。
祖母對這突如其來的噩耗措手不及,他無法得知那日清晨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紅芍怎么會尋到傅公館門口,。
但傅家因為這件事發(fā)現(xiàn)了祖母的身份,毅然將祖母趕出了門,。此后,,便有了我與祖母在云溪畔的故事。
祖母寫道,,在那以后,,她已徹底失掉了對這暗無天日世道的希望,只想隱于云溪村以遠(yuǎn)離紛擾,。她也仍然曾打聽著女兒羲寧的消息,,打聽覃城所謂醫(yī)館的槍聲,可終究是并無所獲,。
而遇見我,,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絲光亮。
她只希望我能平安長大,,等到一個太平盛世,,等來真正的民主共和。如果可以...也希望我能找到她的孫兒,,破解那塵封往事的謎底,。
我合上信,淚水滴落在小小的木匣,。
這黑暗的世道再一次向我撕開一角猙獰,,可后來我才知曉,那還只是小小的一隅而已,。
十三余的頭腦中一瞬承受了太多,,所謂豆蔻年華,于我而言不過是血淚的開始,。
我警覺地環(huán)顧四周,,悄悄燒去信紙,躺回那又硬又涼的床,。
月凝Rayna
不知道大家會不會覺得這一章可能有一點小小的…無聊(>ω<),,因為好多背景介紹(捂臉),但是還挺重要的,,可以說里面有后面很重要的一個伏筆吧,。嘿嘿,先不多說(o﹃o?)但是希望大家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