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將火灶里藏的芋頭全部掏了出來，大大小小有十幾個,，春華將這些芋頭放進(jìn)一個木盆里用塊板子蓋著免被老鼠啃食,，將木盆推到角落用其他雜物蓋住。又指了廚房的一處空地，然后邊做手勢邊對九皇子說道：“你替我在院子里找些雜草落葉放到這來,，后面生火用,。”

　　剛才見春華找過一次的九皇子很快明白,，聽話地去找了,。

　　太陽快落山了，在井邊洗了一個桶,，春華又從井里打了一桶水上來,，招手讓九皇子過來，九皇子立馬放下手中的雜草朝她跑來,，春華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將這半桶水提到廊下火爐子那,。

　　兩人走了幾趟，才打滿了兩桶水,，一銅盆水正在灶上燒著,，一旁放著春華早備好的布巾和一套干凈衣物，她瞧了瞧九皇子這渾身邋遢頭發(fā)都臟得打結(jié)的模樣,，還是將他帶回了井邊,。

　　先提起一桶水放井邊，擰了布巾給男孩擦臉,，九皇子似乎也明白了春華要做什么，有些新奇又乖巧地看著她,，并不反抗,。于是，春華便大著膽子將水淋在他頭上,，正值晚夏,，井水曬過一天不算很涼，九皇子接受良好,，春華又將秀娥送來的澡豆往他身上抹,，幫他搓洗頭發(fā)和脖子。

　　這頭發(fā)像幾百年沒洗過了,，各種泥巴打結(jié)不說,，里面虱子都千秋萬代了。春華實在忍不了,，又拄著拐進(jìn)廚房撿起那把生銹的小刀,，然后走過來想給他割頭發(fā)，九皇子還以為春華要刀他,，拔腿便想跑,，又被春華抓住，給他看頭上的虱子，又手腳并用地解釋了一通才肯讓她割頭發(fā),。

　　九皇子的臟衣服被春華扔在一邊,，剛看見他瘦骨嶙峋滿是傷痕的身子，“嚯,！你這身疤和我有的一拼,。”她調(diào)侃著手上的力道更輕了些,，不知提了多少桶水,，不知洗了幾遍，洗到春華都麻木了,，沖在他身上的水又渾黑變得清透,，她才讓他進(jìn)廊下的熱水桶里泡著，再洗下去,，不是他感冒就是春華感染了,。

　　天空的霞光漸漸散去，小廚房門前的小爐子上冒著煙氣,，九皇子穿著干凈的衣服乖乖地坐在春華旁邊,，參差不齊的短頭發(fā)下瘦削的小臉蛋，五官精致,，襯得倆烏黑澄澈的眼睛更加大了,，若是能胖點估計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孩兒，和當(dāng)初搶春華胡餅的熊孩子簡直判若兩人,。

　　春華坐在一旁,，忍著痛將右腿的固定木板和紗布拆開，方才洗澡時沾了不少水,，不得不換了,。好在我在安樂堂求李公公再贈了她些換的換洗紗布，李公公可憐她也不計較這些,，還送了瓶傷藥,，春華給九皇子用了些，現(xiàn)在輪到她的腿了,。

　　齜牙咧嘴地?fù)Q完藥,，將腿重新包扎固定好，春華才松口氣,，這腿后面她還得更注意些,，不然要么瘸要么長短腿。

　　整個換藥的過程,，九皇子靜靜地瞧著女孩,，眼中有時無措有時憂心,，見她成功換完藥緊繃的身子才放松些。春華摸摸他的頭,，從石釜里撈出剛煮好的芋頭,，一分為二。

　　這對難姐難弟便坐在昏暗的廊下,，就著熱水分食著這塊香甜軟糯的芋頭,，晚風(fēng)倒也沒那么涼人了。

　　月上中天,，春華將九皇子帶到我睡的那間偏房,，準(zhǔn)備兩人一床兩被鋪，沒辦法,，誰讓這九皇子連個正經(jīng)睡覺的地兒都沒有呢,，現(xiàn)在她也沒精力給他收拾一間屋子出來，所以就湊合湊合吧,。

　　日升日落,，春華和九皇子兩人靠著那堆芋頭和野菜撐了幾天，沒出過明月宮,，也無人來過,。沒有任何吃食份例送來，一直這樣坐吃山空,，她和九皇子早晚有天會死在這明月宮里,。

　　所以，春華將九皇子那套臟爛的衣服拿了出來,，這可是她特意留下來的,，連洗都沒洗，就怕破壞了原有的味道,，九皇子看見皺著眉嫌棄地遠(yuǎn)離了幾步。

　　春華笑得非常和藹且溫柔：“別嫌棄啊,，這可是你以后在宮里的防護(hù)服,，你如今只有這樣打扮才不會引起注意?！?p>　　九皇子很聰慧,，這些天在春華的教育下，已經(jīng)基本聽懂人言了,，有時還能蹦出幾個字,，改正了狗吠駭人的習(xí)慣。

　　“不……不要……臭,！”現(xiàn)在已然是個愛護(hù)個人衛(wèi)生的好孩子,。

　　“乖，聽話，出去要么穿這個,，要么別穿,！”在春華的循循善誘之下，九皇子終究明白她的良苦用心,，配合地穿上了,。

　　春華也換上了件破爛的舊衣，瞧了瞧站在她旁邊皺著鼻子的九皇子總覺得缺了些什么,，用手散開自己早晨替他綁的發(fā)髻,，揉亂頭發(fā)，又蹭了爐底灰將他臉抹黑,，順便給自己也化了個饑餓妝,。

　　春華拄著棍子做成的拐杖，觀摩著銅鏡里他們兩個的模樣,，嗯,，這半殘凄涼的組合出宮乞討的效果杠杠的。

　　春華叮囑道：“記住,，出去溜一圈就回來,，別亂搶吃的，小心被打,?！?p>　　九皇子頂著摻著雜草的雞窩頭，認(rèn)真地點點頭,。

　　日上中天,，春華右腿打直左腿彎曲，跪倒在內(nèi)膳房管事公公的值房內(nèi),，憑著年紀(jì)小柔韌性強,，楞是朝地上磕了好幾個頭，“求公公開恩,，奴婢這幾日走不了遠(yuǎn)路,，在明月宮整日挖草根填肚，實在是餓得受不了才求到這來,?！?p>　　管事公公似乎沒見過這樣奇葩的行禮，納罕地瞧了好一會兒才嫌棄地別過了頭,，“后宮法度一向厚德嚴(yán)明,，明月宮下人的吃食每日都有人送去，怎會讓你挖草根填肚,，這話要傳了出去小心掉腦袋,！”

　　春華瑟縮著伏低了身子,，“公公說得是，是奴婢這幾日腿腳不便,，所以懶怠了,，日后奴婢的那份吃食必親自來領(lǐng)?！庇謴男淇诶锾统鰝€香囊遞給管事公公,，“今日得公公提點，奴婢不甚感激,，望公公寬宏大量,，給奴婢一條生路?！?p>　　管事公公摩挲著手里的香囊,，嚴(yán)肅的神情松了些，“你倒是個機靈兒的,，可這明月宮事哪是咱家能管的,。”

　　“公公說得是,，奴婢受常嬤嬤恩典進(jìn)的明月宮,，常嬤嬤事多繁忙，只令奴婢安生搭理明月宮好好照顧九皇子,，若奴婢剛進(jìn)明月宮女沒幾日便餓死在宮里,，恐怕有負(fù)常嬤嬤的囑托，奴一個小小宮婢的生死不足掛齒,，就怕辱了明月宮的名聲,，也污了后宮貴人們的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