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住,,那雙鳳眸微微挑起,伸手接過了蜜餞,,只聽面前人低聲說:“我該走了,。”
卻見他站起身來,,剛走了兩步,,就捂住心口的位置,皺起眉,,燕景枝連忙扶住他,,語氣擔憂:“你這樣能回去么?”
謝冀承不想讓她擔心,,彎唇笑著,,自己往前走了幾步,回過身:“以本王的本事,,回去不是輕輕松松,。”
燕景枝見他這樣說了,,只好叮囑道:“別逞強,,多叫幾個手下接應護送你。”
面前人應了一聲,,卻沒有直接離開,,而是轉過身走到她面前,伸手勾起她脖頸上漆黑的長繩,,指腹壓住麒麟玉:“戴好了,,若我不在京城或是出了什么事,有人要對你不利,,你就拿著這塊玉,,報本王的名號,定會有人救你,?!?p> 他一字一句,像是在交代臨終遺言一般,,她有些聽不下去,,疑惑他為何說這般不景氣的話,但也認認真真應下話:“明白了,?!?p> 下一秒,人就消失在窗前,。
此時已經子時末了,,夜色寂寥的很,京城街道上還有少許人在晃蕩,,因著天氣寒冷,,往日這里的人還多些,現在耐不住秋風的吹動,,紛紛回家避寒去了,。
他翻身上馬,,扯住韁繩,,還沒開口,卻按著心口,,吐出一口血,。
謝冀承微微揚起眉,都這種時候了,,他還不忘調笑的話,,指尖路過唇角的血跡,狠狠擦去,,留下一點暗淡的色彩,,挑眉:“老天記得晚一點收我,這破世道還沒活夠呢,?!?p> 說罷,,只聽一聲“駕”,策馬離去,。
好容易撐到府里,,他一把泄了力,靠在院墻上,,整個人臉色蒼白的嚇人,,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厲鬼,神情淡淡,,卻又不乏疲憊不堪,。
小五沖上來扶起他:“主子,你沒事吧,?”卻見謝冀承慢慢壓著院墻自己站住,,低聲喘息著:“無礙?!毙∥逡Я艘а?,提到:“不如去找裴凝吧,什么都比不上命重要啊主子,,她就要一個側妃之位,,你跟她婚嫁,她在你身邊會對你的身體有極大的幫助,,還能徹底根治那個病,。”
下一秒,,卻看見面前的青年似笑非笑的揚起眉眼,,那雙狐貍眼很漂亮,只是現在含著怒意,,看著讓人發(fā)怵,,唇色蒼白,面容毫無血色,,卻還是冷冽的驚人,,他緩緩開口,聲音不緊不慢,,卻又透露著一股威壓:“你的意思是,,本王要為了一條賤命跪在她面前求她?”
小五連忙跪下,,請罪道:“主子貴命天賜,,自然不該。”
謝冀承似乎滿意了,,他緩緩勾起唇,,眼神淡淡:“放心,上蒼有眼,,不會這么早收我,。”
小五嘆氣,,也不再多說,,只是一個側妃之位而已,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承諾只要一個王妃,,連側妃都不納一個,,主子分明權勢滔天,卻不愿舍棄一個妃位保自己的命,,他們都是忠心效主的人,,此時看見主子毒發(fā),心里比誰都不好受,。
卻看見那人走了兩步,,慢慢轉過身來,一字一頓,,嚴正冷肅:“小五,,你給本王聽好了?!?p> “不要試圖替本王做決定,。”
小五急忙應話,,他也不是多喜歡裴凝,,那女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實則自己平日里也沒有什么功績,,把自己說得有多高大上,,實則做出的事沒幾件拿得出手。
但是瞧著主子這副模樣,,他們也著實不忍心看下去,。
說罷,,謝冀承就獨自一人進了院子,,他鎮(zhèn)守在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回到屋里,,謝冀承咬牙,卻還是撐不住,倒在了床榻上,,唇角慢慢流出血液,,他抬起帕子,緩慢的拭去,,攤開一看,,是一片觸目驚心的黑紫色。
好久沒有發(fā)作了,,以至于他都忘記,,那痛苦是什么滋味了。
疼痛侵襲四肢百骸,,所有的偽裝被卸下,,他倒在床上,半跪著,,帕子被隨意的扔在一旁,,痛苦的壓著心口的位置,閉了閉眼,,狠狠捏住筋脈,,好容易緩和了些,他跪在那里,,手里攥著玉佩,,他的玉佩早就被燕景枝換成通靈玉了,此時壓著玉佩,,情緒都好了許多,。
謝冀承紅著眼眶,死死掐緊掌心,,低聲喘息著,,語氣近乎是懇求:“北疆還沒安定,晚一點,,晚一點收我,,待到國泰民安時,我死而無憾,?!?p> 似乎是上天有意,心口窒息般的痛感好了點,,他緩緩直起腰來,,將暗袋里的小瓶拔出塞口,隨便倒了幾粒藥,,往口中一扔,,踉踉蹌蹌的走到桌前,,倒了杯茶。
茶是涼的,,屋子冷清,,他不習慣丫鬟仕女,府里都是些侍衛(wèi),,沒他的命令不敢進屋,,他也懶得喊人過來燒水,將就著一杯冷茶喝了,。
半靠在床榻上,,他閉了閉眼,一向無堅不摧的人此時坐在寂寥的屋子里,,忽然想起燕景枝,。
他向來不怎么惜命,這世間本就唯獨皇兄一人真心相待他,,所以他也以一腔忠誠報答他的恩情,,裴凝讓他娶她,就為他解毒,,他不是沒想過嚴刑拷打她讓她交出解藥,,只是裴凝這人不僅狡詐而且性情冷傲,倘若對她上刑,,那沒過多久,,她定然是自縊,都不會愿意把解藥交給他的,,況且現在京中對她贊不絕口,,也定然看不下去他對她做什么不利的事情,索性這命本就不該活的那么久,。
只是,,忽然遇見了這么個人,對他笑,,說春光好,,分明是個堅定又熱烈的人,卻愛哭的很,。
如果他真的不在了,,那便親手將良人送給她。
愿他們,,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謝冀承忽然覺得心口有點疼,,不是因為毒發(fā),,早知道他就應該在見裴凝的第一面,,就把她亂棍打死,,不讓她有一點機會,。
明明差一點就可以跟自己喜歡的姑娘長廂廝守了。
差一點而已,。
他自嘲的笑了一聲,,好像是在嘲諷自己,卻又像是在嘲諷這世道,,他原先無欲無求,,對生死也看得淡,只是,,遇上了這么個人,,忽然讓他很想活下去,真的很想活下去,,陪她種花,,和她游蕩世間,吹遍南風,,游遍疆土,。
真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