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天下要是有這種禍水,可真就不太平了,,這話本子肯定是夸大。
放下手里的話本子,,江如煙揮了揮手,,“青雁,你去告訴青叔一聲,,今兒咱們要出去,,還有青梔,把我的帷帽帶上,?!?p> 江如煙換了一身不顯眼的淡青色衣裙,綰了一個最簡單的發(fā)髻,,插上一根木蘭玉簪,,天然無雕飾,清新脫俗,。
今日出門借口是為祖母挑選八十大壽的壽禮,,實則是要去江湖錢莊,,見一見江管家。帶上帷帽,,江如煙龍行闊步地走進(jìn)了江湖錢莊,,若是不注意看,只覺得是眼前略微晃了一下,,而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很快馬車也離開了,至于剛才究竟是什么人,,無人可知,。
迎面來了一個伙計,江如煙壓低聲音:“我找你們管事的,,告訴他,,來的人姓江,他自然愿意見我,?!苯X莊雖然遍及天下,勢力范圍之大,,無人不好奇,、忌憚,但江家與江湖錢莊的關(guān)系知道的確實寥寥無幾,,這一點(diǎn),,相信江掌柜心知肚明,也自然知道來的不會是普通人,。
伙計雖然云里霧里,,但看來者的氣度也知道不會是普通人,便腿腳麻利地去通稟了,。
不一會兒,,江管家便走了出來,“在下便是管事的,,不知姑娘是,?”
江如煙拿出了藏在袖子里的玉佩,往前一遞,,“不知江管家可認(rèn)得這枚玉佩,?”
江掌柜一見便認(rèn)了出來,卻并未直接相認(rèn),,“認(rèn)得,,認(rèn)得,,這枚玉佩我已找了許久了,,不想被姑娘這位有緣人得了,在下想與姑娘談?wù)剝r格,,不如樓上請,我們細(xì)談,?!?p> “恭敬不如從命?!?p> 上了樓,關(guān)好門,,江掌柜行了一禮,,“小的見過江小小姐?!本司苏f了,,小時候娘親是江掌柜帶大的,江掌柜特別疼她,,知道娘親暴斃的消息后更是痛不欲生,,如今一見,果不其然,。
江掌柜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眼眶泛紅,行禮的手也微微顫抖,。
江如煙摘下帷帽,,“江掌柜不必多禮,叫我江姑娘便好,。江掌柜已是江府的老人了,,勞苦功高想必您已收到舅舅的信了吧,這番我來找你,,一來早日與您接頭,,可便利我們后面的行事;二來,,我還想看一下您這關(guān)于姜府內(nèi)部的信息,;三來,這幾日我在姜府已經(jīng)掌握了一些情況,,打算再看過內(nèi)部信息后與您一起制定一下計劃,,不知您現(xiàn)在可方便?”
“方便方便,,小的這就將整理好的信息拿來,。”
“江掌柜,我這人不重禮,,若您不嫌棄我喚您一聲江叔,,我們以叔侄論輩分,可好,?您若是自稱小的,,若是被外人聽了去指不定會猜出什么,您說對吧,?”
“好,,好,那我便叫你江丫頭,,小姐若是知道你長大后行事如此周全,,一定很放心?!?p> 原本江如煙就已經(jīng)有了一個初步的計劃,,在看過這些信息之后,心中更是有了八分的把握,,更何況還有江叔這個“老狐貍”的補(bǔ)充,,這個計劃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江叔,,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再來找您,?!?p> “好,我等著江丫頭的好消息,?!?p> 忙完了正事,好久沒聽曲子了,,不知道清音現(xiàn)在的琴彈得如何了,。
清樂坊,御賜的牌匾,,看來她混得不錯,,當(dāng)年給我那鈴鐺的時候還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小樂坊呢,也不枉我當(dāng)初教她的那首曲子,。
清樂坊,,當(dāng)初因清音的一曲《枯榮》,名動京城,,更是博得了圣上的青睞,,從而得了這御賜的牌匾,,客人更是踏破了門檻。上至王公貴胄,,下至士子文人,,都以來清樂坊欣賞音樂、歌舞為榮,,清樂坊更是短短幾日便成了京城第一樂舞坊,。不過,這清樂坊倒也不只憑一時的名氣,,清樂坊的音樂歌舞無一不是最好的,,房屋樓閣的設(shè)計也是別出心裁,甚至連糕點(diǎn)茶水都無一不雅致獨(dú)到,,也難怪這清樂坊能成天下第一樂舞坊了,。
不過,這清樂坊的主人卻從未出現(xiàn)過,,有不少商人或是貴族曾想買下這清樂坊,,這其中甚至還有那酷愛音樂的五皇子,,但都被清音以“這清樂坊可不是我的,,得我家主子同意了,我才能賣”這句話給擋了回去,。
江如煙一進(jìn)門便來了個小丫頭,,小丫頭長得格外水靈,讓人忍不住想逗逗她,,“這位姑娘,,敢問您可有預(yù)約?”
“不曾,?!?p> “若是不曾,今日定北侯與燕小侯爺班師回朝,,清音姑娘感念定北侯府為我朝安定,、人民安泰所做的貢獻(xiàn),打算親自彈奏一曲,,以此為賀,,因而清樂坊今日的位子都被訂滿了,姑娘怕是只能下次再來了,?!?p> “若我偏要今日呢?”江如煙輕輕靠近小丫頭,,帷帽下垂,,將將要碰到小丫頭,,聲音微微上揚(yáng),帶著幾分狡黠,。若是她是個男子,,這番便可以算是個實打?qū)嵉恼{(diào)戲了。
小丫頭沒見過女子這般,,頓時有些慌張,,“這...這....”
看著她的臉快要比番茄還紅的時候,江如煙伸出手,,打開,,讓鈴鐺從手心滑落,在空中左右搖晃,,“好了,,不逗你了,這鈴鐺你可知道是什么,?”
鈴鐺是青色的,,紋著藤蔓和竹子的鏤空紋樣,現(xiàn)出一個“清”字,。清音姑娘等的那個人終于來了,,不能喊,絕對不能喊,?!肮媚铮?guī)ヒ娗逡艄媚锇??!?p> 這小丫頭倒是有趣,剛才那么慌張現(xiàn)在卻立刻恢復(fù)了,,還沒有叫破我的身份,,清音真是會調(diào)教人。
“清音,,聽說你今日要彈琴,?”毫不陌生的口吻,卻讓那個在擦拭琴的少女一下落了淚,,少女眉峰微揚(yáng),,長若蝶翼的睫毛撲閃下,一滴清淚落下,。
“煙姐姐——”清音就那么沖了過來,,抱住江如煙,不顧形象地哭了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沒見過姑娘這樣的小丫頭很識趣地出了去,,還貼心地關(guān)上了門。
唉,,這丫頭還跟當(dāng)初一樣愛哭,,真頭疼。人是自己弄哭的,,還得自己哄,,輕輕拍著背幫她順氣,“好啦,,不哭了,,不哭了,今日好不容易來是想聽你彈曲子的,,怎么一見就哭成這樣了,。待會,你還要彈曲子呢,,別哭了啊,,乖?!?p> 好不容易哄好了,,“一會兒,不如姐姐替我彈一曲吧,,我醞釀了一早上的情緒,,一見到姐姐全沒了,,那首《破軍》我可是彈不了了,,許久沒有聽姐姐彈琴了,姐姐便彈一曲吧,,姐姐的琴藝可比我還要好呢,。”
“姐姐,,你就彈吧~”
耐不住她撒嬌,,另外確實她現(xiàn)在無心彈琴,今日這曲也重要,,若是這招牌砸了,,只怕也有麻煩,彈便彈吧,。江如煙愛琴,,此番來也是手癢,想找個地方暢快地彈一曲的,。
“好,?!?p> “就知道姐姐最好了,我這就讓人去準(zhǔn)備,?!?p> 江如煙要是知道,清音的準(zhǔn)備是宣告今日清樂坊坊主要親自彈琴,,為了慶祝坊主歸來,,今日茶水糕點(diǎn)統(tǒng)統(tǒng)免費(fèi),怕是會后悔答應(yīng)她吧,。
焚香,,盥手,拭琴,,安然坐下,。江如煙換了一身衣裙,纖腰素裹,,身姿玲瓏,,白皙的肌膚在幾縷陽光的投射下,若雪一般輕透,。蒙上一塊白紗,,若隱若現(xiàn),下巴輕抬,,仿若一只高貴的天鵝,,再往上,是那一雙沉靜如水的琉璃眸,,舉手投足間的氣質(zhì)溫潤如水,,而氣度大方連一些世家公子都自嘆不如。
“你看,,我?guī)銇淼弥蛋?,你小子運(yùn)氣可真是好,一回京就能聽到清樂坊坊主的琴音,。我都來了清樂坊多少次了,,都不曾聽過呢?!闭f話的正是五皇子,,而站在他身旁的人,濃黑的眉,、如墨的眸,、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小麥色的皮膚,,隱隱透著些桀驁不遜,,寬肩窄腰,身軀挺拔,,一個背影便讓人感到英武不凡,,不愧是經(jīng)歷過戰(zhàn)場廝殺的人。這就是近來京城熱議的燕小侯爺,,不日就要成為燕小世子了,。
燕離比燕侯爺先幾日到京城,只是因為覺得入城之時要跟著軍隊慢慢騎馬太過拘束,。只不過沒過兩天瀟灑日子,,便被五皇子拉了出來,說是有個絕妙的地方要帶他來,,便被拉來了,。
燕離俯視著樓下的女子,數(shù)百的聽客在此,,她卻毫不慌張,,一舉一動,從容淡定,,尤其是她的眼睛,,清透如水,讓人看著便覺得內(nèi)心沉靜了幾分,。
江如煙,,十指輕放,輕輕地深呼吸,,清音知道這是她在與琴溝通,。下一瞬,手指開始在琴弦上滑動,,琴弦錚錚作響,,一下子就把人帶入了那刀劍相向的戰(zhàn)場上,,金戈鐵馬,,肅殺之氣充斥在整個清樂坊,聽者眼中皆荒涼,,可一個巧妙的轉(zhuǎn)音,,那樣的凄涼肅殺之景漸漸消亡,轉(zhuǎn)而和樂,,仿佛可以看見戰(zhàn)勝之后,,百姓們安居樂業(yè),平和祥泰之景,,千里綿延,,一曲終了,,卻無人醒來,聽客們仿佛都做了一場美夢,,遲遲不愿醒來,,余音繞梁,令人沉醉,。
燕離應(yīng)該是最先回過神來的,,他雖不懂琴也知道這姑娘彈得有多好,只怕是宮里被稱為“京城第一樂手”的樂師也不如她的意境高遠(yuǎn),,這首破軍經(jīng)她的改編,,意境更深了一籌,卻也正好是他之所愿,,燕家軍的信仰,。破軍,不止為戰(zhàn)勝,,也不是單單講戰(zhàn)場種種景象或慘烈或激昂,;破軍,為的是天下永無戰(zhàn)事,,百姓安居樂業(yè),,國家興盛繁榮。
江如煙彈完琴,,閉上眼,,細(xì)細(xì)品味了一番,覺得甚為滿意,,才睜開了眼眉眼彎彎,、燦然一笑。突然心神所至,,就這么帶著笑,,抬頭相望。
兩人隔空相望,,一人在樓上,,一人在樓下,一人站,,一人坐,,誰都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仿佛一眼萬年,,都從眼神里讀懂了什么,。
兩人微微頷首示禮,雖無交談,但兩人已交心,,說是知音也不為過,。
江如煙在眾人還在品味失神之時,便悄悄離了場,??催@男子的身材、站姿應(yīng)是軍中之人,,更何況他那一身氣度不凡,,肯定是哪個戰(zhàn)功累累的小將軍。他的相貌其實若是長在一個白面書生身上,,再加上弱柳之姿,,那他必定會成為“傾國傾城”的禍水。
不過她倒是不稀罕什么傾國傾城,,他這樣馳騁沙場,、豪放灑脫的人,才是她所欽佩的,。
燕離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耳朵微微泛紅。想是被她宛然一笑的眉眼慌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