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蓁小心地將那張藥方折疊收好,，像是怕他會再要回去,。

　　苻聞年冷冷地掀唇，取出兩只蒸好的紅蟹,，放到她的面前,。

　　“蟹,！”

　　沈蓁喜歡吃蟹。

　　但統(tǒng)共只吃過兩回,，而且那兩回還都是干爹從蟹宴上偷摸給她帶回來的,。

　　一回是有完整的一只，另一回只有一半,，連大鉗都被折了去,。

　　李成德替她將蟹殼都去了，只留下飽滿鮮嫩的蟹肉,。

　　沈蓁一口塞進(jìn)嘴里,，那滿足勁兒,，讓她在看到這兩只蟹的時候，唾液忍不住要分泌出來,。

　　“你吃過,？”

　　沈蓁連忙搖頭。

　　像他們這些地位卑賤的宮人,，自然是沒有資格吃到的,。

　　干爹帶給她時，也是偷偷摸摸的,，沒有旁人知道,。

　　苻聞年凈了手，在椅子上坐下,，開始慢條斯理地拆解蟹殼,。

　　他的手指纖長，骨節(jié)分明而泛著冷白,。

　　沈蓁眼巴巴地望著,，愈發(fā)覺得他這動作好看得倒不像是在拆蟹，更像是,，閨閣中的小姐在繡花,。

　　很快，兩只蟹都拆解完,。

　　一邊的小碟子上,，堆了小丘似的白花花的蟹肉。

　　苻聞年拿起筷子,。

　?。?！

　　原來,，他拆蟹，是給他自己吃的,！

　　那他特地拿過來干嘛,，故意在她面前顯擺！,？

　　沈蓁大無語地在心里朝著他翻起了白眼,。

　　苻聞年像是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將筷子遞上來,。

　　沈蓁一愣,，下一秒，毫不猶豫地接過去,，夾起一點子蟹肉就放進(jìn)了嘴里,。

　　嗯,！

　　鮮、嫩,、柔,！

　　就是這個味,！太好吃啦,！

　　沈蓁一筷子接著一筷子地夾著蟹肉往嘴里送。

　　冷不防,，苻聞年起身,，悠悠留下一句：“吃好后，記得將咱家那些書上的畫都復(fù)原,?！?p>　　“……”

　　沈蓁差點嗆住。

　　苻聞年,，你這個死閹人,！

　　下次能不能不要在她享用美食的時候，說這種掃興的話??！

　　-

　　午后，沈蓁正打算趴在桌子上打個小盹兒,。

　　門外又響起叩門聲,，是落梅過來找她。

　　“聽說你昨兒夜里落水了,，我服侍才人睡下就過來了,，你現(xiàn)在身子可還好？”

　　沈蓁將她迎進(jìn)屋,，感激地點頭,，表示自己身子已無大礙。

　　落梅眼中滿是心疼：“可是有什么人推得你,？”

　　沈蓁不愿回想,，搖頭。

　　落梅心中多少能猜到一些原因,。

　　她嘆氣：“那些人,，就是瞧著我們清平軒的好欺負(fù)，你啊,，受苦了,。”

　　說著,，她從袖中取出一塊包得嚴(yán)實的素布帕子,，當(dāng)著沈蓁的面打開,。

　　里頭，是半只還連著蟹殼的紅蟹,。

　　“才人賞的,，你拿去吃吧?！?p>　　沈蓁搖頭,，用手語告訴落梅，這是虞才人賞給她的,，她不要,。

　　落梅笑道：“才人大方，賞了我足足兩只呢,，我貪嘴,，只留了這半只給你?！?p>　　沈蓁一聽,，這才拿起，吃了起來,。

　　她不曾自己拆過蟹,。

　　苻聞年拆蟹的時候，她瞧著總覺得太過麻煩,，索性摘了殼,，直接抓著那鉗子就要往嘴里送。

　　落梅見狀,，趕緊阻止：“欸欸欸,，那上面的鰓得去咯，吃不得,！”

　　-

　　落梅見她愛吃,，心里高興。

　　但一想到上午的事,，不免又秀眉蹙起,。

　　“小李子，你怕是還不知道,，皇上上午剛賞封了我們才人,，她現(xiàn)在是美人了?！?p>　　這事,，若換成是其他宮的宮人聽了，必定高興。

　　主子得寵,，跟著做下人的,，不僅能得到不少賞賜，日后在其他宮的宮人面前也有臉面,。

　　但,，清平軒與別處不同。

　　“上午,，我們美人作的畫,，皇上很是贊賞，下令在各宮娘娘間傳閱,，那些娘娘們一雙雙眼睛都朝著她盯過來,，恨不得要將她吞了?！?p>　　“我和你心里都清楚，美人她絕不是爭芳斗艷之人,。此次長明山之行,，皇上有意將她帶上，侍寢這事兒,，就算能避得了今晚,，只怕也難躲明朝?！?p>　　“小李子,，我實在是想不到什么法子能替她躲過去，你可還有什么其他辦法沒有,？”

　　-

　　落梅離開以后,，沈蓁一直在認(rèn)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上一回,，她用海棠花搗成汁染在虞常羲身上,，裝作風(fēng)寒引起的麻疹，僥幸躲過一劫,。

　　這一次,，又該用什么辦法呢？

　　還有,。

　　下一次,，下下次呢？

　　沈蓁兩手揉著額角,，表情糾結(jié)痛苦,。

　　她想了一整個下午。

　　雖說長遠(yuǎn)的計策,，她暫時未能想到,。

　　但要對付這幾日的,，她還真有了一個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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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露重,，眾人都已睡下,。

　　沈蓁輕手輕腳溜到苻聞年的房外。

　　原想著叩門意思一下,，誰知,，手輕輕一推，那門就自動開了,。

　　沈蓁錯愕,，在一片搖曳的燭火中，與坐在案桌前呷茶讀書的苻聞年照了個正面,。

　　苻聞年乜一眼她的表情,，放下書卷：“除了你，無人敢在深夜來叩咱家的門,?！?p>　　沈蓁訕訕地進(jìn)去，一眼就瞥到苻聞年在看的書,。

　　《傷寒雜病論》,。

　　她朝著那書頁上攤開的內(nèi)容望了兩眼。

　　苻聞年袖子一遮,，不給她瞧了,。

　　“想好怎么交學(xué)費(fèi)了么？”

　　“……”

　　沈蓁現(xiàn)在總算是發(fā)現(xiàn)了,。

　　苻聞年這個死閹人,，壓根就不可能讓他自己吃一點虧！

　　她走到案桌前,，蹲下身,，目光落到他左手大拇指戴著的那枚玉扳指上。

　　苻聞年既說要她交學(xué)費(fèi),。

　　真金白銀,，他必然不缺。

　　當(dāng)然,，沈蓁窮,，也拿不出那玩意兒。

　　那她能想到的,，只有投其所好,。

　　沈蓁抬起手，垂眸，一點一點,，將那枚玉扳指從他的手上取了下來,。

　　苻聞年不是說，美人養(yǎng)玉么,。

　　好,，那她就幫他再養(yǎng)一次。就是不知道這樣的交學(xué)費(fèi)方式,，苻聞年會不會滿意,。

　　沈蓁不敢去看他的目光。

　　徑自走到他的身后,，掙扎幾秒之后,，將那枚玉扳指，吃了進(jìn)去,。

　　苻聞年倒是沒想到她會這么做,。

　　見她背對著自己，乖巧的模樣,，同那剛?cè)雽W(xué)堂時認(rèn)真聽課的孩童倒有幾分相像,。

　　莫名的，他覺得心靜了一些,，兀自拿起案桌上的書看了起來。

　　-

　　沈蓁一直在等苻聞年主動開口叫她過去,，但很顯然,，這不太可能。

　　她本就沒用什么晚膳,，這會兒坐久了,，腹中漸漸有了饑餓之感。

　　“拿來,?！?p>　　沈蓁紅著臉，替他把玉扳指戴上,。

　　苻聞年豎起手指,，仔細(xì)端詳了一圈：“咱家瞧著這玉扳指怎么像是大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