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可曾見過太子殿下
其中的一縷金線緩緩延伸,這端纏繞上阮桑枝的指尖,,另一端蜿蜒著爬向?qū)m城深處,。
她側(cè)頭看向水鬼:“躲那做什么,?快過來?!?p> 水鬼搖了搖頭,,躲在廊柱后沒有邁出半步:“不去,,我沒把沈魔頭帶回來,你會殺了我的,?!?p> 沒想到這家伙還挺實誠的,阮桑枝笑了笑,,罵道:“沒用的東西,。”
“……我很有用的,!”
水鬼忿忿不平:“是他自己不跟我回來,,我又打不過他,當(dāng)然拿他沒辦法,!”
“過來,?!?p> 見那女人招了招手,,哪怕自己心里還是不情不愿的,水鬼也老老實實的走了過去,。
“你叫什么名字,?”
她問道,似乎壓根不計較沈魔頭的去向,,水鬼霎時幸災(zāi)樂禍起來,,真是一物降一物。
沈枯為了這女人屢次來找它想辦法,,不惜以用一滴少一滴的血來招煞養(yǎng)魂,,只為穩(wěn)固她的靈臺,可她竟然只是裝模作樣的問了兩句就沒后文了,。
哼,,天下沒一個好人。
“想什么呢,?”見水鬼遲遲不回答,,阮桑枝手中的絲線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霎時纏上水鬼的脖子,。
劇烈的灼燒感讓它滋兒哇亂叫,,水鬼連忙喊道:“盼兒!我叫盼兒,!神仙,,祖宗,收了神通吧,!”
這名字有些耳熟,。
阮桑枝挑眉,,絲線在她掌心盤繞成乖巧的蛇形,一點都不如方才那樣,,像個折磨人的刑具,。
盼兒捂著脖子,欲哭無淚,,方才感覺要斷掉的地方甚至傷口都沒有留下,,疼痛感只存在于她腐爛的心臟里。
她發(fā)出嚶嚶嗡嗡的悲鳴,,如泣如訴,,令人毛骨悚然。
“閉嘴,?!背乘懒恕?p> 阮桑枝也總算是想起來盼兒是哪位,,她面露復(fù)雜的道:“你原本就是這樣的性子……還是死后遭遇了什么,?”
原因無他,這盼兒生前,,自己也是見過的,。正是前朝慧嬪身邊的宮女,長得清秀靚麗,,為人善良溫婉,,偶爾遇見幾次,給她的印象都還不錯,。
聽她問起陳年舊事,,盼兒就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似的,本就不太穩(wěn)定的精神剎那崩裂,,扭曲的五官讓阮桑枝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冷靜點,好好說,?!?p> “你要幫我報仇!”她目眥欲裂,,生生濺出兩行血淚:“給我殺了那個畜生,!”
潑天的怨氣迎面而來,難得蘇醒的魂劍殺意沸騰,,竟是興奮的從靈臺處跑了出來,,在阮桑枝掌心震顫。
她握住劍柄,,警告似的敲了敲劍身,,抬眼問盼兒:“誰,?”
“齊洪!”
原本慫包一個的家伙看見魂劍也沒有退縮,,面目全非的眉眼間竟然還殘存著幾分視死如歸的悲涼,。
倒是阮桑枝在聽見這個名字時,險些沒拽住她的劍,。
“青天白日,,他溜進(jìn)后宮,就在這明鏡池畔,,那畜生……玷污……”
“我不堪受辱,,奮力掙扎,用簪子捅了他,,他就將我推了進(jìn)去,。”
盼兒咯咯的笑著,,很是刺耳,,阮桑枝這回沒再傷她,只是看向幽深不見底的湖水沉默,。
“幫我報仇,!”
她近乎于嘶吼,湖水隨著她的意念泛起陣陣漣漪,,阮桑枝皺起眉:“可我聽說他已經(jīng)死在了宮變之中?”
“哈哈哈哈哈——”盼兒怒而發(fā)笑:“只可惜,,禍害遺千年,,他那日并不在宮中,死的只是齊泰老兒,!”
“原來是這樣……”
等等,!
阮桑枝猛地回神,雙手揪住盼兒的肩頭,,死死盯著她青白無神的眼睛:“宮變的時候你在哪里,?可曾、可曾見過燕璟,?見過太子殿下,?!”
她整個鬼從迷茫轉(zhuǎn)為呆滯,,最后竟然痛苦的捂住腦袋:“嗬——”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阮桑枝心中萬分焦急,,卻也不忍心看著盼兒承受這樣的痛楚,便掐指成決,,打入她的額頭,。
金光沒入的剎那,,盼兒哀嚎一聲,化為一縷黑霧,,轉(zhuǎn)瞬間鉆進(jìn)湖水之中,。
有夜風(fēng)撩起她的發(fā)絲,刮在凍僵的臉頰上,,沒什么感覺,,阮桑枝后知后覺的全身發(fā)冷。
“出來吧,?!?p> 沈枯再怎么神通廣大,也還是沒怎么跟玄門中人斗智斗勇過的鬼中新手,,在她察覺到這人的位置之前,,魂劍就已經(jīng)要忍不住見血了。
月光下,,他的眼睛恢復(fù)成了墨色,,但發(fā)絲還是瑩瑩如雪的白,泛著一層清透的月光,,看上去似夢似幻,,不像什么借尸還魂的怪物,倒像只修煉千年的狐貍精,。
“躲什么,?”
阮桑枝揪著他的衣襟,借力撐著,,才能勉強(qiáng)站穩(wěn)身形,。
說來也怪,她能在蘇雪霏面前游刃有余,,能出手讓盼兒安定下來,,卻不想在這家伙跟前繼續(xù)逞強(qiáng)。
“你又亂來,?!贝藭r的沈枯也顧不得隱藏自己的怪模樣,他索性將這個總愛折騰的姑娘打橫抱起,,臨空一躍,,輾轉(zhuǎn)騰挪就到了永和宮。
茯苓依舊守在殿內(nèi),,卻是一動不動的躺在軟榻上,,燭火映照著她的臉龐,睡的還挺安詳。
見懷中人看過去,,沈枯淡淡道:“點了睡穴,,沒死?!?p> 語氣之中的委屈和別扭,,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直到阮桑枝將目光重新落到他身上時,,這人的嘴角才悄然揚起幾乎微不可見的弧度,。
沈枯一路抱著她走進(jìn)臥房,輕手輕腳的將人放到床上后,,還躊躇著沒立即離開,。
“過來坐,問你個事,?!比钌V伋隽藗€留下來的理由,便見他熟練的搬凳子坐在自己榻邊,,仿佛在心中演練了無數(shù)次似的,。
“這頭發(fā)還能變回去嗎?”
白發(fā)紅眸,,尖爪利齒,。
沈枯那時的模樣與記憶中的傀尸逐漸重疊,她閉眼都能在腦海中重現(xiàn),,那東西的手……是怎樣穿透了老爺子的胸膛,。
饒是沈枯再遲鈍,也發(fā)現(xiàn)了阮桑枝情緒上的變化,,他驚覺于自己最初的預(yù)感是正確的,,這副模樣果然只會得到厭惡。
離開這里,,離開她!
靈魂深處對這副軀體下達(dá)了警告,,沈枯迅速起身,,腕間突如其來的力道卻讓他動彈不得,輕飄飄的,,卻也如千斤重,。
阮桑枝笑了一下,沒松手:“變不回去了,?”
沈枯搖頭,,盡管他并不知道方法,但即使變不回去,也要想辦法把頭發(fā)弄成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