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只希望你們好好活著
夜深人靜,。
曾經(jīng)的京城此時應(yīng)該燈火輝煌,,直到蕭洪山登基,至今仍未解除宵禁,。
大雪紛飛,,天地間白茫茫一片,阮桑枝撐著擷英送的傘,,心道他這看天象的本事果真靈驗,。
她在傘上使了點障眼法,由此騙過兩米開外巡邏的官兵,,卻把藏在巷子里的乞丐嚇得不輕,。
“鬼……鬼!”
阮桑枝停下腳步,,定定的看了那人一會兒:“家中可還有什么人,?”
“沒、沒有了,?!?p> 他搖了搖頭,眼神忽遠忽近:“你是地府的鬼差嗎,?我陽壽到了,?”
“嗯?!比钌Vl(fā)間的桃木簪遞向他:“天亮之前趕到白鶴寺,,我就不收你了,。”
“真的,?”
他跌跌撞撞的爬起來,,雙手接過那只發(fā)簪,垂下的眸子燃起熊熊烈火,,哪怕腳腕處的凍瘡滲出鮮血都不在乎,。
“還有三個時辰?!?p> 阮桑枝輕聲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從城門出去了,,祝你好運?!?p> 話落,,先前還行將就木的家伙瞬間跟回光返照似的,撒腿便跑,,不一會兒就消失在無邊夜色中,。
她收回視線,看向幾步外的那個人影,。
蘇弈站在那有些時候了,,久到眉眼間都覆上了細雪。
“嫂嫂真是熱心腸,?!?p> 他曲起一條腿,斜斜靠著院墻,,雙臂隨意的橫于胸前,,高大的身形垂下一片陰影。
阮桑枝走過去,,胳膊微微抬高,將傘向他傾了一半:“不冷嗎,?”
蘇弈有些意外,,他以為兩人之間已經(jīng)是劍拔弩張的關(guān)系了,自己說話都不免夾槍帶棒的,,沒想到還有這樣和和氣氣的時候,。
“既然叫我一聲嫂嫂,我便仍然當你是燕璟的兄弟,?!?p> 她輕笑道:“蘇雪霏廢了,偌大的裘國公府便全靠你一個養(yǎng)子撐著,,我明白你的苦楚,,也可以對蘭舟的事既往不咎,。”
“我不是蕭洪山的附庸,,更沒想過與你為敵,,阿璟去了,過些時日我就會離開京城,?!?p> 阮桑枝拍了拍他肩頭的雪:“我只希望你們都能好好活著?!?p> 蘇弈垂眸不語,,良久,才從喉頭發(fā)出一聲低沉的笑:“你這身子還不如我呢,?!?p> 他瞥了眼阮桑枝凍得通紅的指尖,便抬手將傘接了過去,,又恢復(fù)成往日那般懶懶散散的語調(diào):“走吧,,冰天雪地的等了這么久,回頭發(fā)熱了得算嫂嫂頭上,?!?p> “你又是從哪知道我蹤跡的?”
富春會號稱脫離自在和綠漪二樓掌控之下的法外之地,,難不成也被兩邊的探子滲透了,?
見她眉頭微皺,蘇弈頗為揶揄的笑了笑:“嫂嫂如今自個兒就能去芳園那種地方消遣了,,也不知道叫上我,。”
“別的地方不敢說,,只在這天子腳下,,就沒有哪處的銷金窟不認識我蘇弈這張臉,不告訴我想知道的事,?!?p> 好嘛,原來是芳園里有他的人,,這倒沒什么好奇怪的,。
阮桑枝抬腳跨進綠漪樓,早早候在門邊的羅裳接過披風和傘就退了下去,,沒弄出半點別的動靜,。
那條蛇則要乍乍呼呼的多,瞧見她的影子便從二樓跳了下來,,精準的撲到懷中,,迅速纏在她手腕上,,跟狗皮膏藥似的粘人。
“猜猜我今天遇到誰了,?”阮桑枝捏了捏翠綠的小腦袋,,垂眸說道。
蘇弈瞪了相思一眼,,坐到她旁邊將熱茶添上,,語氣淡淡:“家丑外揚,讓嫂嫂看笑話了,?!?p> 阮桑枝雙手捧著茶杯,終于感受到了一絲暖意,,整個人都愜意起來:“國公爺似乎有話要跟我說,,只是當著其他人的面不好開口,這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秀水山莊了,?!?p> “我明日送嫂嫂過去?!?p> “你不打算赴宴,?”
蘇弈看了她一眼,最終沉默著搖了搖頭,。
得,,又是不能說的秘密。
阮桑枝也沒打算逼他,,反正鑒寶會之后她就要離開,,到時候無論京城這斗獸籠廝殺出什么結(jié)果,都與她這個收鬼誅邪的玄門中人無關(guān)了,。
“嫂嫂很在意沈枯,?”
猝不及防的從蘇弈口中聽到那個名字,她還有些恍惚:“你見過他了,?”
這樣的反應(yīng)落在蘇弈眼中,,恰好印證了他的猜想。
“嫂嫂沒有見過少年時期的太子殿下吧,。”
越是牽動人心的時候,,他反而拐彎抹角起來:“在遇到你之前,,太子其實就是個沉默寡言的悶葫蘆,這都算是抬舉了,?!?p> 蘇弈笑了笑:“他的心是死的,,魂是空的,不過是一具行走的軀殼,?!?p> “你回京之后的短短兩年,再算上半死不活的那一年,,我都快忘了太子曾經(jīng)的模樣,,直到前些日子……”
他看過來,身子微微前傾:“我見到了沈枯,,真像啊,。”
“不知道那家伙在嫂嫂面前又是什么模樣呢,?”
相思像是感應(yīng)到了主人陡然的情緒變化,,有些焦躁不安的在阮桑枝的手腕上又纏了兩圈。
她指尖輕撫著,,像是在安慰一只受驚的兔子:“還是那樣,。”
阮桑枝并不打算接這茬,,卻聽蘇弈接著說道:“如果嫂嫂真在意他,,怕是不能離開京城了?!?p> “……”
她手上動作頓住,,抬眼看向蘇弈。
“沈枯惹上麻煩了,,大麻煩,,除了嫂嫂,怕是沒人能救得了他,?!?p> 阮桑枝沒順著他的話問下去,反倒是提起了另一件事:“狄勝和蘭舟,,是誰送進京城的,?”
還有腕間的這條蛇,她冷不丁捏住七寸,,將相思提到空中晃了晃,,濃濃的陰氣讓人下意識反感。
蘇弈嘆了口氣,,伸出手道:“別折騰這小畜生了,,它沒害過人的?!?p> 阮桑枝松開指尖,,相思連忙躥到了他掌心,,將自己盤成一團,盡力縮小存在感,。
“我那位朋友早在宮變之前就洗心革面了,,嫂嫂今后尋仇的時候要是遇到他,還請手下留情,?!?p> 意思就是,那人曾經(jīng)是忽勒影衛(wèi)中的一員,,卻并未害過燕璟,,如今在給趙王做事。
“他沒有暗中作梗,,不代表別人不會,。”蘇弈笑了笑,,向阮桑枝面前的杯子中添茶:“我說這些,,也不過是想提醒嫂嫂,沈枯并非肉體凡胎,,反而更容易落入他們手中,。”
“倘若是我想岔了,,沈枯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嫂嫂就當聽了個笑話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