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dāng)家仰面躺在地上，眼前因?yàn)樾Φ饺毖跤行┌l(fā)黑,，仿佛回到了不見天日的地牢,。大當(dāng)家頭抵在地上,，借力跪坐在地上,，雙手依然反綁在身后,，像是一個懺悔的犯人,。

　　“你說我的靠山是狗知縣,，是也不是,。我們黑虎寨曾經(jīng)被縣衙剿滅過，被關(guān)進(jìn)地牢,，被冠上莫須有的罪名,，被強(qiáng)壓著按了認(rèn)罪書……”

　　那時候他們沒有一個人覺得自己可以離開那里，死是他們唯一的路,。

　　昏暗的地牢里,，一個獄卒拿著刺字用的針，在綁在刑架上的犯人臉上一下一下地刺,，血淋淋的半張臉還是會隨著戳刺而肌肉發(fā)顫,。

　　知縣身邊的師爺提著燈，彎著腰畢恭畢敬地給一個道士帶路走了進(jìn)來,。道士在犯人面前站定,，抬抬手，師爺知趣帶著獄卒退了出去,，走之前還說了一句：“小的就在外面候著,，國師大人要是有什么吩咐，盡管喊小的,?！?p>　　“可知你身上有幾重罪名？”道人長相一般,，周身帶著一絲仙氣,，不知道是他本身養(yǎng)成的氣質(zhì)，還是人靠衣裝,。

　　大當(dāng)家抬起頭,，對著道士的方向吐了口血沫：“老子不認(rèn)?！?p>　　“你認(rèn)或不認(rèn),，對結(jié)果都不會有什么影響?！钡朗柯龡l斯理地拿起桌子上的認(rèn)罪書看了看,，又展示給大當(dāng)家看上面十幾個血紅的指?。骸爸灰羞@個，你和你的弟兄們就難逃一死,?！?p>　　大當(dāng)家無能狂怒，綁在身上的鐵鏈當(dāng)啷作響：“憑什么,！官就可以草菅人命嗎,！”

　　道士靜靜地望著他：“就因?yàn)樗枪伲?、商人,、地主，但凡是比你?qiáng)的都可以一口吞了你,。弱肉強(qiáng)食這個道理你還不明白嗎,？”

　　大當(dāng)家明白嗎？

　　在落草前,，大當(dāng)家和他的一幫兄弟不過是一群普通村民,，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直到他們村來了一個地主,，據(jù)說是原先生活的地方受災(zāi)，地主老爺見勢不對,，舉家搬來了他們村,，一來便大肆圈地，花錢走通官府的路子,，村民手上的地都被以極低的價格買走,。失去田地的村民為了生計，無奈從地主手上租回地來種,。

　　春去秋來,，幸幸苦苦侍弄到開花結(jié)果，還沒有品嘗到豐收的喜悅,，一袋袋糧食先送了出去,，給地主家的三成田租，還有官府收的三成田稅,。最后收獲的實(shí)際只有四成的糧食和嘴里,、心里泛起的苦味。

　　可不單單是這樣,，商人還會來村里收糧,，價格也很低廉。就算知道商人轉(zhuǎn)手賣出去要貴上好幾倍,，甚至十幾倍,。哪怕是這樣,，村民也不得不賣給他們。

　　大當(dāng)家不想一直當(dāng)那個被欺壓的人,，才聚了十幾個血?dú)夥絼偟男值芘艿搅撕诨⑸剑粠腿讼±锖拷ㄆ鹆撕诨⒄?。平日里也小心?jǐn)慎,，只敢打劫打劫一些小商隊(duì)。

　　所以大當(dāng)家明白嗎,？

　　“我明白,，可就算明白又能怎么樣？我還是要死了,，不管我明不明白,，我都沒有辦法變強(qiáng)?！贝螽?dāng)家的聲音由小到大：“我不甘心,，我、不,、甘,、心?！?p>　　“所以我出現(xiàn)在這里,。”道士說：“你想不想把那些達(dá)官貴人踩在腳底下,，讓他們像以前的你一樣只能仰著頭看你,。”

　　大當(dāng)家嗤笑：“一個死刑犯,？”

　　道士將手里的認(rèn)罪書折了幾折,，挪步到照明的火把旁點(diǎn)燃，火苗迅速竄起燒到指尖,，道士不僅沒有放手,，還反手接住了燃燒后的紙灰。

　　“現(xiàn)在不是了,?！钡朗颗踔埢覍ι洗螽?dāng)家錯愕的眼睛，輕聲像是誘惑：“權(quán)力是不是很有趣,？可以輕易決定一個比它弱的人是生是死,。知縣比你強(qiáng)，可以讓你死,?！?p>　　“而我不僅可以讓你活,，還可以讓借我的權(quán)去壓知縣?！钡朗堪咽掷锏募埢夷ㄔ诹舜螽?dāng)家刺字的臉上,，又重復(fù)問了一遍：“權(quán)力是不是很有趣?！?p>　　大當(dāng)家清楚自己被眼前的人蠱惑到了,，更清楚這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幫他：“你想要我做什么？”

　　“一點(diǎn)小忙而已,?！?p>　　道士笑了。

　　穆有富問：“你說的這個道士是當(dāng)朝國師,？就算他是皇帝寵幸的近臣,，可以強(qiáng)壓官府，但怎么保證知縣不會在他離開此地后陰奉陽違,，事后再把你們抓回去,。”

　　穆有富越想越亂：“是因?yàn)槟銈冏チ酥h的公子謝平在這兒,，不對,，之前看他可以自由出入黑虎寨，這不是一個人質(zhì)該有的待遇,?！?p>　　“與其自己瞎想，不如聽我說說,?！贝螽?dāng)家道：“因?yàn)橹h有把柄在國師手上，這個把柄有關(guān)于他兒子謝平,?！?p>　　穆有富心里登時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拼命壓制住急切的心,，盡量平靜地問：“什么把柄,？”

　　大當(dāng)家無所謂道：“一本冊子和碎玉?！?p>　　預(yù)感成真,，穆有富一時無言，各種情緒交雜在一起,，說不清道不明,。大當(dāng)家看了穆有福一眼：“你不好奇謝平都做些什么嗎？”

　　大當(dāng)家自顧自地說：“他虐殺了十幾個平民的孩子，就因?yàn)樗袀€當(dāng)知縣的爹,，什么事都沒有,。可笑的是,，這個人渣不滿足于玩弄平民小孩,，不知用什么方法弄來了一個世家的小孩被人找到了證據(jù)?！?p>　　“你不是好奇謝平為什么會在黑虎山嗎,？大概因?yàn)樗莻€不折不扣的人渣，他是自己來的,，要我們把抓到的好看孩子給他,?！?p>　　穆有富不用問也知道：“你同意了,。”

　　“是的,，因?yàn)槲液退麤]有區(qū)別,。”

　　酒醉夢回的時候,，聽著耳邊隱隱約約傳來女子凄厲的哭聲,，大當(dāng)家會想這是他想要的嗎？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只他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國師需要人幫忙的是什么事？”穆有富跳過了之前的話題,。

　　“這個啊,，幫他抓人試藥?！?p>　　一開始,，只是抓一些外地來的富戶試藥，可隨著試藥的人數(shù)要求越來越多,，抓的人也就不僅僅限于大當(dāng)家仇恨的群體,，慢慢一步步發(fā)展到了現(xiàn)在。

　　穆有富問：“你們用在俘虜身上的藥,?！?p>　　大當(dāng)家說：“那些藥都是國師送來的，按照他的要求在人身上試藥,，下次再送藥來的時候會把上次的結(jié)果帶回給國師,。”

　　“就只是這樣嗎,？”穆有富自言自語：“只是這樣,，那么多人在這兒喪命,。”

　　穆有富說完,，已經(jīng)沒有什么想聊的,，轉(zhuǎn)身出了房門。

　　回到休息的房間,，空無一人,，穆有富徑直走到床邊跪下，和躲在床底的穆清對上了眼睛,。穆清眼睛沒有絲毫波動,，直直望著。像是在看著穆有富,，又好像在看著別人,。

　　穆有富將穆清抱了出來，也不管身上的灰,，直接放在了床上：“好好睡一覺吧,，這次不會做夢了，我會一直在旁邊守著,?！?p>　　直到穆清閉上眼睛睡熟，穆有富才坐到了桌子旁,，他時時感到無力,，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開穆清的心結(jié)，可他現(xiàn)在還不能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