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林昭確實只管生不管養(yǎng)，連孩子們的尿布都洗過幾回,，等大崽幾個會走路，更是連飯都不做，打發(fā)他們?nèi)ダ险?，龍鳳胎也是被他們奶用米糊糊喂大的。

　　“顧二崽,?！绷终押暗馈?p>　　娘聲音一大,，二崽就氣不起來了,，頓時氣虛,，別別扭扭瞅林昭一眼，“叫,，叫我干嘛,？”

　　明顯底氣不足。

　　“我以后管你們,，但是你們得聽我的話,，做不做得到？”林昭不會教孩子,，但是她覺得她的崽都聽話,，好好和他們說，大崽二崽一定會聽,。

　　問出話時,，她視線掠過大崽和二崽。

　　顧家的雙胞胎懂事都早,，他們知道自己的娘和別人的不一樣,，別的小朋友的娘會抱他們，他們的娘從來不抱他們,，別人的娘會給他們做好吃的,，他們的娘從來不會管他們……

　　想到這些，大崽眼底流露出難過,，村里人都說,，娘不喜歡他們。

　　這會聽見娘說以后管他們,，大崽的心生出期待,，他問：“娘會給我們做好吃的嗎？”

　　“會,！”林昭說,。

　　“娘會給我們做新衣服嗎？”大崽又問,，怕娘覺得養(yǎng)他們費錢,，又降低標(biāo)準(zhǔn)，小心翼翼地說：“不用每年都做,，好幾年做一件,，行嗎？”

　　“不行,?！绷终研恼f一年一身都少，幾年做一件,，那當(dāng)然是不行的,。

　　大崽眼里的光黯淡下來,，心里說不出的委屈難過。

　　林昭嚴(yán)肅地說：“幾年一件怎么行,，你們還會長個子,，一年四身差不多?！?p>　　大崽呆住,。

　　一年四身，不是件,，是身,，總共得八件，這是一個人的,，好貴的啊,。

　　“好貴的。娘,，我可以和弟弟們輪流穿,。”大崽覺得娘愿意聽自己說話了,，大著膽子提議,。

　　二崽湊過來，撅著屁股擠大崽,，抬頭看著林昭：“娘會給我們買糖嗎,？”

　　想起甜滋滋的糖，饞嘴的小朋友吸了吸口水,。

　　上一次吃糖還是他爹回來的那會咧,！

　　林昭佯作思索，故意道：“如果我不買呢,？”

　　二崽傻眼,，哥哥提的要求娘都答應(yīng)了，就是不答應(yīng)他的,，小家伙氣性大,，得意地說：“不買就不買，等我爹回來,，我告訴我爹,，讓你男人教訓(xùn)你！”

　　林昭一噎,，臉綠了，擰二崽的耳朵：“誰教你的‘讓你男人教訓(xùn)你’,？”

　　二崽踮起腳尖,，順著娘的力道,，緩解著耳朵的疼，張揚的氣焰瞬間癟了大半,。

　　“沒誰教,，我聽村里的嬸子說的?！?p>　　林昭故作嚴(yán)肅：“以后不準(zhǔn)學(xué)大人說話,！”

　　大崽也用屁股擠了擠弟弟，忙道：“娘,，我不學(xué),，我從來不學(xué)大人說話的?！?p>　　“你最乖,。”林昭摸摸大崽的臉蛋,，聲音輕柔,。

　　二崽舉起小手，眼巴巴的：“我也乖,，我也乖,，如果娘給我買糖，我會更乖,，娘說什么就什么,。”瞧瞧,，都會談條件了,。

　　“成，現(xiàn)在交給你們第一個任務(wù),，洗澡,。”林昭受不了臟兮兮,、黑乎乎的臭孩子,，能忍到現(xiàn)在純粹因為這倆是親生的。

　　至于床上睡的倆,，等醒來也逃不過,。

　　二崽不喜歡洗澡，臉皺成包子褶：“能不能不洗,？”

　　“可以啊,。”沒等二崽笑容加大,，林昭話音一轉(zhuǎn)：“明天我買的肉包子就沒你的份了,！”

　　二崽眉眼一喜,，抱住娘的胳膊，激動地問：“娘要買肉包子,？真的假的,？”

　　林昭故意和崽崽唱反調(diào)：“假的?！?p>　　“娘笑了,，肯定是真的，我去洗,，我這就去洗,，哥快點，我們?nèi)ハ丛??！倍碳泵Υ叽筢獭?p>　　林昭按住兩個小朋友：“先吃你們的紅薯，我去燒熱水,?！?p>　　二崽學(xué)著他爺?shù)哪樱蠚鈾M秋地擺手：“哪用的著,，用涼水將就洗洗就算了,，鄉(xiāng)下沒啥講究的?！?p>　　林昭：“……”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大崽，指了指二崽,，讓他管管他弟弟,，隨后去了灶房。

　　等她一走,，大崽湊到二崽耳邊,，小聲說：“二崽，我覺得娘變了,?！?p>　　二崽是個大大咧咧的，不像哥哥細(xì)心,，他撓了撓臉,，嘿嘿一笑：“娘今天理我們了，嘻嘻,！”

　　林昭燒好水,，把洗澡盆取出來給兩個崽用，讓兩個小朋友互相搓背，有明天的肉包子吊著,，大崽二崽嚴(yán)格執(zhí)行她的命令,，你替我搓我替你搓，哼哧哼哧的,。

　　“哥，你身上好臟啊,?！遍L嘴的二崽咦了一聲，說的話直白又扎心,。

　　大崽臉蛋通紅,。

　　他下意識瞥向林昭的房門，沒什么動靜,，想著娘應(yīng)該沒聽見二崽的話,，這才放下心。

　　“你身上也臟,，洗干凈就好了,。”大崽小心維護著當(dāng)大哥的體面,。

　　二崽很聽哥哥的話,，點了點頭：“對?！?p>　　美滋滋地說：“等洗完我們就是干凈的小孩啦,！”

　　大崽嗯了聲。

　　屋里,，林昭沒坐一會兒,，二崽的大嗓門響起：“娘！”

　　“……”林昭真想說別喊娘,，喊你爹,，可是沒辦法，孩子爹在保家衛(wèi)國呢,。

　　她往門外走,，那神秘抽獎大轉(zhuǎn)盤始終跟隨著她，林昭止步,，伸手戳戳點點地研究,，終于在角落找到‘不用時隱身’的設(shè)置。

　　設(shè)置成功后,，她打開門,。

　　兩只崽光溜溜站在盆里。

　　才五歲大的崽崽，正是不知羞的年紀(jì),，遛鳥也不知道害臊,，還咧著嘴在笑。

　　“娘,，我們洗好了,，要檢查不？”二崽大聲道,。

　　他不愛洗澡,，但是洗完后又覺得挺舒服的。

　　“不用檢查了,，你倆等著,，我去給你倆取衣服?！绷终颜f著往崽崽們的屋子走去,，現(xiàn)在天熱，光著膀子也沒事,。

　　她翻開小衣柜,，里面的衣服少的可憐，胡亂堆著,，沒人教他們疊衣服,，小朋友也不會，衣服上都打著大補丁,，好在還算干凈,，應(yīng)該是大崽他奶給洗的。

　　林昭取出兩件汗衫,，兩條小短褲,，找內(nèi)褲沒找到，打算明天換些布給幾個崽做幾條,，衣服也得做,，家里又不是沒錢票。

　　她拿了衣服來到院子,。

　　兩個崽三歲就會自己穿衣服,，都不用林昭幫忙。

　　大崽穿好衣服,，把衣角扯的平直,，抬頭看著林昭，露出靦腆期待的笑,。

　　“娘,，我們洗干凈了,。”

　　林昭順嘴夸：“大崽是干凈漂亮的小朋友了,?！?p>　　顧家的崽，尤其是三房的幾個確實個個漂亮,，沒辦法,，爹娘都長得出眾，人群中是顯眼的存在,。

　　二崽站在哥哥身邊,，踮腳，使勁讓自己拔高,，眨巴著大眼睛道：“娘，我呢我呢,？”

　　林昭不懂二崽這奇怪的勝負(fù)欲,，笑道：“你也是干凈漂亮的小朋友了?！?p>　　二崽得意的要翹尾巴,，大大咧咧地說：“我和我哥長得一樣，我哥干凈漂亮,，我當(dāng)然也干凈漂亮,。”

　　說完后,，笑嘻嘻的：“我們都是干凈漂亮的小朋友,。”

　　林昭順口就說：“干凈漂亮一天可不行,，以后每天都要干凈漂亮,，知道不？”

　　大崽動動嘴,，想問我們要是干凈漂亮,，娘會喜歡我們嗎，但是不敢問,。

　　倒是二崽湊過去,，和林昭貼貼，機靈地提要求：“如果娘每天給我們買肉包子,，我們每天都洗得白白的,。”

　　林昭心說你又不是給我洗的,，還沒說話,，大崽一本正經(jīng)地教育弟弟：“二崽，每天吃肉包子老費錢了，一個月吃一次,?！?p>　　話說完，擔(dān)心地看著林昭：“娘,，爹寄的錢能買肉包子嗎,？”他擔(dān)心爹寄的錢不夠。

　　二崽也擔(dān)心地看著他娘,。

　　林昭覺得這倆崽想的真多,，“夠?！?p>　　怕小朋友出去亂說,，沒說家里的錢夠家里吃香喝辣。

　　兩個崽崽放下心,，眼睛亮晶晶的,，開心。

　　大隊上工的哨聲響起,。

　　“?——?——,！”由遠(yuǎn)及近，一聲賽一聲高,。

　　大崽和二崽是個勤快的小朋友,，雖然還小但是不像他娘愛偷懶，撿柴,、挖野菜,、找野果……每天都很忙碌。

　　之前林昭不管雙胞胎,，小哥倆就抬著弟弟妹妹到處跑,，顧家老宅的孩子們也會幫忙看兩個最小的弟弟妹妹。

　　“哥,，我去喊三崽四崽,，你去拿籃子?！倍虥_大崽道,，腳步飛快地沖進房間。

　　片刻后,，只聽見兩道帶著哭腔的小奶音傳出,。

　　“壞！”

　　“壞……鍋鍋,?！?p>　　二崽笑得得意：“誰讓你倆不起來,，趕緊的，不然我走了,?！?p>　　正說著話，做出要轉(zhuǎn)身的動作,。

　　龍鳳胎還是才會走路的奶娃娃,，說話一個字一個字往出蹦，聽不懂好賴話,，見哥哥要走,，急的不行，著急滑下床,，兩顆小腦袋撞一起,，似是撞懵了，兩小只互相看著對方,，摸著磕痛的地方,，咿咿呀呀地說著什么，反正二崽聽不明白,。

　　他把龍鳳胎抱下來，給三崽四崽穿上小鞋子,，牽著弟弟妹妹出了屋子,。

　　大崽找到他和弟弟的籃子。

　　也就在這時,，顧母過來,，見到林昭在院子，關(guān)心一句：“頭還疼嗎,？”

　　“還有點,。”林昭沒撒謊,，畢竟腦袋上有個大包啊,。

　　顧母說：“疼就多躺著，別多站,?！?p>　　“嗯?！绷终褢?yīng)道,。

　　顧母和她沒什么話說，簡單聊幾句,，牽著龍鳳胎出了家門,。

　　老三媳婦磕到腦袋,，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她可不敢讓她看孩子,。

　　當(dāng)然了,，林昭也不會理孩子，唉,。

　　顧母再次后悔看上林昭這張臉,，同意老三把人娶回來，站在一起看著般配又怎樣,，性子不行過不成日子啊,。

　　二崽見他奶走了，催促大崽：“哥,，我們也走,。”

　　大崽不放心林昭,，往門口走幾步后,，不放心地停下腳步，看著他娘說：“娘你頭要是疼的厲害,，就讓人喊我和二崽,，我們給你喊大夫?！?p>　　二崽想著肉包子,，沒忘獻殷勤：“對對，有事喊我們,?！?p>　　林昭心被兩個崽純粹的、珍貴的愛拿捏住,，心底泛出滾燙的情緒,。

　　上前幾步，突然道：“閉眼,！”

　　大崽二崽不解,，不過今天的娘脾氣很好，他們愿意聽娘的話,，于是兩個小朋友閉上眼,。

　　二崽還咧著嘴笑：“娘我閉上了哦?！?p>　　大崽也道：“娘我也閉上了,。”

　　“乖,?！绷终炎儜蚍ò愕啬贸鰞深w冰糖,，塞進兩個崽崽嘴里。

　　大崽二崽只覺得嘴里溜進什么,，小嘴一嘬,，甜的，是糖,。

　　二崽咻的睜開眼,，眼睛比夏夜的星星都亮：“娘，是糖??！”

　　小朋友不關(guān)心糖是哪里來的，對他們來說,，只要有的吃就行,。

　　大崽也震驚地睜開眼，想起娘沒說可以睜眼,，忙用兩只小爪子蒙住眼：“娘,，我沒睜眼?！北硌菅诙I鈴,。

　　林昭失笑：“可以睜開了?！?p>　　大崽放下手,，眼睛亮亮地看著她：“娘，糖真甜,。”

　　娘真好,。

　　村里的嬸子說的都不對,，他娘喜歡他們的，大人要是不喜歡小朋友,，才不會給他們糖,。

　　他娘給他和弟弟糖，一定喜歡他們,。

　　這么想著,，大崽覺得心里甜的很，比吃了一包糖都甜,。

　　“娘有糖嗎,？”大崽怕他娘沒糖吃。

　　“有啊,?！绷终岩渤粤艘活w,，甜滋滋的。

　　二崽眼睛一轉(zhuǎn),，笑嘻嘻地湊過去：“娘,，能再給我一顆嗎？”

　　看他笑的甜,，林昭又給哥倆一人一顆,。

　　“晚上要刷牙?！?p>　　二崽把糖裝進小兜兜,，不放心地按幾下，確定糖掉不出來才放心,，聽到他娘的話,，說：“我和哥哥沒牙刷?！?p>　　“娘說小朋友不需要刷牙的,。”大崽也跟著道,。

　　噗……

　　兩個小棉襖,，突然變成漏風(fēng)的皮夾克了。

　　“明天我給你倆買,！”林昭無奈,，她以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崽記著雙胞胎,，提醒他娘：“還有三崽和四崽也要,。”

　　“……記得呢,?！彼衲瓴哦冒桑浶詻]那么差,。

　　林昭是在成年的前一年嫁給顧承淮的,，那時她剛高中畢業(yè)，沒關(guān)系沒錢,，連個下苦力的工作也找不到,，更別說那年地里收成不好，家里隨時要斷糧,。

　　她打小有主意,，盤算著嫁人改命。

　　后來,，林昭陰差陽錯遇見回家探親的顧承淮,，她主動出擊,，顧承淮好像沒扛住攻勢，繳械投降,，然后他們在偉人像前結(jié)了婚,。

　　大門外有細(xì)碎的腳步聲時不時經(jīng)過，還有說話的聲音,，是上工的人們,。

　　大崽急著要出門，臨走前不忘道：“娘你好好休息,，我回來給你帶飯,。”

　　從哪里帶飯,，當(dāng)然是老宅,。

　　林昭狂汗。

　　“……好,?！辈皇遣幌胱鲲垼羌依锛Z缸見底了,。

　　“別去河邊,，呆在大人旁邊，有事喊人,?！绷终巡环判牡囟凇?p>　　大崽還沒說話,，二崽大嗓門道：“娘我們都知道,，奶教我們啦?！?p>　　說完拉著大崽的手,，跑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