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婉嬪
趙扶稷習(xí)慣性地轉(zhuǎn)動拇指上的玉扳指,,臉上笑著,,只是笑意并不達(dá)眼底,。
“孫兒確有此意,,只不過政務(wù)繁忙,,人選尚在考慮中,,皇祖母若是肯幫孫兒這個忙,,便再好不過,。”
這便是要將選秀一事全權(quán)交由她操持的意思,。
太皇太后滿意地點點頭,,雍容華貴的臉上多出來幾分真心實意的慈祥,目光看向他身后的宋清歡,,“這位便是宋姑娘吧,?”
話頭一下跳到了宋清歡身上。
不會是要找她茬吧,?
宋清歡身體微不可見地一僵,,朝太皇太后福了福身子,。
“回太皇太后,奴婢是宋清歡,?!?p> 太皇太后打量的目光不加掩飾地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點評道:“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lǐng)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確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太皇太后用了《詩經(jīng)·衛(wèi)風(fēng)》中的句子形容她的外貌,,可見評價極高,,連趙扶稷都挑了挑眉。
宋清歡有些受寵若驚,,張了張嘴,,卻只是盈盈一拜。
“太皇太后謬贊,?!?p> 太皇太后呷了一口茶,悠悠道:“你大可不必如此謙虛,,哀家活了六十九年,,大半輩子都在宮中,帝王后宮美女如云,,外貌能勝過你的確實不多,。”
這似乎是欲抑先揚的前兆,。
宋清歡站得筆直,,靜靜聽她接下來的話。
“今日趁陛下也在這里,,哀家便明白地同你說,,你長了副好皮囊,陛下喜歡你,,你大可繼續(xù)留在陛下身邊伺候,,只是你父親做出了那等腌臜事,別說后位,,連妃位此生都與你無緣,,你可能接受,?”
太皇太后看得清楚,趙扶稷今日帶宋清歡過來,,擺明就是到她面前來露臉的,。
聰明人行事,旁的自然無需多言,。
宋清歡咬了咬下唇,,貓兒似的杏眸波光粼粼,“只要能留在陛下身邊,,奴婢便一直是宮女也無妨,。”
這話說得有點兒狠了,,看太皇太后投過來詫異的目光,,她有些懊惱地擰了下黛眉。
電視劇里拍馬屁不都是這么浮夸的嗎,?
連趙扶稷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俊美無儔的臉上頭一次出現(xiàn)如此如沐春風(fēng)的表情。
雖然宋清歡覺得,,那是明晃晃的嘲笑,。
立后納妃之事有許多流程要走,再加上這是皇帝登基以來第一次秀女大選,,各大士族都牟足了力氣,,搜羅來天下的美人遴選入宮。
此事足足要籌備一個月,。
宋清歡原本以為自己也要等到那時再一同賜封,,可她情況特殊,不過三日,,趙扶稷立她為婉嬪的圣旨便傳了下來,。
彼時,她正在同靜香一起學(xué)習(xí)女紅,。
銳利的針尖扎入她的肌膚,,痛得她低叫了一聲,險些將手里的繡花繃丟了出去,。
靜香拉著她跪了下來,小聲提醒:“清歡,,接旨,。”
宣旨的人是何昶,,他輕咳了幾聲,,故作正經(jīng)卻沒有藏住幾個喜悅的飄音,。
“朕纘承大統(tǒng),撫馭萬方,,夙夜兢兢,,以保祖宗之業(yè)。今有宋氏,,姿容婉麗,,氣質(zhì)清華。朕見之愛重,,特立為嬪,,賜號婉嬪。望爾秉持淑慎之德,,敦行婦道,,敬事君上,和睦宮闈,。欽此,。”
宋清歡有些恍惚地接過圣旨,,手指被針扎出來的傷口滲出血珠,,染紅了一角圣旨。
旁邊是靜香和何昶的恭賀聲,。
“恭喜姑娘,,一飛沖天,得償夙愿,?!?p> “清歡、不,,婉嬪娘娘,,以后奴婢還得靠您多多照拂了?!?p> 宋清歡笑得很勉強(qiáng),,另外二人本就是人精中的人精,一下便察覺她的情緒不大對勁,。
尋常女子被帝王冊封,,都是高興喜悅又羞澀的。
縱然她性子沉穩(wěn),,臉上也絕對不應(yīng)該是這副表情,。
何昶斂下眉眼,恭敬地低聲道:“娘娘,您是陛下第一個嬪妃,,陛下特地允您先挑選宮殿,。”
這等莫大的恩寵實屬少見,,旁人艷羨還來不及,,宋清歡卻敏銳地品出了不同的意味。
若是挑得離趙扶稷近一些的宮殿,,想必近水樓臺先得月,,可她壓根不想真的和他發(fā)生什么。
若是挑得遠(yuǎn)一些,,則表明她不想同他親近,,之前那些對他表白的話不攻自破,屆時他又要氣她滿口謊言,。
所以,,這是試探。
“都有哪些宮殿可以選,?”
“除去皇后娘娘專屬的鳳棲宮,,東邊的朝云宮,西邊的落霞宮,,南邊的曦霧宮,,北邊的霜白宮,皆可以挑選,?!?p> 宋清歡沉吟了片刻,“那我選朝云宮的偏殿吧,?!?p> 朝云宮位處東面,離承乾宮最近,。
她只是區(qū)區(qū)嬪位,,擔(dān)不起一宮之主,偏殿是她最好的選擇,。
何昶點頭應(yīng)下,,眼中劃過一抹欣賞之色。
陛下說得果然沒錯,,她很識時務(wù),。
宋清歡當(dāng)晚便搬去了朝云宮。
何昶給她撥了三名宮女和三名太監(jiān),,其中一等宮女和太監(jiān)各一名,。
掌事的是一名叫晴雨的宮女,,和靜香年紀(jì)相仿,成熟穩(wěn)重,,話也不多,宋清歡對她很是滿意,。
是夜,。
宋清歡換上了一身輕薄藕粉紗衣,坐在梳妝臺前,,任晴雨一點點梳直長發(fā),。
身上衣服的面料比宮女能穿到的布料好太多,再這樣夏末的夜里,,也不見半分汗意,。
有好衣服穿,有人伺候,,這本是一件好事,,然而黃銅鏡中的美人,影影綽綽地皺著黛眉,,愁云籠在眉間,,似乎有說不出的惆悵。
晴雨似不經(jīng)意般問:“娘娘看起來不大高興,,可是奴婢梳得不太好,?”
宋清歡嘆了一口氣。
“不關(guān)你的事,,我只是還不太適應(yīng),。”
手心捂住心臟跳動的地方,,咚咚咚的聲音,,似雜亂的鼓點,沒有規(guī)律,,亂得不能再亂,。
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在害怕,。
這種害怕來源于未知,,也來源于對絕對權(quán)勢的恐懼。
她如今看似離趙扶稷更近了一步,,實則是離死路更近了一步,。
趙扶稷是個再敏銳不過的人,手段陰狠毒辣,,喜怒無常,,若有朝一日被他發(fā)現(xiàn)她靠近他都是別有用心……
她不敢想自己的下場。
心底不斷有道聲音喃喃低語——宋清歡,你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