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來寺內(nèi),,晨鐘暮鼓,。
傍晚的鐘鼓之聲尚未散盡,,李云洲,、趙振已步入如來寺。
因有王后的手諭,,二人進寺后很是順利,,沒多久便與住持曇無喜會面。
曇無喜是曇無嗔的師弟,,在師兄圓寂之后,,曇無喜便接替他做了如來寺的住持。
曇無喜得知李云洲二人的來歷,,忙囑咐寺僧為他二人準備廂房,,并準備次日的祈福之物。
正逢晚膳時分,,李云洲,、趙振趁機去膳堂用膳,,并悄悄觀察前來用膳之人,。
用完了素面,二人假意閑話,,又在膳堂里多呆了一陣,,但可惜一直沒見到陽容的身影。
這之前,,李云洲已給趙振看過母親的畫像,,趙振眼力絕佳,不致錯漏,。
但見他微不可察地搖頭,,李云洲心都涼了半截。
趙振看出他的失落,,遂起身伸展了一下手臂,,揚聲道:“這如來寺風光很好,來的時候,,我看那水池沒結冰,,倒是有些稀罕?!?p> 那水池修建于一眼溫泉之畔,,長年不凍。他二人自然知道,。
李云洲心知,,趙振是在找借口,,想在如來寺中走動,便默契一笑:“這我倒沒注意,,現(xiàn)下邊去看看吧,。”
二人相攜走出膳堂,,并未察覺到斜對面的法慧和尚,,正用余光掃著他倆。
一路走去,,李云洲,、趙振也遇到一些僧人、信女,,但仍舊未見到陽容的身影,。
月光朗照,二人的身影被拉得老長,,三丈開外,,還有一人影綴在身后。
趙振側首與李云洲說話時,,瞥見了那道人影,,但他不動聲色,只笑道:“若宮中也有溫泉便好了,,王后受不得寒,。”
說著,,他裝作不經(jīng)意地轉身,,直直地盯住不遠處的身影。
那人顯然沒想到,,趙振會突然轉身看他,,杵在原地片刻后,才故作從容地信步而來,。
借著月光,,趙振也看清來人是法慧。
法慧上前一步,,口宣佛號,,道:“天寒地凍,二位施主還是早些歇下吧,。明日開始祈福,,今晚須得沐浴養(yǎng)身?!?p> 趙振淡淡一笑:“法慧師父言之有理,。只是,,我二人見寺中風光幽絕,想著多欣賞一二,?!?p> 他往前方指了指:“不知那間禪房,為何光亮如晝,?”
如來寺雖是王室所奉的寺廟,,但一貫崇尚節(jié)儉,這屋里卻不知點了多少燭燈,。
聽他如此問,,法慧微有躊躇之色,少時才道:“上個月,,我?guī)熓鍒A寂了,,這本是他的禪房?!?p> 趙振頷首:“哦,,是曇無癡大師?!?p> “照規(guī)矩,,師叔圓寂之后,遺物中的一切輕物,,都要由僧尼繼承分配,。只是,現(xiàn)下有些分不勻了,,入夜后便將禪房點亮,以免有人私自進出,。故此,,請二位就此止步,免生誤會,?!?p> 趙振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面露不惑之色,,法慧便解釋道:“遺物分兩類,,床、甕,、屋舍,、園林、牛,、燈等重物,,要重歸寺院,。”
“若是分不勻,,該當如何,?”李云洲好奇道。
“唱衣,,”法慧知道李云洲不懂,,自顧自往下說,“簡言之,,就是競賣,。將亡僧的輕物變賣,而后再由僧尼來均分錢財,?!?p> 李云洲愈發(fā)好奇:“怎么個唱法?”
“屆時,,會從估價的一成唱起,,僧眾應價之后再唱。一直唱到估價,,再鳴磬為定,。如若唱到估價之后,還有二人應價,,便可再加價,,再唱,直至無人再加,?!?p> “此事倒是聞所未聞,”李云洲頗有興趣,,“不知,,是否只能僧尼參與應價呢?”
“信眾皆可參與,,施主若有意,,可在三日后參與唱衣?!?p> 趙振不知李云洲為何會對此事興致盎然,,與法慧敷衍數(shù)句后,把他帶至二人的客房,。
闔上門,,趙振低聲問:“李兄弟為何對唱衣這么感興趣?”
李云洲沖他眨眨眼,,又搖搖頭:“趙兄,,你可知,,曇無嗔、曇無喜,、曇無癡三位大師,,是同一輩的得道高僧?”
見趙振點頭,,李云洲接著說下去:“既如此,,曇無癡大師的遺物,想必會有很多人想要,。到時候,,如來寺的人應該都會出來湊熱鬧?!?p> 趙振恍然大悟:“參與競賣的人,,不一定很多,但既然是一場盛會,,想必來的人不在少,。”
“對啊,,正是此理,!”李云洲嘿然一笑,“這三日,,我們便真為公主祈福好了,。”
“依你所言,?!?p> 言訖,趙振走至盥洗架前,,正待舀水洗臉,,忽聽得李云洲在身后喚:“趙兄?!?p> “嗯?”趙振扭頭看他,,心道:這機靈小子,,又有什么鬼主意。
豈知,,看了他一時,,他才咧嘴笑問:“我想問趙兄,你為何會跟著公主來河西,?”
這是他一直想問的問題,,眼下客房里只他二人,,李云洲覺得這是個機會。
“還能為什么,?自然是因為至尊選了我,。而我,在御前行走已久,,也想再出來歷練一番,。”
趙振答得順暢,,眼神里也露出“這還用問”的意思,,看得李云洲心中好不尷尬。
“哦,,我以為……”李云洲干笑道,,“我以為,有別的原因呢,?!?p> “什么原因?跟你一樣的原因,?”趙振斜睨他一眼,。
“這個……”李云洲信了他的話,便不好提他阿干的事,,只得說些半真半假的話,,“我阿父以前也在宮里做醫(yī)官,后來宮里從民間遴選醫(yī)官,,剛好選中了我,,然后,不知怎么就挑我做公主的侍御師了,?!?p> 趙振似笑非笑地睇他一眼,也不拆穿他的心思:“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與公主是舊識?!?p> 李云洲撓撓頭:“也算是吧,,也只是認識,但往來不多,?!?p> “嗯,我知道了,李兄弟——”
“???”
“公主遠嫁河西,為的既是我大魏的君王,,也是河西的士人百姓,。我們做隨扈的,應當順著她的意,,千方百計護她周全才是,。”
李云洲怔了怔,。
這語氣怎如此熟悉,?有點像是他阿干跟他說的話。
這些習武之人,,說話都這樣,?
不對,什么叫“應當”,?難道他李云洲沒順著公主的意,,沒護過她周全。
想來,,應該是趙振看出他在公主跟前言行無忌吧,。
李云洲自覺理虧,便不去爭辯,,只回道:“那是自然,。”
趙振報之一笑,,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