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國承和七年,元月五日,。
沮渠牧犍為安撫鄰邦吐谷渾,,將貪戀女色、玩忽職守的酒泉王沮渠無諱羈押于別館,,不可輕赦。
經(jīng)此一事,,吐谷渾也暫不再遣使來,,雙方通使之期延后,。
拓跋月身子已很沉重,不能親自去問候平西將軍拾寅,,只遣人送禮至四合館慰問于他,。而拾寅傷愈之后,遂請入宮賀王后安康,,并表其謝意,。
在華林苑見過拓跋月后,拾寅回到四合館,。
目送拾寅離去,,拓跋月心中一陣輕松,現(xiàn)下不只是沮渠牧犍,,她自己也圓滿地解決了四個麻煩,。尹夫人,沮渠無諱,,吐谷渾,,酒泉郡的塢堡主。
和親路上,,尹夫人遣人行刺,,其目的是讓河西國得罪大魏,想借大魏之手除掉河西國,,以報河西滅她夫國之仇,。想得挺美,真當(dāng)她大魏的侍衛(wèi)是吃素的,!
再說沮渠無諱,,他明知尹夫人當(dāng)年派刺客刺殺他父王,竟然與此人合作,,攪亂河西之政,,借機上位,此舉看似高明,,實則愚蠢,。一旦兩國交戰(zhàn),以魏軍之力,,姑臧陷落只是遲早的事,。即便他沮渠無諱能做國主,稱皇帝,,守著一個破落國家朝不保夕,,又是何苦來哉?更不用說,他還隱匿人口,,觸了沮渠牧犍的逆鱗,。
而吐谷渾,借著為自己賀喜之機,,想在河西國耀武揚威,,順便窺探實情。她拓跋月可容不得有人算計她,!
至于說塢堡主,。拓跋月一直擔(dān)心,萬一將來河西國與大魏交戰(zhàn),,會得到塢堡主的支持,。而現(xiàn)下,沮渠牧犍羈押沮渠無諱,,塢堡主們不難看出,,這是因為沮渠無諱幫他們隱匿人口。如此一來,,酒泉郡的塢堡主必恨沮渠牧犍,,日后不會有親附之心。以此類推,,其他郡的塢堡主,,或多或少也與本地郡王有勾結(jié)。經(jīng)此一事,,誰還敢行賄賂之事,?故而,按理說,,沮渠牧犍得罪的,,是所有的塢堡主。
當(dāng)然,,這其中也難免有不太看得清局面的糊涂蛋,,不知沮渠無諱是栽到了這上頭。此事也不難辦,。拓跋月已讓趙振悄悄播散消息,,沮渠無諱因貪墨而遭受羈押之事,,必會傳入塢堡主的耳中,。
此番籌謀雖然辛苦,好在一石四鳥,,且以逸待勞,。拓跋月隱身其后,,豈不美哉,?
屏退其他人,只霍晴嵐,、阿澄在身邊服侍,。
拓跋月吃了一回茶,心情愈發(fā)輕松,。阿澄遂趁機問:“公主,我有一事不明,?!?p> 她雖聽公主指示辦事,但有些事還想不明白,。
“你說,。”
“旁的事,,阿澄都明白,,只是,公主是怎么猜到,,大王知道酒泉王隱匿塢民的事的,?”
沮渠牧犍警惕心強,身邊的人無不經(jīng)過嚴(yán)格挑選,,唯有宋鴻因出使平城,,被拓跋月招納于麾下。但是,,宋鴻雖是起居郎,,卻不可能時刻守在沮渠牧犍身邊。沮渠牧犍也不會讓起居郎知道,,酒泉王做下那等惡事,,否則此事若載入《起居注》中,可不好刪去了,。
所以,,拓跋月只能猜。
聞言,,拓跋月忖了忖,,擇要解釋道:“前段時間,蔣恕在宮門口,,接應(yīng)了一個人進(jìn)來,。我雖不知此人是誰,但也不妨事,。那幾日,,大王經(jīng)常看地圖,又看著塢堡的陶器發(fā)呆,,他還去度支部查了下戶籍,。我只知這幾點,也能把這些蛛絲馬跡串聯(lián)起來,。應(yīng)該是有來自塢堡的人,,投誠了大王,告訴了他一些秘密,?!?p> 拓跋月曾讓趙振交代宋鴻,任何細(xì)小之事皆可報來,,她自會磨算,。
說至此,拓跋月啜了口茶,。
霍晴嵐順著往下說:“這個秘密,,肯定和塢堡的戶籍有關(guān)?!?p> “那是自然,。順著這個思路捋下去,不難猜到,,塢堡主必然隱匿了戶口,。而河西國讓幾位宗王核驗當(dāng)?shù)貕]堡的塢民數(shù)量,按理說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所以答案只有一個,。”拓跋月抬眼看向阿澄,,點撥到此為止,。
阿澄恍然大悟:“酒泉王貪墨了?!?p> 霍晴嵐看她一臉豁然開朗的喜色,,忍俊不禁:“你可算想明白了!”
“都是公主帶得好,,都是公主家令教得好,。”阿澄笑了笑,,轉(zhuǎn)而她又困惑起來,,“可是,國內(nèi)有很多郡啊,,公主怎么知道,,是酒泉郡,、張掖郡,不是別的郡,?”
拓跋月凌空虛點了點她腦門,,笑道:“你問題真多,但余下的事自己想,。想明白了,,再告訴我不遲?!?p> 阿澄“哦”了一聲,,把好奇心壓了下去。
拓跋月自有一番想法,。
她的所有籌謀,只有霍晴嵐才盡數(shù)知悉,。其他人,,都只知一鱗一爪。此舉自然是為了穩(wěn)妥,,但她也希望,,每個人都能警醒一些,懂得去連綴蛛絲馬跡,,凡事有自己的判斷,。
否則,他們一干人生活在別人的地盤,,步步都是危機,。
所以,她不會告訴阿澄,,看守宮門的卒子是可以收買的,;河西數(shù)郡的馬車,為區(qū)分起見,,車頭都飾了不同顏色的彩漆,。以此為線索,很容易弄明白,,當(dāng)日進(jìn)宮門被蔣恕親自接待的馬車,,涂著綠色的彩漆,來自酒泉郡,。
逾時,,拓跋月返回殿中。
還沒下肩輿,,拓跋月便看見一人守在德音殿門口,,黑著一張臉看她,。
是李云洲的小姨陽英。
李云洲很花了些心思,,才把陽英請到宮中來,。她所開的醫(yī)館,則由李宏暫時看顧,。
陽英醫(yī)者父母心,,一見拓跋月便抱怨道:“公主出去也太久了,藥都要涼了,?!?p> 幾日前,陽英為拓跋月診脈后說,,她身子本來健旺,,但憂思過重,恐有早產(chǎn)跡象,。故此,,近些時日要少走動,多進(jìn)補,。
但看起來,,她說的話拓跋月沒聽進(jìn)去。
“使臣親自來致謝,,不便去大殿,,也不便在德音殿,也只能去園囿中了,。我這也是勉為其難,。”拓跋月好脾氣地解釋,。
看她要下肩輿,,陽英忙上前一步:“我來攙公主吧?!?p> 雖才七個多月,,但這胎兒個頭極大,陽英唯恐閃失,。
一邊入殿,,一邊聽陽英絮叨,說她讓李云洲親自去熬藥,,那方子明明味道不苦,,他非得說苦,還說要備些蜜煎,。
拓跋月莞爾一笑,。他了解她,,她吃不得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