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雁安？”

　　許意遲聞聲一懵，原本便開始遲滯了的腦袋,，這下更是徹底僵到不大能動了,。

　　她原以為陸時年在見到那個窩在沙發(fā)上的妖怪小蘿莉后,，能給她現(xiàn)場來一段“呔！妖怪”或者什么“祖師爺印鑒在此，還不快快束手就擒”之類,，起碼也能當(dāng)場從兜里掏出來點(diǎn)法器符箓,。

　　哪想到……

　　他這竟上來就給人家行禮去了,？？

　　難不成……這是個熟妖,？她這幾天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是他們遙山觀設(shè)下的仙人跳殺豬盤，為了騙香火錢的,？

　　但這不對啊……她去遙山觀拜了兩趟,，除了點(diǎn)了兩組最普通的祈愿香外，好像也沒花什么錢吶,？

　　——遙山觀的物價,，在一眾寺廟道觀一類的景區(qū)里，算得上是極其便宜,，她那兩組指頭粗細(xì)的線香加在一起,，也才將費(fèi)了她一杯奶茶錢,。

　　所以這這這……這什么情況,？？

　　小姑娘無端慌了神,，腦子里剎那涌現(xiàn)出無數(shù)種花里胡哨的離譜猜想,。

　　那邊的妖靈小蘿莉應(yīng)聲抬頭掃了陸時年一眼，撇嘴泄出聲不屑輕哼：“今兒怎么來的是你小子,?！?p>　　“——陳應(yīng)生那個老牛鼻子呢？”

　　“家?guī)熃袢沼袃蓤龇ㄊ乱?，一時抽不開身子,。”道袍青年好脾氣地與楊雁安溫聲解釋,，“前輩您若找他有事的話,，弟子可為您向師父他老人家?guī)€話?！?p>　　“得,，那沒必要?！毙√}莉聞言連連擺手,，那模樣似是恨不能將爪子揮成通了電的扇葉，“這奸商既在忙著坑錢,，那你且讓他繼續(xù)坑就是了,，再說——我只是隨便問你那么一嘴，又不是想聽他嘮叨,?！?p>　　“真要想的話,，你回頭有空，幫我跟他帶個好便成了,，多的話也不必說,。”

　　“好的,，楊前輩,，這話弟子會幫您帶到的?！标憰r年從善如流,，許意遲在一旁杵著聽了半晌，這會終于忍不住偷摸伸手用力拽了拽青年的衣角,。

　　——再這么放任這倆嘮下去,，她真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不慎中了那勞什子的新型詐騙圈套了。

　　——她現(xiàn)在亟需知道一個有關(guān)這妖靈小蘿莉的真相,！

　　“許福主,，男女授受不親，請您自重,?！标憰r年咬著牙與小姑娘細(xì)聲嘀咕一嘴，順帶不動聲色地拯救出了自己的衣裳,。

　　——像這樣交領(lǐng)系帶的衣服一向禁不得狠拽,，她再拿那個力道玩命薅下去，他這扣得開,。

　　“不是,，誰跟你糾結(jié)這個了！”許意遲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珠——她是想知道對面那小蘿莉到底是啥玩意啊喂,！

　　“貧道知道,，還請您稍安勿躁?！毙〉朗繘_著小姑娘掀掀唇角,，轉(zhuǎn)而又對著楊雁安乖順地垂下眉眼，“那,，楊前輩,。”

　　“您看許福主這個……”

　　“嗐,，講吧講吧,，反正你不來我也打算跟她好好掰扯掰扯來著。”小蘿莉?yàn)t灑揮袖,，“就是薯片太好吃……啊不是,，是我看她那會有點(diǎn)緊張，還沒來得及說,?！?p>　　“好，您不介意就好,?！标憰r年淺笑著微一頷首，遂對著許意遲又皮笑肉不笑地壓低了嗓子,，“許福主,，您可真會碰啊——”

　　一碰就碰上個不好惹還不好糊弄，脾氣古怪愛捉弄人的祖宗,！

　　“咳,，許福主，這位……是楊家將傳說的靈,?！标憰r年哽著喉嚨，吐字相當(dāng)艱難,，“她在俗世行走時用的名字叫‘楊雁安’,，您可以稱呼她為‘楊前輩’或者‘雁安前輩’,?！?p>　　“楊、楊家將傳說……”冷不防得知那小蘿莉真實(shí)身份的許意遲這時間反倒突然不知所措了起來,，“她是,、是書……書靈？”

　　你國有現(xiàn)存那么久的,、有關(guān)楊家將演義的書嗎,？

　　還是說……民間文學(xué)也能生靈？

　　“不是書靈,，就是這一系列傳說的靈,。”陸時年心平氣和,，“這一整個系列的所有傳說,，包括您前陣子在廣靈查閱到的那部分有關(guān)楊家將說唱的資料，和您大約還沒訪查過的穆桂英傳說分支一類,?！?p>　　“楊前輩是自此間而生成的靈。”

　　“這……這也能生靈,？,？”許意遲驚疑不定——她尋思陸時年那會也沒跟她說這也能生靈啊,！

　　他不是說,，一般能生出靈的，都是些上了年歲的文物嗎,！

　　“能的,，許福主，只是數(shù)量較少,，情況又比較特殊……在下也著實(shí)沒想到您的運(yùn)氣居然這么好,。”陸時年咬牙切齒,，剩下兩句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把就碰上個這么大的……您來晉省之前咋不記得去買張彩票呢？”

　　“啊這,?！薄撬@不是也沒想過自己點(diǎn)能這么正嘛！

　　許意遲飄著眼神沉默下來,，沙發(fā)上的楊雁安終于吃完了袋子里的最后一塊薯片,，熟練地嗦凈了指頭，拍拍手,，起身一本正經(jīng)地踱到了小姑娘面前,。

　　“小許，你為什么會認(rèn)為‘傳說’就不能生出靈物來呢,？”小蘿莉仰著腦袋,，話畢不待許意遲有所反應(yīng)，便先她一步給出了個答案,。

　　“是因?yàn)橛X著‘傳說’不像那些成了精的器物一樣,，擁有確切且固定的實(shí)體嗎？”

　　許意遲被她說得嗓子一堵：“……對,?！?p>　　“嘖，要不我說總你們年輕人的思想頑固且封建,?！睏钛惆策谱欤嫔蠏熘南訔壎↑c(diǎn)不加掩飾,，“來,，小許,，聽說過閩省的‘游神’嗎？”

　　“——就今年春節(jié)在你們各大社交媒體上突然爆火的那個,?！?p>　　“這個自然聽過?！甭犚娮约合鄬κ熳R的話題,，許意遲緊繃的身子不由悄然放松下些許。

　　——今年閩省那游神塑得好看,，她當(dāng)時著實(shí)跟著小白她們抱著手機(jī)舔了好一陣子的屏（bushi）,。

　　“那你知道那些‘神明’都是從何來的嗎？”楊雁安頷首,，片刻不停地迭聲追問,。

　　“呃……刷的時候略微了解過一點(diǎn)?！痹S意遲皺皺眉頭,，“好像有相當(dāng)一部分神明生前是為當(dāng)?shù)厝嗣褡龀鲞^巨大貢獻(xiàn)，有的甚至為之喪命——后來又被人供進(jìn)廟里,，奉為了神明,。”

　　“對呀——所以信仰是可以造神的,?！睏钛惆藏?fù)手望天踱向一樓窗臺，又迎著那微斜的日光倏然回頭,。

　　“那么,，小許?！?p>　　“你為什么會認(rèn)為,，自并州楊氏骨血里脫胎而生的、集結(jié)了天下百姓上千年信愿的‘楊家將’,，養(yǎng)不出一個屬于它的‘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