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異常
“夫人怎么了?可曾請郎中,?”江渙的聲音響起,,仍是如春陽般溫暖。
“夫人說她有些頭疼,。許是因昨日夜里夫人吃了些酒,,又吹了冷風(fēng)受了涼,夫人說她歇歇就好了,?!?p> 江渙一怔,手里提著的桑洛酒和金鈴炙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那便讓夫人歇著吧,,不要打攪了,我晚些再來便是,。”江渙看了眼手中之物,,輕笑搖頭,。
“是,主人,?!?p> 蘇羨聽著來人腳步漸遠,胸中一顆七上八下的心方才落了地,。經(jīng)剛才這么一遭,,卸下緊張的她生出些疲憊來,索性又往被子里鉆了鉆,,裹緊自己想著今天的事,。
何家。
這幾日以來她已是第三次聽見這個地方了,。
一月以前,,鳶所在小隊接到密令,,要去何家盜取何維興新得的一塊價值連城的寶玉。他們本都以為這是小事一樁,,沒怎么當回事,。
潛入何家也很順利,府內(nèi)護衛(wèi)以及巡守之人和他們相比功夫?qū)嵲谙∷?,是以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三人,。
根據(jù)隊長鶯之前探查的情報,寶玉存放的地點最可能在西側(cè)茶室或書房內(nèi),,白日里何維興剛在此宴客展示過,。
他們約定,梟負責在外放風(fēng),,鶯和鳶各進一屋查找,,如有異動,以三聲夜梟之鳴警示,。
鳶進了西書房,,何家極大,即便是一間書房,,也可抵尋常人家一間正廳大小了,。
那夜月光稀疏,夜里視物更是困難,。
鳶小心查探,,可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她聽見屋外竟有打斗之聲,。出門一看,,梟和鶯正與兩人纏斗,見她出來,,顧不得多說,,鶯只吩咐三人分頭撤離。
鳶聞言立即撤退,,她向西南方向離去,,不遠處有片樹林,方便隱藏行蹤,。
只記得身后有人追得很緊,,但進了樹林后,大約是沒有她對此處熟悉,,被她甩開了,。
確定再無人跟著后,她調(diào)整方向往影刃閣的方向趕。后來的確也再未遇到什么人,,只是不知怎得,,中途她的視線開始有些模糊,身體也覺得乏力,。
蘇羨騰得坐起身,,鳶的記憶大概就是斷在這個時候,再醒來時已經(jīng)是她在這具身體里了,。
結(jié)合今日梟所說,,鳶當時仍是趕回了組織,卻暈在了門口,,被他們帶了回去,,所以她醒來時是在那個房間里。
她的手指不自覺地纏繞著頭發(fā),,這么一想,,鳶的暈倒有些反常。
蘇羨仔細搜尋著記憶的每一寸,,試圖從這塊干癟的海綿中再多榨出些水分來,。
是那個時候!
蘇羨猛地坐直身子,,卻忘了指尖纏著的頭發(fā),,扯得她頭皮一痛。
細小且轉(zhuǎn)瞬即逝的痛,,如那夜一般,。
那夜鳶鉆進樹林時,脖子曾感受到一瞬的疼痛,,當時她鳶以為是被葉片劃傷,,急著趕路,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看來,,只怕那不是葉片,許是被什么暗器所傷,。她暈倒或許就是暗器上涂抹了什么毒藥,在她趕路回去的途中迅速發(fā)作,。
這樣一來,,似乎有些說得通了,蘇羨想,。雖不知是否如猜測這般,,但鳶的暈倒突如其來,想必是中了什么毒,兇多吉少,,這個時候被她鉆了空當,。
只是,鳶的身手極好,,輕功更是出神入化,,暗夜中只如一道黑影劃過,讓人分不清是否是錯覺,。即便這般,,從將軍府到樹林的一段路,后面的人幾乎是緊追不舍,,將軍府的護衛(wèi)能有此等功夫,?
蘇羨覺得事情有些復(fù)雜起來。
她又想起今日梟的話來,,如果這個任務(wù)仍未完成,,會讓他們的處境更危險嗎?
她本無所謂,,反正大不了一死,,她本來也不是這兒的人,可是鶯和梟,,會被她牽連嗎……
可說到底我和他們不熟,,何必要擔心兩個陌生人的安危。蘇羨小聲嘀咕,。
腦子里卻是浮現(xiàn)出梟咧嘴沖她笑的樣子,,以及在鳶還是個乞兒奄奄一息時,鶯蹲下身向她伸出的那只手,。
蘇羨煩躁地揉了揉頭發(fā),,抱住腦袋,現(xiàn)在她是真的有些頭痛了,。
“夫人,。”梅香將門打開一條縫,,小心翼翼探進頭來,,悄聲叫她?!爸魅穗x開了,,你要出來嗎?”
蘇羨無力地點點頭,,拖著身子下床梳洗,。
“夫人,聽管家說今日牙人送來的人里,有個手藝精湛的廚子呢,,水平不比外面酒樓差,,以后夫人可就有口福啦?!泵废阋贿厧退犷^,,一邊喜滋滋道。
竹影在一旁重重點頭,,抿起的嘴巴也彎出一條弧度,。
“你們二人嘗過啦?”
“那哪能呀,?聽王廚子自己說的,。”
“王婆賣瓜自夸的話你們也信,?”蘇羨看二人迫不及待的樣子覺得好笑,。
“王廚子是個漢子,他沒賣過瓜,,他說他當廚子十多年啦,。”竹影說話細聲細氣,,認真道,。
“那好,晚上你們同我一起嘗嘗,,看他的手藝能不能讓人多吃兩碗飯,。”
蘇羨笑著說,,心里卻是有些惱,,忘記問梟今日送來的這些人都是什么來歷了,應(yīng)該不能都是組織里的人吧,?按鳶的印象,,這個組織是走精英路線,正式成員數(shù)量有限,,不會奢侈到連廚子雜役都用這些好不容易才培養(yǎng)出來的人才吧,?
下次一定得問問,蘇羨心里暗暗記下,,要是一院子人上上下下都是演員,,那不成楚門的世界了?
“夫人,,晚上您要和主人一同用飯嗎?”梅香手巧,幾下便翻出一個朝天髻,,“主人方才過來,,還提了酒菜?!?p> 蘇羨倒是忘了,,自己似乎是該跟這個沒見過幾面的丈夫一同吃飯來著。
一想到自己在蘇家學(xué)的那些禮儀,,蘇羨有些不大情愿,。但想到白日里梟問她進展時自己的心虛,她微嘆口氣,,“去問一下夫君吧,,如果今日他在府中用膳,是該一起的,?!?p> “好?!?p> 梅香在髻下給她插上一支雙鳳銜珠碧玉簪,,滿意地看著鏡中的蘇羨,“夫人真是好看,,若不嘆氣,,笑一笑就更好看了?!?p> “你是想讓我夸你手藝好吧,。”梅香在學(xué)禮儀規(guī)矩時沒少挨訓(xùn),,可是釵環(huán)發(fā)髻上學(xué)得極快,,看起來復(fù)雜的樣式,她也能很快上手,。
“還是夫人生得好看,。”
“謝謝,,你也很好看,,竹影也好看?!?p> 夫人眼睛真亮,,梅香定定地看著銅鏡中的夫人。鏡中一雙眼睛熠熠,,卻遠不及夫人眼底光彩的一半,,不,,一半的一半都不及。
夫人不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睛也好像能替她的口講出情緒來,,夫人若是笑起來,笑意會從眼睛中流出來,,讓人覺得像是躺在剛曬過的棉被里那么舒服,。
夫人真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了,還總那么溫柔,,總是笑著和她說話,,她真喜歡夫人。
蘇羨看梅香臉蛋微紅,,站在那里發(fā)呆,,笑著喚她,“梅香,?”
“是,,夫人?!?p> “想什么呢,?”她笑語盈盈。
“沒什么,?!泵废闵敌上拢拔胰栔魅送砩弦灰煌蔑??!?p> “去吧?!?p> 梅香樂呵呵地離開,,她想,她還喜歡夫人叫她的名字,,聲音那么好聽,,梅香兩個字在她舌尖轉(zhuǎn)過,就像兩顆鈴鐺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