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樹上的刀痕,,并不像是專業(yè)采漆人的手法,!”冷螢越看,,面色越沉重,。
她拿出手帕鋪在漆樹樹干上,張開大拇指與食指,,開始上上下下比劃著,。
“什么意思?”方驊見她面色不虞,,好似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刀痕間隔的距離不對!”冷螢聲音越來越冷,。
收起手帕,她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她氣得微微吐出一口氣,,才轉頭對方驊道:“大人,這里一定有外人來過?,F(xiàn)在正是吊水期,,大約七日左右,到小暑時采漆人才會正式開始采漆?!?p> “可是您看,!”
她指著樹干上一道道新割的不規(guī)則的刀痕,開口指責:“他們這樣不按規(guī)矩采集大漆,,是會‘殺死’漆樹的,!”
方驊見冷螢淡漠的雙眼都氣紅了,可自己卻完全不明白她到底在氣什么,。
但有一點他很清楚,!
自他們從山腳走到這片漆樹林,這么長的一段距離,,從未見過冷螢所說的什么守衛(wèi),。
那么,這里有問題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是誰做的呢?
冷螢直起身,,收起微怒的情緒,,她想去瞧瞧另一邊的漆樹是不是也成了這般模樣。
剛走沒兩步突然腳下一軟,,在天旋地轉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正在往下墜。
慌亂中,,她看見方驊想拉住自己無果,,竟也跟著跳了下來。
在摔到地上時,,冷螢心里想的卻是,,這位大人似乎沖動了些。他怎能跟著自己跳下來了,,留在上面找東西拉她上去豈不是更方便,?
輕微的疼痛從背上傳來,她還在頭昏腦脹著,,就聽見身邊“砰”的一聲,,應是方驊落下來的聲音。
“疼……嘶……”冷螢輕哼了聲,。好在這洞不深,,她應該沒怎么受傷。
“你沒事吧,?”方驊落下來時堪堪站住了腳,,沒有像她一樣硬生生摔到地上。
見對方走過來詢問自己的狀況,冷螢搖了搖頭,。這時的她也顧不上男女有別,,搭著方驊的手臂站起了身。
“大人其實不必跟下來的,?!崩湮炁牧伺纳砩系幕覊m說道。
本來沒想提起的,,但實在沒忍住,。
“我沒有?!狈津懸娝龔氐渍痉€(wěn)后,,才放下手臂硬邦邦回道。
見冷螢一臉疑惑地看向他,,方驊干咳一聲道:“剛才想拉你時,,腳滑了一下沒站住?!?p> 哦……
是她自作多情了……
“大人有沒有覺得這山洞里的氣味有些怪,?而且……”冷螢的雙腳試著踩實地面,眼神頓時變得有些微妙,。
方驊詢問地看向她,,等下文。
冷螢并未繼續(xù)開口,,而是無聲地用手指了指兩人腳下,。
難怪她總覺得,剛才掉下來時并沒有想象中那樣疼,。這時站起身后,,才察覺到腳下有些不太對勁。
方驊順勢蹲下身,,扒開地面上鋪得滿滿的稻草,。
冷螢也好奇地湊過去,剛想看清下面是什么,。
突然,!
一只慘白的人手,從方驊扒開的稻草下彈了出來,,直接伸到了她的眼前,。
“小心!”
冷螢還未反應過來,,眼前倏然出現(xiàn)一只腐爛掉皮的人手,嚇得她差點一頭栽了上去。
幸好方驊反應快,,一把扶住了她,,才避免了她親吻上那只恐怖慘白的手。
“謝謝大人,?!彼行┖笈碌卣痉€(wěn),感激地看了方驊一眼,,才又將視線轉向那只人手,,“這下面……要掀開看看嗎?”
其實,,她已經猜到了稻草下是什么了,。
“你走遠些……”方驊可能是怕嚇到她,側身擋住示意她站遠一些,。
看來,,方驊也猜到了。
“沒事的,,你掀開吧,。”剛才她只是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所以才會被嚇到,。
可是……
當看著一具具尸體被方驊從厚重的稻草下找出,她的心跳還是停了一瞬,。
他們此時仿佛身處某座山上的荒墳,,除了兩人的腳下,四周全是尸體,。
此洞雖不大,,但冷螢粗略一看,起碼有十余條人命葬送在了這里,。
這一具具身體扭曲,,表情痛苦的尸體,不知在死前到底受了多少折磨,。
“怎么會這樣……”冷螢看著這仿若人間慘劇的山洞,,難以置信到語不成句。
方驊也是緊皺著眉頭,,表情格外難看,。
突然!
冷螢看見遠處一只竹編的籃子旁,,散落著刮刀,、蚌殼,,還有枯黃的樹葉。
她雙眼驀然大睜,,不顧方驊的阻攔,,急切地跑上前想要查看那具尸體。
“你干什么,?很嚇人的,。”方驊攔住她的動作,,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情緒如此激動,。
冷螢趁他不備,用手輕輕拂開那具尸體的發(fā)絲,。
一滴淚水,,瞬間從她的眼角滑落……
這具尸身面部雖然已經開始腐爛,但她還是認出了是隔壁的劉嬸,。
那個心疼她父母早逝,,小時候總過來給她送糖人的劉嬸。
“劉嬸……”冷螢哽咽著不敢碰,,生怕自己一下就將她給碰碎了,。
方驊這才明白,她為何會情緒突變,,不再攔著她,,而是陪她蹲在一旁。
他看著自初見面,,處事就異常冷靜,,好似沒有什么能嚇到她的女子。
此時的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般一顆顆從臉頰滑落,,他頓時不知該說些什么,才能安慰到她,。
“你認識這位婦人,?”
冷螢這時才突然想起身旁還有人,連忙抹干臉上的淚水,,低著的頭點了點,。
“她是誰?”或者說,,這里躺著的尸體都是誰,?
冷螢平緩了一下心情,雖然眼睛依舊紅紅的,,但還是清清嗓子道:“她是劉嬸,,陵縣的……”
哭紅的雙眼看向方驊,,輕聲道:“……采漆人!”
“采漆人,?”方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驚訝。
冷螢緩緩點頭看向四周,,隨后撿起角落被稻草擋住一半的蚌殼,看著上面殘留的漆液,,對方驊說道:“這里躺著的,,全都是陵縣的采漆人?!?p> 到底,,是誰這樣殘忍?
采漆的勞作本就又苦又累,,每年又都是最熱的那段時日出來做工,。
陵縣的百姓們,如果不是誰家中窮到揭不開鍋,,根本不會有人愿意選擇當采漆人,。
劉嬸丈夫早逝,家中唯一的兒子,,前幾日半夜打更時死在半路上,,到現(xiàn)在都還沒找到死去的原因。
怎的沒過幾日,,她自己竟也遇了害……
一想到平日總是樂樂呵呵的劉嬸,,就這樣莫名死在了這里,冷螢心里就開始一陣陣發(fā)寒,。